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痛苦颤抖

斐孤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透过她清澈的眼看到自己那份极力压抑的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与渴求，他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眼睛澄净如明镜，只映照出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望却没有自己。斐孤忍不住愤怒起来。

　　气势汹汹地吻上她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重重地咬了一口，她应该害怕，应该惊惧，但她没有。斐孤忽然遍体生寒，那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是热的软的，斐孤却觉得生冷。

　　他想起从前修道之时在神庙之中拜过的神像，即便是简陋制成的石像，蛛网遍布、破败不堪也不曾倒下。

　　她比那些神像更为冰冷庄严，即便她看着他，任由他为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为，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那双冷淡的眼掀不起一丝波澜，他那个急切愤怒的吻甚至不如掠过她衣裙的风，坠在她眉间的花。

　　那个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含义，他对她身体做任何举动也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哪怕她现在衣衫凌乱，被他困在怀中肆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2.jpg">捏，她也没有任何情绪。

　　她仍旧从容地看着他，仿佛再问他一遍：道本至虚，体本至无，明白了吗？斐孤勉强维持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原来天真的是他，愚不可及的也是他。渎神？太可笑了。

　　真正的神是无法被亵渎的。身体不过是躯壳而已，是供奉神的容器，却不是唯一。哪怕千万座神像坍塌，她仍旧是冷漠庄严的神，他的情障，他的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根本玷污不了她。月映万川，你何曾见过月亮被亵渎？银河迢迢，月亮本就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她确实也是山林间缥缈的雾。

　　他的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不过是她手中的红线，你要如何将红线绑在一团雾上呢？没有办法的，他忽然明白奚殷了。不是奚殷不想再进一步，而是奚殷没法再上前一步了。执掌爱恨的神怎会不懂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她懂的，只是从未放在眼里，她眼里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不是完美，而是虚无，她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目空一切，他输了。缓缓闭上眼松开了她，他想起千年之前她曾告诫过他：“你不过是被皮相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而已。”

　　皮相于她不重要，这副躯体于她也不过是虚无，他想说不是的却也很迷茫，他不是要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躯壳，那他要什么？他不是想折辱她吗？为什么又觉心如刀割？太痛了。是掌哀芝令他痛，他想他现在不应再看见她。

　　他转身匆匆离开了。＊＊＊斐孤走了。司命仍立于玛瑙玉架旁，随意施了个诀便又衣着完好，恢复了平常模样。依照目前来看，斐孤仍执于情爱，因爱生恨，因恨入魔。

　　她皱起眉头，想不明白。千年了。为何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眼下众神被困于血阵之中，切断了一切联系，斐孤应当也不会轻易放人。现下只好向西天求助了。司命从来不爱求人，此刻却想起那一位旧识。

　　她闭目凝神，红线一闪，心中唤道：“尊者，尊者。”西天极乐之地。玉宇楼台之上，宝殿珠帘重重，金铸磬声悠远，慈云仙鹤成双，佛前皆供奉莲花蟠桃，香云袅袅，梵音阵阵。

　　一人于莲台之上打坐，那人身着袈裟，俊眉深目，法相庄严，额间一点金印明明灭灭，闪如萤火。缘空倏然睁眼，戴着佛珠的右手腕之上一阵热烫，他好像又闻到那阵清淡悠远的楝花香气。

　　可他看了看四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目皆是莲花。奇怪。缘空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佛珠也仍旧是寻常的紫檀佛珠，他忽然又想起五千年前，他奉命去柄山取眠珠，途经孽海遇一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匆匆的冷淡神君。

　　她颔首向他行礼唤他尊者，他不知她名讳，只好沉默回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而过之时，缘空闻到她身上一阵熟悉的香味，好似是楝花。右手指间倏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怔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手，佛珠砉然下坠，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堕海。缘空伸手去接，那神君比他更快。

　　他只望见一抹红飘过，佛珠将将半落水面，他还未触及水波，她已伸手从水中将那佛珠捞出，转头冲他道：“尊者当心，下次可勿再落下佛珠了。”

　　“多谢神君。”缘空从那玉白的手中小心接过那串佛珠。“尊者不必客气，苦楝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她不再多言，颔首离去。

　　她好似认得自己，语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稔，仿佛他落下佛珠稀松平常，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印象。苦楝。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缘空又再度想起这个陌生的名字。额间金印闪烁，他右手持着佛珠，左手抚上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的手腕。

　　“阿弥陀佛，但无妄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自清净。起心着净，却生净妄，妄无处所，著者是妄。”他诵起经文，再度阖上眼，却久违地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境。是雨，如珍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撒一般的连绵夜雨。

　　他不知为何在高塔之上静听雨声，浑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透。有人来了，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是那人坐在他身旁的瞬间，他便觉得天地寂静，万物消弥。残荷夜雨，他明明该闻见混着泥土的雨水气息，或是大片大片枯荷的清苦香气，但他只闻到那抹极近极浓的楝花香气。

　　他闭着眼，心如擂鼓。是谁？他身旁的是谁？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炎炎，极绚丽刺眼的光，他依旧端坐于高塔之上，好似在等谁，而后那人终于来了，他却等来了一场告别，他在低声叮嘱那人，若有若无的怅然：“天劫将至，此去保重。”

　　“借尊者吉言。”那人的声音清冷缥缈。梵音旷远，有什么庞然大物轰然坍塌，他待在原地，只隐隐看到一紫裙黑裳的模糊身影逐渐远去。是谁？

　　谁的天劫？他在叮嘱谁？缘空额间金印亮如星月，像是在极力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什么，他茫然地再次睁开眼，梦境之中的一切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然无存，那金印缓缓寂灭，徒留他神思恍惚。

　　“尊者，尊者。”冥府之内，司命凝神呼唤，半晌却无响应，她皱着眉，也许冥府之内的消息无法传达至西天，她又依样再次施法与南海观音，依旧寂然无声，果然，她微叹一声，只能另作打算了。

　　＊＊＊一墙之隔，珠灯已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室昏暗，内殿陈设亦十分雅净，安神香馥郁绵长，银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幔深垂，斐孤躺在那冷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榻之上沉睡，眉头紧皱，呼吸凌乱。金乌烈焰灼烧人眼，混沌血腥的梦境，斐孤看着那个人提着剑一步一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近他。

　　<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再度被一剑刺穿，她还是那身大红嫁衣，神色冷淡，他浑身冷汗，被无数红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绕动弹不得，无力地匍匐在地。这个梦反反复复，折磨了他千年。

　　画面一转，却是司命被困在血阵之中，斐孤执着本已断了的孤鸿，炫目剑尖直抵她脖颈，他停在那儿，只要再往前一步便可杀了她，那个人始终没什么表情，他执剑的手却在抖，十分彷徨。

　　“杀了她，你便再也不会被心魔所困。”“还在等什么？杀了她！”“不杀了她，你这千年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沟老鼠一般地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杀了她！”桂心丸让他梦见她，却不是什么暧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jpg">旎的梦境，全是刺眼的红，一次又一次他反复被她剜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骨，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梦境竟有所不同，他居然把剑指向她。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恨她，可却下不了手杀她，即便在梦境之中，痛苦如山崩之态汹涌而来，他也杀不了她，那个人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看他痛苦而颤抖，面容因挣扎而扭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