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斐孤发不出声

“司命，如今可如何是好啊？”缘生垂头丧气。“顺其自然罢。”司命望着四处蛰伏的魔物，一半是魔气熏天，一半是紫云绚烂，这场面可真是稀奇啊。

　　＊＊＊孽海乃是司命管辖之处，千万年来甚少有神仙靠近此处，即便龙族如何喜水也被耳提面命不得靠近。

　　赤凛不大理事，更不爱听他母后唠叨，因此对孽海知之甚少，只是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到此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西沉，见孽海一望无垠，清波渺渺，那水明透似镜，红云映衬更是光华韶丽，幽异动人。

　　他正奇怪这样好的水域为何龙族会弃之不理，又忽地想起司命的叮嘱，连忙敛神去孽海以北寻那朵蓝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芝花。

　　司命给他的是一块断纹的暗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花符，十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巧别致，不说是令符的话，他都以为合该是女子别在发髻间的。赤凛忍不住来回摩挲，是冰梅一般的冷硬质地。

　　他还从未从司命那儿得到过什么，眼前持着这一块花符也有些说不出的雀跃。片刻后，他即到了孽海极北之处，依照司命所言将花符掷下，那静静幽波忽生涟漪，水花攒动，从最深处涌出一朵秀美的芝花，那便是掌哀芝了。

　　赤凛谨记不可触碰孽海之水，三叉戟一横将那芝花采下，这才缓缓收回花符放入怀中，他好奇凑近这芝花闻了闻，无香无味。这花长得这样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泽浓烈却并不带香。怪哉。

　　九重天上，斐孤却已差数名婢女送来婚服首饰，要她们替司命精心打扮，司命照单全收，像个傀儡似的任由婢女替她打扮。

　　不知斐孤是何处又去抓的妖，司命一眼瞧出那些婢女皆是花妖化成，修为不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子温顺，来了九重天也十分忐忑不安，见了她更是千般小心，生怕惹怒了她。

　　她无意为难她们，一声不吭任由她们替她更衣妆饰。赤凛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身大红嫁衣的司命，她仍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宝髻别紫花，乌发间钗钿纷靡，新妆似画。

　　眼下的一点泪痣在那张冰雪似的面孔上十分惹眼，更衬得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山如黛，秋眸似漆。繁复精致的嫁衣上是连绵不断的锦绣花影，绣带飘飖。

　　那样绚丽耀眼的红，又是那样一身冰肌玉骨。赤凛已经很久没见她了。司命从来不喜妆饰，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盛装，当即愣愣地想，秋叶夏花都不及她至清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

　　“殿下。”她开口唤他，赤凛这才回过神来，同手同脚朝她走过去，胡乱摸出那朵掌哀芝：“给。”婢女早已退下，赤凛就见她垂眸从他手中拿过掌哀芝收入袖中，那眼睫纤长，如蝶翼一般。

　　“你真的要嫁他？”赤凛问道。“殿下觉得呢？”司命看着镜中一身喜服的自己，哪儿有半点新娘子的喜气。“当然不。”赤凛松一口气，这可是司命，是那个拒了他无数次，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司命，怎会屈从于人。

　　“殿下明白就好。”司命转头“殿下可否再帮我一个忙？”“自然。”赤凛无有不应。司命附耳与他细说，半晌后就见赤凛红了耳尖，绷着脸色离去了，她开始静静地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出之时。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东升，朝霞绯绯。

　　斐孤一身婚服，依旧是金线织成的连片花影，头戴紫金冠，脚踏缕金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间挂着白影玉佩，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俊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面春风。身后一顶翠辇，司命盖了盖头端坐其中，随行侍从奏起丝竹，乐声响遏行云。转眼便到了魔宫。

　　那魔宫却不似魔宫，并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森可怖，怪石嶙峋，反倒光华灿烂，碧瓦雕檐，绿玉成林，白玉桥过后是一水的月亮门，花墙林立，皆是一片浓丽红叶桃花，喜庆的很。

　　殿外妖魔们皆化作人形，觥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纷纷道喜。阖宫上下，处处红绸，喜烛高烧，红如滴泪。神魔结缘，天地不容，因此斐孤并未牵着司命拜天地。

　　而是差婢女将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入喜房，他胡乱应付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殿道喜的妖魔，饮了不少花酿这才绕过一众回廊踏入喜房，那人端坐在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旁，安安静静，斐孤朝她走去，拿起象牙喜秤缓缓挑起盖头，那盖头一落他便瞧见那张玉容花貌。

　　那朵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楝花斜簪于乌发间，一如初见，她抬头望他，神色依旧冷清。斐孤不在意，这身嫁衣是为他而穿的，从此她是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他温柔地看着她，眼眸亮如银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面欢喜，她不言不语，斐孤也不在意，醉醺醺地往那喜桌上去拿合卺酒。

　　“苦楝。”他开口唤她的名。司命的面容上有片刻讶异，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唤她的名字了。

　　“来，你我同饮。”他将那酒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i.jpg">到她手中。她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饮下，斐孤又忽然迟疑，从她手中换了杯盏同她错手对饮。没用的。司命静静望他，看那张俊秀的面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眼都是她的身影，她毫不犹豫地将酒一饮而尽。斐孤亦回望着她，再不迟疑地将手中合卺酒一饮而尽。

　　他不是没有防备之心，杯盏已换，那酒入喉并无什么不妥。斐孤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从袖中拿出上次那只未曾送出的玉镯，变故就在一瞬间，他忽地浑身无力。

　　甚至没能拿出那只玉镯，千丝万缕的痛意如蛛网一般将他缚住，一寸寸在身体之中炸裂开来，他与诸多妖魔相斗，受过不少伤，伤可见骨的程度亦数不胜数。

　　他也向来能忍，但此刻不过饮了一杯酒，他却知道了什么叫痛入骨髓，如同被打回原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筋扒皮后再以千团真火炙烤。

　　那烈焰层层升起，转瞬又扑来千尺寒冰，将他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冻裂，一冷一热反复鞭笞，直叫他生不如死，恍然置身炼狱，不过片刻，他冷汗如瀑，无法稳住身形瘫倒在地，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了。

　　他抬头望她，一张端秀的面容痛苦得几近狰狞，司命仍旧冷淡地看着他，毫不讶异，她分明和他同饮了一杯酒！

　　为何？他想开口却发现甚至出不了声。司命却朝他走来了，他看见那双精致的喜鞋，上头锈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枝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眼的红啊，她俯身下来，裙摆拖地，忽然握住他的右手，而后他看见那张殷红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吐出二字：“孤鸿。”

　　神剑认主，除非主人愿意，否则他人无法召出，司命握着他的手，孤鸿却轻而易举地应召而出，落在他的手中，那双如云似水的手强迫着他亲手执剑反手往自己身体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一刺。

　　剑噗嗤一声扎进身体，斐孤发不出声，孤鸿刺入心脏的痛意远远不及他身上的折磨，骨头像是被一寸寸地碾碎，再用热烫的烙铁钉下。司命慢条斯理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出剑，看那心头血染在他大红的喜袍上不甚分明。

　　孤鸿却哀鸣着。雪片似的剑身宛若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噬般一层层黯淡下来。神剑弑主顷刻之间便化作废铁。可还没完，苦楝又握住他另一只手，按着他的手抚上孤鸿剑身，双手使力令他亲自折断了这柄跟随他万年的神剑。

　　斐孤的手甚至没被割破，已毫无锋芒的孤鸿她却犹不放过，非要他生生折断才肯罢休。长剑铮然坠地，现下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她施施然退开一步，松开了他的手。斐孤不可自抑地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