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才开口问

他面容英俊，但轮廓瘦削，面骨深邃，绝非平易近人的长相，这一眼，隐隐和方才他看酒鬼的目光一般凌厉。

　　这和蒂安娜记忆中的艾德里安并不相同，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艾德里安是她见过的、将骑士精神贯彻得最为彻底的人，他忠诚英勇，谦卑坚毅，而又不乏友善。前世。

　　在蒂安娜嫁给雷纳德的第一年冬日，她曾失足落入庄园冰冷的湖水中。身体砸穿湖面薄脆的冰，冰水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衣裙。

　　她仿佛一只落水的蝴蝶在湖中徒劳扑腾，她当时穿着沉重繁复的冬日裙装，布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足了水，整个人被衣服的重量扯拽着往湖底掉。岸上的仆人大叫着用竹竿去捞她的身体，同行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

　　但没有人敢在冷得结冰的天气下湖救她。蒂安娜曾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这里。幸而，艾德里安当时回到庄园，湖边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透过薄薄一层冰面看见湖中不断下沉的蒂安娜后，想也没想就跳入了湖中，甚至连身上沉重的盔甲都没来得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下来。蒂安娜不记得他是怎么将她从湖中救起来的，她只记得失去意识前。

　　最后看见的是艾德里安向她游过来的模糊身影，后来，回到庄园里的雷纳德听说了这件事，却并没有因艾德里安的英勇而赞赏他，而是罚他在冰冷的大雪中足足站了一整夜。只因为在将蒂安娜从湖水中救起来时。

　　他不得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去了自己的部分盔甲和蒂安娜最外面两层的厚重长裙，而雷纳德因此认为他的养子觊觎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这理由实在太荒唐不过。

　　醒来的蒂安娜从女仆那儿听说这件事后，拖着发烧病重的身体去见雷纳德，恳切地请求他饶恕艾德里安。可雷纳德非但没有答应，反倒以此污蔑蒂安娜与艾德里安有私通的嫌疑。

　　蒂安娜无法，只得无助地离开雷纳德的书房，她愧疚万分，却因雷纳德的猜疑不敢去见艾德里安，只得透过窗户偷偷看着园中沉默坚毅的身影。

　　蒂安娜以为艾德里安或会后悔救她，或是因此怨愤于她，然而在那茫茫雪夜里，坚贞的骑士却只是担忧地看向她，他脸上冻得毫无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却还在低声安慰她“我曾在更加严酷的环境与敌人作战，您不必担心，请回去休息吧。”

　　蒂安娜从回忆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离思绪，忍不腹诽，现在的艾德里安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以前温和，甚至称得上排斥。为什么？难道他前世对她友善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养母吗？＊＊＊

　　此刻艾德里安看她的眼神，叫蒂安娜有种方才是自己在欺负那几名混混、而非混混追赶她的错觉。蒂安娜低下头，做出一副被他的眼神吓到的模样，解释道“我、我已经饿了一天了。

　　只是想吃些东西，有您在这里，他们不会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o.jpg">扰我…”见艾德里安仍没打消疑虑，她又道“这家店铺比较便宜，而、而且，附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了。”的确，店铺里几乎已经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人。

　　而和一名刚救过自己的男人坐在一起或者随便和某个人同桌，一般人都会选择前者。蒂安娜的话毫无破绽，并且比起酒馆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汤店，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和面包的确是看起来并不富裕的蒂安娜会选择的店铺。一般而言，没有骑士或士兵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用餐。

　　他们大多会去酒馆买一大杯烈酒，再点上几盘烤好的牛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是以此刻，除了艾德里安和蒂安娜，店内其他客人几乎都是码头上工作的工人，他一身银色盔甲在其中格格不入。

　　但大家甚至老板似乎都习以为常。蒂安娜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其他骑士方才不和他一起走了。如果有钱，没有人会选择吃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和面包。蒂安娜解释完。

　　也不管艾德里安信不信，自顾自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三枚币买了一小碗稀得像水的热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和一小块烤得干硬的面包，随后不再看他，低着头专心地吃起东西来，她先将干硬的面包泡在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里。

　　等面包泡软后，再小口咬着吃进肚子里，她吃得小口，但速度却很快，不一会就把面包吃得干干净净，果真像她所说。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艾德里安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收回视线，却看见蒂安娜吃完面包后，像猫一般伸出红舌头，快速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an.jpg">了下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表面，像是在试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是否烫嘴。

　　舌头很快回到口中，只留一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白色的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沾在了她润红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瓣上。艾德里安吃面包的动作一顿，极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喉结很明显地滚了一下，而他的脸颊鼓着。

　　面包分明还包在嘴里，没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下去，蒂安娜注意到了艾德里安的视线，但她只是悄悄勾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为避免艾德里安生疑，她喝完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后，对着艾德里安道“谢谢您帮助了我。”然后也不等他反应，率先离开了。

　　蒂安娜来到了货船停靠的码头。远方金红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完整海面，明媚晨光驱散海上清雾，在水光潋滟的海面投下碎金箔般的亮光。

　　几艘巨大的货船正横停在沿海，随着晃动的海水微微起伏。其中一艘黑色的货船体型最大，宽大的船身上用白漆刷着“远行号”三个大字。多次的海上航行使字迹有所磨损。

　　但也看得出修补的痕迹。蒂安娜没有乘过船，这甚至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巨大如城堡的轮船。

　　她仰头看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壮的黑色桅杆直入云霄，连杆尖都看不清晰。货船庞大的阴影罩在码头，蒂安娜感觉其仿佛会失去平衡歪倒下来，将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在船下。

　　这次的货物是一桶桶昂贵的酿酒，船身上打开了一个货舱门，一横排结实的木板从码头搭入门内，舱内已经整齐立着几百只半人高的酒桶。

　　酿酒比其他的货物更易装船，工人只需顺着木板将酒桶推着滚入货舱，速度很快。蒂安娜看了正在忙活的几名工人一眼，发现不出意外的话，三个小时或许便能装船结束。

　　大概会在午时前出发。码头的货物都有人看守，除了酿酒，还有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布罩住的其他货物，应该是为其他货船准备的。

　　除了忙活的工人，其他船员也在为之后长达二十多天的航行做准备，包括船上的厨师和一些杂工。蒂安娜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中一名身材臃肿、正费力往船上搬面粉的中年男人身上。

　　船上一名叼着烟杆的健硕老人笑着对着那中年男人吼道“约翰！动作麻利些，别东张西望。

　　难道你还在想前天晚上的那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3.jpg">女吗，哈哈哈…”名叫约翰的男人往脚下吐了口唾沫，不甘示弱地大骂回去“总比你这硬不起来的老东西强！”

　　蒂安娜听见两人的谈话，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纸，低下头挤出两滴泪，朝那中年男人走了过去，她停在那人身后，不确定地喊道“约翰叔叔？”那男人听见这年轻女人的声音，立马回过了头。

　　他见蒂安娜戴着面纱，吊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视线在她掐得纤细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身上停了足足三秒，才开口问道“你是？”蒂安娜双手握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前，可怜道“我是蒂安娜啊…约翰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