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瓮声不知

皇后如同一块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无求的木石般，看她的目光除了悲悯，再无其他情绪。纯妃一凛，仿佛被她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到：“我与韩逋至少偷来了几年相爱相守的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亦做好为彼此断头的准备，你呢？他为那所谓的天下委屈你，难道就是爱你了？”

　　“多谢你。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本宫的事情，无需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心。再者，你不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怒本宫，本宫已非昔日的卫婉鸢。自作孽不可活，欺君罔上，意图谋反，随便哪条拉出来都够你诛九族的，堪堪偷来这几年的时光，知足吧。”

　　“无所谓了。”她袅袅婷婷，身着华美的衣裳，却好似空壳“我已做好为他们赴死的准备，至于族人，当初他们为父兄和整个家族的前程将我送入宫中，可曾想过我的感受？眼下我也不想顾及他们了。”

　　皇后垂下眼睫，有一瞬间的出神，又很快道：“没得选。”从她口中得知自己既定的结局，纯妃再无心思与其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唯在离开前逆着光停步回首，声音飘渺：“皇后，我此生末尾，竟也只剩你能说这些话。”

　　恍惚间，又回到第一次进宫时，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怀抗拒和忐忑的少女。“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女爱，真的快乐吗？我得到了多少，你又得到了多少？”珠光宝翠是虚假的荣宠，灰暗凄冷是死去的真心。

　　“纯妃，永别了。”…燕京城的天空澄澈明亮，曦光中总会瞧见细小的尘埃四处飞舞，它们不像鸟儿，没有翅膀，在阳光下胡乱地冲撞。襦裙是蓝色，和天比起来，就格外的幽静。

　　<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前缀的那许多璎珞珠，走起来叮叮当当。纯妃想起闺阁时期，韩逋带她去城外踏青，穿过长街买糖炒栗子时，紧紧握着他的手。城外的阳光透过叶片斜斜散落，四下温暖起来，忽远忽近有些鸟鸣。眼前微微一闪，是少年脸上的光。

　　而他的身后好像落了片黄金雨，使少女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的她一下说不出话来，她还记得，韩逋在宫里见到她时的眼神，震惊又绝望，仿佛万念俱灰，背都直不起来，她何尝不是呢。

　　在这四方的牢笼中，为氏族门楣，为保住性命，做过多少害人的事，她一点也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在得知要入宫选秀消息时，未曾放下一切去私奔。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悲叹自己的无奈，悲叹命运。外人瞧着。后宫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坐拥荣华富贵，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垂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滴。

　　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入宫后最渴望的，其实是过普通人的生活，和心爱的人一起，平平安安，白头偕老。魂不守舍地回到钟粹宫，院子里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小宫女见到她就像抓到主心骨，忙上前禀道：“娘娘，是上边派来的公公，来了一刻钟有余，他们带了…”纯妃了然，吩咐道：“都给我下去。”

　　小宫女年纪尚浅，未敢置噱，低头匆忙退下，心中却急成一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麻。本以为分到钟粹宫是件肥美差事，她还曾取笑分到坤宁宫的姐妹，怎料是她选错了路！

　　那公公闻声寻来，规矩礼数半分不差，但看她已然是看死人的眼神：“纯妃娘娘，咱家奉圣上之命前来，等候多时了。”纯妃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口气，脊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直。

　　俞姑姑瞧见端着酒盏的太监时便觉不好，眼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她是见过大风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ang.jpg">的人，只要主子还在，她便得继续撑着。“且慢，既然来了。便候着吧，本宫还有事没处理完。”“这…”公公犹豫三分，状似为难“圣上他…”

　　“不必用他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我，哪怕现下他人就在钟粹宫，本宫亦不会退让半分。”说罢裙摆一扬，走进屋内。公公没办法，只得继续候着。回屋后，俞姑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道：“娘娘！这该如何是好啊！”纯妃冷静下来后，波澜不惊，沉声道：“阿俞，主仆一场，多谢你伴我这一路。”俞姑姑睁大眼睛看着仍旧美丽的她，惊愕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

　　她便拆开桌上来自韩逋的回信，缓缓摩挲了好一会儿后才打开，看完，眸中泪光闪现，她闭了闭眼：“阿俞，你听好了。

　　本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下的暗层中有一木匣，届时本宫走后，你要亲自将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到睿儿手上，他会顺道护你出宫，你可在宫外颐养天年。”

　　“娘娘！”“还有，倘若有谁问及我与韩逋往日的情分，你定要矢口否认，谁问都是！”俞姑姑止不住地掉泪，点头道：“奴婢晓得，甘愿为娘娘赴汤蹈火。”纯妃苦笑：“不必了。

　　就让本宫一人赴黄泉吧。阿俞，本宫想自己呆一会儿。”“奴婢…谨遵娘娘教诲。”…铜镜映出女子姣好的轮廓，低眉敛目间，似有泪痕闪过。

　　她未曾预想到，最后一次替自己描眉梳妆，竟这般仓促简陋。没有焚香沐浴，没有更衣选钗，唯有她细细描眉，勾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形。一炷香后。

　　她换上套湛蓝的衣裙款款走出房门，对一众公公太监道：“要本宫喝，可以，你需得将本宫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圣上听。”那公公是个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闻言忙点头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道：“那是自然，圣上吩咐了。

　　娘娘想说什么尽管说，咱家定一五一十代为传达。”她轻蔑地哼一声：“本宫唯有一句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代，你且告诉他…除本宫外，莫要再死旁的人了。睿儿与悦儿从始至终也未曾知晓任何内情。”

　　“好嘞。”公公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便低着头将酒盏呈上来，往前一递，而公公笑眯眯道“娘娘，您请吧。”触及冰冷的杯盏时，纯妃的手仍旧不由自主地一颤，盏中酒水发出醇香，随掌心摇曳，瞧不出分毫异常。

　　“天家富贵，共赴黄泉。”纯妃将掺有毒药的酒一饮而尽，趁酒未发作前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一笑。一场围城，所有谋求算计，疑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毒，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曾经目睹她宠冠六宫，甚至暗度陈仓的红梅，如今亦见证她的死亡。

　　“我愿来世只做寻常布衣，和心爱之人相夫教子，再不生于世家氏族，再不踏入宫门半步。”华丽衣着。珠翠傍身，终究比不上一场旧梦。杯盏落地，深宫之中，不知是谁传来幽幽叹息。

　　＊＊＊不出半个时辰，纯妃薨逝的消息传遍阖宫，燕怀泽得知后，立刻递牌入宫。六街车马声辚辚，喧嚣热闹皆与他无缘。脚踏在地上，人却恍恍惚惚，似踩在云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除身在局中的人外，其余皆一头雾水。对外说的是因误食毒物而暴毙，但真正的缘由，众说纷纭。往日装扮得精致且一尘不染的钟粹宫，上下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白布，来来往往的人或真心或假意，大都表情悲痛，面容戚戚。

　　燕昭情跪在堂前，眼眶红肿，手里仍攥着被泪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变得软趴趴的帕子，显然已经痛哭过一番，见他来，忙不迭扑上去，呜咽道：“皇兄…”

　　千言万语，不如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至亲感同身受的一个字。燕怀泽环住她，轻轻拍了拍燕昭情的背，喑哑着嗓子道：“阿情，这是怎么回事。”

　　燕昭情在他怀中哭得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瓮声道：“我不知道，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才过了几个时辰，就突然有宫人前来告诉我，母妃她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