第4章 无一人驻足

“你这愚妇！”陆伯楷又气又无奈，关上了门“如今什么世道？和瑞王一家扯上关系是什么好事儿吗？你去外头看看，还有几个州是太平的！”陆夫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不在乎：“什么世道都不如跟皇家沾亲带故牢靠，你瞧瞧你，每天弹劾这个那个，谁敢来娶你的女儿！”

　　陆伯楷只觉得和她讲不通，瑞王已经亲自和他说了这安排，尽管他不情愿，却断没有推辞的理由，只是微微叹息：“大厦将倾，我只希望云昔能健康快乐地活着。”风雨就要来了。

　　他一人之力绵薄，根本无力抵抗。＊＊＊自从赵玉儿去了学堂，倒是消停了不少，陆云昔尽职地做着伴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督导赵玉儿功课，瑞王夫妇甚感欣慰，顺带着也高看了她几分，王妃也对赵靖安松了口：“瞧着倒是个知书达理的，若你实在喜欢，大婚之后就收作侧室吧。”

　　赵靖安欣喜万分，既然得了父母许诺，也不再藏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e.jpg">着。时常送些珍宝首饰去陆家。京中贵女圈没有秘密，赵靖安对陆云昔这份心意很快就在闺阁中传开，最后传到了与赵靖安即将大婚的周文君耳中。

　　周小姐心眼不大，脾气不小，自打与赵靖安定亲之后，他从未约过自己出去一回，逢年过节的礼盒，也都是瑞王妃亲自托人送来府上，原本她想着不过是一场联姻罢了。没多少感情也正常。

　　但赵靖安对陆云昔如此高调的示爱，让她坐立难安。这不是在让她难堪么？她不反对夫君纳侧室，但如今两人都还没过门，赵靖安就已经如此偏颇，今后王府的后院。

　　她还能有立身之地么？周文君咬牙切齿，非得给陆云昔一个下马威不可！连着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雨，原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绵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雨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磅礴，陆云昔出门迟了些，吩咐小厮：“一会儿稍微快些。”

　　眼看着快到学堂门口，忽然车身剧烈地摇晃，马儿也发出嘶鸣声，她紧紧抓着车窗的窗棂，停稳了之后探身出来询问：“怎么了？”驾车的小厮委屈极了：“小姐，前面那车一直挤过来，小人已经退让了，他们还是一直往这边挤，被他们撞上了。”

　　旁边那车上却是个厉害的，凶神恶煞地咒骂陆云昔主仆二人：“眼睛瞎了么，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车，敢和我家小姐抢路，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陆家小厮已经一忍再忍，对方却愈加嚣张，恨不得当场下去和他对峙一番。周文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ao.jpg">开车窗，和陆云昔对视一眼后，发出一声冷笑，开始佯装教训下人：“别人不长眼，你也瞎了么？看不见这是大名鼎鼎的陆家小姐吗？抢你的路怎么了，她可是连别人的夫婿都敢抢的。”

　　周家小厮脸上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一副轻蔑的神色：“小姐教训的是，小的以后见着这马车躲远些，免得平白沾惹了一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o.jpg">气。”主仆二人一番冷嘲热讽后扬长而去，陆云昔握着车门的手都在颤抖。被周文君刻意找茬，到达学堂到底还是晚了。

　　她撑着伞进了大门，院里已经传来朗朗书声，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是王夫子的课程，他素来严苛，最厌恶有人迟到，一早就说过，谁若是来的迟了，就直接回家去吧，不必再听他讲课，她不敢进去打扰，就这么撑着伞，站在院子里听着。

　　大雨磅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引起了她的注意，陆云昔撑着伞绕到另一侧。是他，赵玉儿新买的小奴隶！

　　元子朝衣衫上有好几处破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来肌肤伤痕斑驳，鞭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打过的伤处被大雨冲刷的几乎发白，半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来的脖颈上，刻着两个青色的字。寄奴。

　　他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泥地里，任由暴雨冲刷全身。别人的家奴，陆云昔不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手去管，更何况，赵玉儿的脾气她已经见识过了。若她把这小奴隶救了。

　　只怕会惹得他受更多的伤，可是雨这样大，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陆云昔看着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脸雨水却依旧坚毅的面容，又想起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他和老虎搏斗时候的样子。

　　他是想要活着的吧，否则不会那样拼命。元子朝觉得雨好像停了，他抬头，一柄伞正撑在自己头顶，悄然为他阻挡了风雨，原本面对赵玉儿的折磨与羞辱，他没有任何波澜，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jpg">的奴隶，可以任人肆意凌辱。

　　但瞧见陆云昔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写着怜悯，他心头就燃起一股怒气，她和那赵玉儿没有区别，这个带着侮辱之意的名字，就是她给的，他头一次生出一种叫做尴尬与难堪的情绪，为自己不堪的身份与样貌感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i.jpg">辱。陆云昔却不知他心中想什么。

　　她和他讲，宋武帝刘裕，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u.jpg">名就叫做寄奴，靠着军功起家，淝水之战以少胜多，一千义士起兵逆战，除孙恩，灭桓楚，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万里如虎。所以，顶着寄奴这个名字，也可以做改天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皇帝。

　　刘寄奴再落魄，应该是清白之身吧，他一个奴隶，如何敢去做这样的梦，元子朝紧闭着的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缓缓吐出一句：“太晚了。我被刻上了奴印，已经是瑞王府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jpg">的奴隶。”恰好此时，对面温暖的屋子里，王夫子朗声念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雨渐渐小了。陆云昔朝他温柔一笑：“这句话的意思是，早上明白了道理，晚上死去也不可惜，你还有漫长一生，如何算晚呢？”元子朝茫然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是啊，这一生这样漫长。

　　他真的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吗？＊＊＊云销雨霁，赵玉儿冷着一张脸走出来：“寄奴，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问完之后她又有点后悔，反正他也不会认错，何必自讨没趣，这人就像是一块滚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这半个月来无论她如何折辱摧残，从来都得不到他一丁点儿回应。

　　然而片刻之后，元子朝垂着头：“知道，因为寄奴不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脏郡主的衣裙。”早晨赵玉儿下车的时候。

　　他弓着背作人凳，偏偏她故意踩他背上那道伤，刚刚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裂口再次崩裂，元子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结果害得赵玉儿踉跄了一下，裙角沾上了泥点。

　　她随即盛怒，一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打后罚他跪在暴雨中，前来太学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经过他的身旁，无一人驻足，更无一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如同一株路边野草，连被人多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

　　这回应虽然语气淡淡的，也没什么真挚的忏悔之情，然而赵玉儿却高兴起来，寄奴竟然愿意主动回应她了！她心情大好，也不准备去计较为何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没见到陆云昔了。刚进了家门。

　　却见赵靖安急匆匆要出去，赵玉儿拉住了哥哥：“不是说好散学后带我去吃点心的吗，怎么要跑了呢？”

　　赵靖安笑着说：“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一定补上，难得云昔约我见面，我得去了。”没想到兄妹二人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都心想事成，赵玉儿拍手叫好：“想来这陆小姐也敌不过世子的温柔攻势，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女儿家说话稍微注意些分寸。”赵靖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劝了句“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里京城也不太平，不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民混了进来，官府大牢里关都关不下，这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就准备驱逐他们呢，你少出去溜达。”赵玉儿哪里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