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掀开锅盖

陈叹樵是天生就有点下垂的眼尾，中和了骨相的锋利。安静的时候抬头看人，就像隔壁王爷爷家里养的小土狗，那条狗每天就蹲在路边等爷爷回家，见人会摇尾巴，见不到的时候。

　　就把头搁在爪子上，每路过一个人都要转转眼球看过去，不是要找的爷爷，狗的眼尾就落下去，哼哧几声，眼角的泪痕越发明显。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越看越觉得，他的眼神像那条等不到人的狗，她忍不住，抬手在陈叹樵头发上挠了几下。

　　陈叹樵皱眉，挥手把她拍开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嗯？我在想什么？”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笑，脚边的影子一长一短。陈叹樵不想理人，把头偏向一边，他穿着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jpg">，蹲在这里像喂蚊子一样，腿上被叮了五六个包，也不去拍，只是把头放在膝盖上，目光不看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也不看自己。

　　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在他面前蹲下，瞄准他腿上的蚊子拍下去，一声脆响，她抬手，看见蚊子残缺地粘在手心里，还有爆肚后崩出来的蚊子血。把手擦干净，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在陈叹樵旁边坐了下来“你也不知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en.jpg">点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水再出来。”

　　陈叹樵嗯了一声“妈妈怎么样了？”“已经没事了。”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摇着手帮他赶蚊子“一会儿我去前面买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食，你想吃什么，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肺片？”

　　陈叹樵说都可以，垂着眼帘，看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在蚊子包上掐十字。指甲陷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里，横着一道，竖着一道，他皱眉，伸手把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的手推开。女人不依不挠“你让我把它掐完，只有一个横道道看着多别扭。”

　　“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你…”喉结动了动，陈叹樵突然轻笑出声。近乎是一声叹气，他抬手捏住眉角，任由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在他腿上印十字。指甲横一道、竖一道，陈叹樵安静地看着她把所有的蚊子包都印了一遍，他笑，被握紧的心也松开“好了吗？”

　　“最后一个。”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笑着抬头，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陈叹樵的眼睛里有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都没睡好。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扯出来一丝笑，把他额前的碎发拢起，像一个正常的姐姐安慰弟弟那样，她摸了摸陈叹樵的头发。草丛里的蟋蟀喳喳窸窣，光把陈叹樵照成橙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像在火里蹿动。

　　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烧的安静。陈叹樵把她的手从耳边摘下来，看不清神情，他把手摊开放在了膝盖上，目光盯着自己的指尖，骨节轻轻动了两下。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伸手覆在上面，十指收紧，她笑了笑，看向陈叹樵“没关系。”

　　“别害怕。”她想起来上一世，胡玉桐因为同样的事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她耳光，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死死盯住她，不甘、怨恨，胡玉桐对上她的目光，一时间怔在原地，那是看仇人的目光，女儿在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胡玉桐气得两眼发黑，伸出的手指也在发抖。

　　她让女儿滚，女儿真的爬起来就走了，她跌在沙发上不哭也不笑，整个人都像没了魂。儿子也走了。家里静悄悄的，邻居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站在门口朝里面探头。

　　玉桐啊…怎么吵起来啦？她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笑得牵强：孩子不听话，我气急就动手了。

　　她不能说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的事情，邻居七嘴八舌，要是被人传了出去，她女儿在这里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邻居哦了一声，目光探究地望向屋内，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关心，不一会儿门口就聚了两三家人。

　　屋里一片狼藉，盘子碗筷全摔在地上，到底是什么事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不好问。胡玉桐摆摆手，和邻居们说了没事，便把门关上。

　　门外议论纷纷，胡玉桐靠着门，捂住嘴，就只有泪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那时候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陈叹樵追了她一条街。

　　在路口抱住她，抱了三个红绿灯她才肯回家了。脸上挨了三巴掌，陈叹樵又替她挡了三巴掌，两个人各肿一边脸，站在路边引人侧目。陈叹樵从后面环住她，把脸埋进肩膀。天刚下过雨，红绿灯的亮屏上全是水珠。

　　随着倒计时闪出宝石一样的灯光。天变成了靛青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光微弱地照亮大地，哪里都凉。行人匆匆，踩起的水珠溅出好远。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什么都不怕，一条路要走到黑，他们不要她去爱，她便偏要死磕到底，拳头攥紧了不肯松开。

　　那种恨意伴随着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坚韧的生命力，像一粒草芽在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里挣扎着也要生长。爱的秘密是勇气，是那颗决意去爱的心。如今长大了。却失去了心里的底气。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望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的十指，陈叹樵紧紧握住自己，就像当年自己狠狠握起的拳头。可那粒草芽后来还是死掉了。失去的越多越害怕。

　　她想要爱，也想陈叹樵和胡玉桐都好好活。“回家吧？”她抬头，看了看陈叹樵。“嗯。”回家前他们绕到了小吃街，打包了米线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食。短短几分钟，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胳膊上就被叮了两个包，花蚊子，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2.jpg">又痛，她伸手去抓，看向陈叹樵的小腿“你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2.jpg">吗？”陈叹樵一愣“还好。”

　　“妈妈后来说什么了吗？”他接过老板递来的打包袋，转身和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并排走着回家。“没有。”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把胡玉桐做梦的那些事告诉陈叹樵“妈妈后续应该还会找你谈话，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套，你顺着她的意思说就行了。别惹她生气。”

　　“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嗯？”“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的脚步一顿“怎么不一样了？”“以前我会坚信不会失去你，哪怕你离开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他顿了顿“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了。我会一直找你。

　　直到找到你为止，因为我知道，你是想要回来的，你不会永远离开我，你只是需要时间，或者没有办法回来…我会把你找回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总觉得你说离开。就是真的会离开。今天你告诉妈妈说，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你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笑，说他强词夺理“这不应该是你变了吗，方方面面都是你的感受，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叹樵说的很认真“不是的，是你变得不一样了。”

　　“你让我不要担心，我真的可以不担心吗？”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丢失的不只是某些记忆，年少时一往无前的勇气也被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丢了。原本想着拿到钥匙她就离开这个世界，一切重新开始，可是现在不确定了。陈叹樵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总觉得陈叹樵明里暗里地在意指什么，可是却无从追问。拎着塑料袋的手指紧了紧，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话锋一转“那你什么时候学会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心声了？”以前打死都说不出两句话的人。

　　突然把心毫无保留地打开，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过往的经验没有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陈叹樵的目光平静“因为我想要留住你。”

　　＊＊＊路上的谈话仿佛一段微不足道的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曲，路上两个人不在谈论这个话题，陈叹樵又变得安静寡言起来，胡玉桐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孩子们回家的时候。

　　她在厨房里熬小米粥，掀开锅盖，一团水汽涌出来，眼睛像核桃似的挂在脸上，胡玉桐探头看了一眼“买什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