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是才做过

提到分离。他们肯定是要分开的，哪怕只有短暂的四年。四年也不短了。寒暑假加一起，一年的时间长度才能凑够三个半月。

　　所以分离，是他们往后人生里非常重要的一个话题，但他们两个人对分开这件事的定义有些不同，至少根据实际情况。

　　他们在时间上对分离的感知存在明显差异。是哥哥率先意识到的。某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清晨，江池坐在饭桌上听见小语绘声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地和自己描述即将要去的学校是什么样子，那么激动地告诉他有关于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地方的信息时。

　　他才忽然意识到，要和小语分开了。很难想象，他以为自己半年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像每天晚上和她挥手告别，而后与两人各自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一样轻松。

　　谁知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脸上挤不出一点笑容，他要怎么回答妹妹，是“听起来不错，我想你应该会学得很开心。”还是“你和我说了也没用，我不认识你的那些朋友，也没看过你眼中的那些地方。”

　　年长的忽然心生惶恐，变得愈发寡言，最后陷入某种不可自拔的迟钝中。开学前一周，爸妈叫上两人去商场采买开学要用的东西。比起就在隔壁市读书的江池，江语考的学校就要远多了。

　　要带的东西也多，所以大家全程都在为她选购，比如北方冬天要穿的大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单被罩、新书包新鞋子、长大了要用的皮质钱包…江池就跟在两个女人后面提大包小包，这么望着妹妹的背影，一遍又一遍。

　　爸妈自然不舍，但他们的不舍更为热情，他们每天都要拉着妹妹一起散步，然后叽叽喳喳说一大堆的话。爸爸甚至请了一天假陪他们去了海族馆。妈妈则以帮忙为由，做饭洗衣服也要妹妹在边上坐着，再看他。

　　“我说小池，你最近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江妈选购衣服的时候偶尔会看到适合儿子的男款，准备拿起来叫他试试，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坐在专供休息的长椅上发呆。

　　“我也这样觉得，哥哥最近都不和我顶嘴了。”江语忍不住告状“我每天和他分享那么多学校的事情，也不见他和我说几句。”

　　还觉得他吝啬，不肯同她分享自己的未来生活，他闻言，从恍然中回过神，意识到两位的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连忙起身走上去，解释道“没有。我同学都是男的，平时没那么多话要说，还是小语学校的事情比较有趣。”具体是不是这样，他不清楚。

　　这几句都是他随口胡诌的，班级群聊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响个不停，但他一眼都不看。江语只觉得哥哥怪怪的，看自己的眼神古怪，和自己说的话也怪，问他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没多想，她大概认为是因为哥哥的“新朋友”不够有趣又觉得她说的话无聊。

　　也不多想，继续陷入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来新生活的喜悦中，别开看着哥哥的脸，扭头钻进花花绿绿的商品区。

　　当然，江池不会一直这样伤感。到了全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起上火车时，他突然就能从迟钝中走出来，也恍然意识到这是和她最后的独处时光了。便像往常那样同她亲近起来。

　　从南方到北方的路格外漫长，绿皮火车要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整整28个小时，他们不睡觉的时候就一起窝在下铺那张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共用一副耳机，肩靠着肩，看着平板上不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动的画面。

　　自然有偶尔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江池会用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住她，也会侧过脸亲吻她。这是他的不舍，于无声无息中逐渐浓烈，又在寂静中悄然退去。江语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只当这些是和哥哥一起做的小情趣。

　　就像他们半个月前在假期旅途中找了家情趣酒店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ai.jpg">一样“我给你在网上买了个抱枕，要是在学校遇上雷雨天气，没办法打电话或者视频，你就抱着它睡觉。上次采购忘记买的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i.jpg">、眼罩我也一起下单了。过两天就能拿到。”

　　是的，到了要分开的这一刻，他才想起来有许多话要同她说。“爸妈早就和我说啦，学校宿舍隔音不好，要是遇上极端天气，就直接去五星级酒店住几天，那里隔音好，也不怕我没忍住哭鼻子被同学笑话，而且，住宿的钱，他们给我报销。”妹妹没想到爸妈会这样说。

　　原本他们对她选择了这样远的学校而感到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所以这几天又开心又感动，他现在还靠着爸妈吃饭，给不到妹妹更多的优待，于是苦笑着问“那给你买的还要不要？”

　　“要。”江语果断应下，抱着哥哥的胳膊笑眯眯地说“你给我买垃圾我都要。”江池被逗笑了。

　　没忍住勾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又心想，这段时间保持沉默，真是错过了好多能与她共度的时光。“一个人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学习上不懂的可以问我，生活上有困难就直接和爸妈说。我争取每个月都坐车去看你一次。”

　　他和江语的距离不必这28个小时短，但一路摇晃的辛苦显然是自己承担更合适，那可是28个小时，来回就要三天，不是大假他就必须得翘课。

　　妹妹听了之后果断摇头“你学的那些可比我难多了。两三个月来一次就行，还能多省点钱。”两三个月，太长了。

　　江池摇摇头拒绝“要不是时间和金钱的限制，我更想每周都见你。”江语只当这是情话，什么思念，说出来好听的，所以轻笑着用藏在被子里的手回捏的哥哥的指节，又言“你别太累了。我心疼。”

　　火车这么摇晃，窗外的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飞逝。全家人坐上出租车赶到学校时，已经大中午。寝室里好几个同学都来了。一排家长在那里互相打招呼。江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说话，就一直躲在哥哥身后，或者佯装收拾行李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架上爬来爬去。

　　分明是非常忙碌的时刻，又喧闹，二十几平的小地方挤了八九个大人，但她跪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板上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单的时候，忽然想起江池，便偏头往地上看，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明明刚刚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妈妈，哥哥去哪里了？”她莫名难过起来，心口扑通扑通的，连指尖都跟着发酸，也顾不上和聊了一个月的“网友”打招呼，着急忙慌地开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房间寻找他的身影。

　　“没和你说么？放了东西就和你爸下楼了。这里毕竟是女生寝室，两个大男人待着不合适。”妈妈拿了水桶和抹布来，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帮她擦洗家具上的灰尘。

　　就是这一刻，江语才忽然意识到，她和哥哥要分开了。这个念头非常强烈，以至于她的鼻子立刻就酸了。

　　“他怎么，他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小姑娘声音颤抖，估计是受不了。于是着急忙慌跳下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套上拖鞋拔腿就往楼下跑，也没顾上妈妈在身后追问。楼梯里人来人往，大多是笑着的，只有她，好像马上就能掉出泪珠。

　　江池没走，就站在女生寝室楼下，两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jpg">口袋，随意地望着妹妹宿舍的窗口，想看她会不会探出脑袋来瞧自己。谁知道一低头，就看见江语已经凑到跟前来了。连忙开口“你怎么下来了？”

　　“想你就下来了。”她瘪着嘴直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不肯挪开，他听见这话，大抵意识到。

　　他这个反应迟钝的妹妹终于想明白他们两个人将要分开了。不好说太伤感的话，便想了别的话题逗她“不是才做过，怎么这会儿又想了。

　　以前没隔个两三个月，你都不会主动提。”江语又不是笨蛋，怎么听不出来哥哥在故意转移话题“那你就当我是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魔，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