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红线飘然下堕

“司命，我知此事。是我之过，不慎将凡人带上了九重天，正要将人送回，却不想司命来得如此之快。”他开诚布公，倒是没有遮掩。

　　司命被他一通抢白，话哽在喉中，默了默便道：“如此便好，我是怕神君…”“触犯天规？仙凡不可相恋，我心知肚明，此番确实是无意之失，我确对凡人并无暧昧情愫。”他诚挚道。

　　“那我就打不扰了。”她观他神色确实磊落，于是便要告辞。泓虚却将人拦下，笑道：“司命且慢，恕我冒昧，能否与我手谈一局？”他相貌是一顶一的好，又是温文尔雅，语气温柔。司命本想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登门必要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多时，没曾想是一场误会，倒是松了一口气，因此听他此言并未着恼。

　　九重天上无人不知泓虚好棋如命，眼下他邀约对局，司命也知他并无他意，于是道：“我可以同神君下一局，只是天上一天，地上十年，耽误不得，神君不妨先将她送回凡间，再与我对弈。”

　　泓虚自然应了。一挥袖便将人送回凡间，二人便落座对局，这一局棋便下至深夜方才收尾。“我输了。”他落下最后一字，并无气馁，反倒是痛快极了。

　　“承让。”司命只略颔首，他看了这局棋许久，又望向司命。棋局本就象地而生，白黑相半，以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从一开始，这一局棋就被她牢牢掌控，其中幽微，令他叹然。

　　他本以为如她这般淡泊之人，并不在意胜负，落子必是和缓守礼，可她布局却是踈密得中，锐意侵绰，取舍之下，寸步不让，并不拘于诡诈之术、清明之法，在漂亮厮杀之后。

　　他的黑棋被她团团围困，只剩一气，皆成死棋。“没成想司命是这般路数。”他笑叹道，很有几分惊讶。

　　司命淡然道：“古人云：不害则败，不诈则亡，不争则失，不伪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是奕之必然也。我不过是从书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学了些，与神君相比，我对棋奕自是一窍不通，只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懂兵法，稍解人心罢了。”

　　“司命过谦了。我…”他还想再邀一局，司命已然起身告辞。“叨扰神君许久，司命殿内文册累累，我先走一步。”

　　“请便。”他只得送她离开。司命素来深居简出，之后他便与她再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集了。再入凡世与李苻对弈时又遇到他的妹妹，他当时太心急，忘了抹去她的记忆，回廊下一见，李家小姐却踟蹰问道：“神君可是心悦司命？”

　　他呆了呆，摇头笑道：“我并未心悦于她，不过是很有几分欣赏罢了。”李家小姐勉强笑了笑。

　　她爱慕泓虚，不想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意外叫她发现他原来是神仙。积珠殿中，那位司命前来，她躲在云萝后瞧见她，白裙绛纱，云鬟绿髻，当真是冰雪之姿，凛不可犯，和泓虚站在一起再登对不过。

　　她听闻此言除了失落，更加惋惜，九重天上的神殿格外清美却十分孤寂，他不断来找兄长对弈，眼见次次胜局却无喜意。

　　她一介凡人，心悦一位神君却是痴心妄想。可她时常偷看他，他那样好看那样温柔，只是太过寂寞了。少女赤诚的爱恋，总是希望他能有人陪伴，不至于那么孤寂，她记着那位司命，叹惋泓虚难得棋逢对手，却原来也是不能有结果的。泓虚行礼离去，回到积珠殿内又望着那局棋发怔。

　　司命的这局棋他记得太深，她的棋里干坤倾覆，诡谲多变，收势却是干净利落，只恍然觉得天地之间，万状变化终归一片皑皑白雪，胜败取舍拂然而消，他在方寸之间，迟缓地了悟她的道。

　　造有造无，至虚至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妙非凡。泓虚恍然回神，看向自己的左手，困在结界之中更加忧虑。

　　她是空相，是不应有如此戾气的，如今又是神力大损，去与那魔族相拼，如何使得？但司命并不知泓虚心中所想，已然一剑劈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障，剑尖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斐孤。霞光万道，剑气惊人。

　　斐孤猛然回头，见人提剑杀来，只得飞身闪避，持剑格挡，他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开口，红线一闪直奔脖颈。

　　他侧脸躲过，脸颊便从鼻侧直至左耳被割出一道残酷深长的伤痕，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翻开，惨不忍睹。司命漠然道：“这是一。”他还怔愣在地，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上的伤，看那一手黏腻的血红。

　　司命已再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近，红线一甩，猛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上独还，一圈一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茧一般，而后轻松一拽，似沼泽一般拖着长剑动弹不得。

　　独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手，斐孤伸手去接，司命眼神一凛，趁机一剑砍下他的左臂。血溅三尺，就如当时泓虚被他斩下一臂那般，染红了他大半衣衫。

　　“这是二。”司命毫不掩饰眼中杀意。断臂之痛骤然袭来，斐孤僵硬地对上她冰冷的眼睛，她又一剑横来，直冲他脖颈，恨水锋利无匹，他还未反应过来，利刃已削破他脖颈，她此番使剑的姿态当真如抡刀一般，仿佛他不过是案板上一头待宰的牲畜。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奔涌。

　　他的喉管被她一剑割破，雅青衣袍上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颜色。斐孤终于回神，独还猝然挣脱红线，将它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斩断，一剑挑开恨水。

　　剑鸣声尖锐刺耳，斐孤只觉耳鸣阵阵，迟滞地抚上自己鲜血淋漓的脖颈，那伤这样深，脖颈好似被随意伐下的树身，险些一分为二，她竟是想生生砍下他项上人头。

　　斐孤遍体生寒，早已不知如何去看她，他若是凡人早死了，彼时她与他喂招，他撒娇喊疼，她都一边斥他一边温柔安抚，眼神之中有着十分怜惜。眼下她却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苦楝，你明明给过我这把剑…”他那样张惶，艰涩地开口，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恨水在半空中回旋一转，司命眼神一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o.jpg">然大怒，皮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不笑道：“那又如何？这把剑我给过许多人，你又算的了什么？”

　　她扬起手，剑尖一晃，剑气似惊涛万丈急遽而变，斐孤再度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得连连退后，不得已抬剑虚挡几下，颓然问道：“为何？”

　　司命嗤然，恨水回转而下，红光凛冽，斐孤纵身一跃，划然一声，衣袂亦被割破，独还与恨水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红线乘机便从他耳后袭来。斐孤头一偏，伸手去硬生生拽那红线，掌心血出如缕，几乎割断指节。

　　他也不在乎，只偏执地盯着她眼睛，等她的回答，她冷淡道：“少废话，我只要你死。”斐孤手颓然一松，红线直冲命门，独还飞啸而来，勉强挡开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红线，但斐孤心灰意冷，行动迟缓，勉强完好右脸依旧被红线飞快割烂，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独还立刻斩下了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红线，红线飘然下堕，斐孤却并不想看。

　　他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却不及心中酸涩难忍，那把她亲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付于他的剑再度残忍地重伤了他，那些温柔甜蜜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她却神情冷漠地将他的心割得血淋淋。

　　“你也没个法器傍身，我的剑借你。”…“这把剑我给过许多人，你又算的了什么？”“你别难过，我从未觉得勉强。”…“我又何曾对你说过喜欢？是你一厢情愿。”

　　“不会离开你，以后也不会让你难过的”…“我不过是怜悯一个废物罢了。玩玩而已。”“不是宠物，我从未把你当作宠物，是夫君。”…“两情相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原来那把剑不代表她的心，他总是在她面前装哭卖乖，但真的痛心至极之时，眼眶的涩意却是被他强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