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罗杨两家的喜酒将这个年味充淡了不少，大家都在忙碌和感叹中迎来度过了正月初六。

　　“子美，我们明天回去了？”从正月初二回娘家开始，杨子美这还是出嫁后第一次在李家寨子呆得这么久的时间。在这儿长大，出嫁，那些年，二叔一家让她不屑一顾，到如今自己能在蒋家立足全仰仗着举人弟弟的名望。蒋雄问这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知道，回娘家前，连当家爷爷都找她谈过话，言下之意，是让她出面请求将蒋家的田地投到二叔家名下。

　　“眼下是正月里家里又不忙活，最近几天又在忙子強的事，都没好好和兄弟姐妹聊聊天，过几天再回吧！”抱着自己拼命生下的或许是这辈子唯一的女儿，杨子美轻声回答。对蒋雄这个男人，算不上有多恩爱，只不过是平淡夫妻，过得去而已。当然，那要在婆婆不要有事无事找事的情况下，要不然，也会有诸多小茅盾出现，什么对他前妻的女儿不精心、什么做家世溜边等等的莫须有的罪名。投田的事，听爹娘说过，二叔家对外人是一概不接应的。眼下，也就寨子里的罗家、夫子家和自家以及郑和尚家的小数目的投靠。蒋家这两年添了几亩，一个大家族有二十亩，自己贸然开口，杨子美摇‮头摇‬，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和二叔关系并不热络的她，难！

　　“听幺爷爷说，他给二叔看的这个屋基是最好不过，他们房子冬月里就全部完工了，要不，我们去看看他的新房子？”蒋雄见暗的不行直接点名了说。

　　“行啊，你们去看看吧，啧啧，你二叔家那新房子，修了好些小院子，在河湾里他一家人就当寨子里的好些人家的大院子。不，比大院子看着还气派！”忙空了的王花儿，听见女婿说要去看‮二老‬家的房子，极力推崇。

　　杨子美在心里默叹一口气，娘啊，你让我们去看什么时候呢？

　　“对了，这还是正月里，他好歹是你二叔，可不能空着手去，来，我拿两斤糖，你们提过去！”王花儿看女儿为难的样子，想着怕是没备礼，连忙进屋，拿了两包糖果出来：“你二婶不是那小气的人，但，作为晚辈，礼数上要走到！”

　　照说，回娘家的姑娘，不仅仅是爹娘，叔叔婶婶面前不管轻重都该备有礼物，可偏偏子美这孩子没有带。一是她不懂事，二来，手上也没个闲钱，蒋家，真不是当初自己想的那样好。王花儿想到此，心里又是几分后悔。

　　蒋雄大大咧咧的从王花儿手上提了糖，就招呼杨子美往河湾而去。

　　抱着孩子的杨子美，尽管有千般不愿意，也找不到借口不去。

　　“哥子，有生人来了！”⾼二倚在⾼⾼的树⼲上，朝对面树上的人低声道。杨家修房完工后，因着会撑竹筏，应杨子千的邀请留下来了，最⾼兴的莫过于周婶子，这捡来的表侄呆的时间越久，她越喜欢。⾼大兄弟也乐得其成，要不然，还不知道找叙借口留下呢。正月里明说放假，兄弟俩的每一天，大半时间就倚在树上过了。

　　“知道，听说是杨家的亲戚，早几天就在寨子里晃荡了。到河湾来，还是第一次，让夏姑娘也仔细了！”一声喜鹊声，⾼大从嘴里吹了出来。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生人都是可疑的，哪怕披着亲戚的外衣，正如自己一样，假冒的，半路捡来的人也多。还别说，这小老百姓的过年过节，走亲访友其实挺有趣的。

　　“咦，今天怎么有喜鹊叫！”月娘正在杨子木的院子里逗着孙子，无意中听到叫声。

　　“喜鹊叫，有客人到，太太，要不，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应了这话！”夏雨手上拿了小孩子的脏‮服衣‬准备去洗，听到叫声，立马不淡定了。

　　“好，来，光远，奶奶抱，抱去外面看看，看是谁来了！”月娘伸手，抱过孩子，往前院走。夏雨紧跟其后，路过阿河住的屋子时，见他正在里面雕着什么，当下放心不少。

　　“我说今天怎么有喜鹊叫呢，原来是光远的大姑和大姑爷来了，快，快进屋里坐！”月娘出院子，刚走到堂屋，就见舂兰带着杨子美一家三人进了屋，连忙招呼道：“舂兰，几个少爷姑娘呢，来客了，怎么不见人出来招呼啊！”“回太太，老爷和几个少爷一早带着阿海去后山砍树了；四姑娘在她的院子里呢，奴婢这就去叫！”舂兰回复。

　　“这些个孩子，正月都还没完呢，又开始‮腾折‬啥？”月娘感叹道。

　　“听二少爷说过，趁他在家，多做些家具出来。”夏雨在一旁解释，顺道悄悄的打量了一下这上门来的大姑爷。人不算狡猾但也不老实，这人，有利益的时候该卖的一准得卖。

　　“呵呵，看看，子美，你那些兄弟们就是坐不住，来，咱娘俩好好聊聊，随他们‮腾折‬去。”也是，这个家，壳子是有了，但家俱什么的，都还用的以前的。说买吧，自个儿心里也不乐意，这样的家，比往年好了不知多少倍了，‮二老‬这孩子，‮腾折‬出来的东西比谁家卖的都好，就让他多动动手！

　　“二婶家这房子修得真气派！”没个男子陪着，蒋雄开始不自在，又不忍放弃，开口奉承。

　　“呵呵，没你说的那样好，就几块石头，几片瓦。”月娘想了想道：“夏雨，刚才在院子里好像看见阿河在家是吧，让他出来陪大姑爷四处转转！”

　　想要蔵着躲着的人，偏偏被提了出来。好在这只是杨家亲戚，不是真的外人。夏雨嘴里应是，心里老大不愿意的叫了阿河出来。

　　“太太，四姑娘在屋里做事，等手上的事做完就出来！”舂兰此时出来回话。

　　“你那四妹，就是个劳累的命，什么都爱操心，手上的事不做好，连雷都打不动，走，二婶带你也转转去。”以月娘为首，杨子美夫妻抱着孩子随后，阿河在蒋雄后面，再后面，跟着舂兰夏雨。

　　“这是主院，最早修好，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孩子们说要修什么花园什么的，照我说，就是穷讲究。”推开自已院子大门，月娘向小夫妻介绍。

　　有自己的小院，哪怕是独门独户单过，杨子美都是羡慕的。无奈，这年头，有父⺟在是不能分家另过的，更何况，蒋家表面上还维系着几大房人的大家族，注定，自己只能只能窝在一间小屋过一辈子。

　　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杨子木的院子。“娟儿这两天⾝子不利落”远远的，月娘就解释着邱娟没来接待客人的原因。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没见过邱娟，但从娘嘴里知道，二婶对娶的两房媳妇很是喜欢，当亲亲的闺女疼着。这让她又忍不住触景生情，伤痛不已。杨子美准备转⾝回家了。

　　“我还想看看二婶家别的院子！”蒋雄却不合适宜的提出。

　　“去吧，阿河，带大姑爷四下里转转！夏雨，你也跟着去。”随后，月娘带着杨子美回了堂屋摆谈。

　　“这是四姑娘的院子！”看了二少爷和三少爷的，这人怎么还不够，又走到四姑娘院子里来了。姐夫跑到小姨妹的院子，像什么话？人还没到门口，夏雨出声提醒，无奈，蒋雄就是装不懂，人还往前窜。

　　阿河见此，往前紧走几步，和蒋雄并排站着，并在他要跨进院时一把将人拉住了。

　　院门大开，正对大门的一间窗前，杨子千正在计划着今年的一项项大事。刚才舂兰来叫她时，知道杨子美来了，对这个堂姐，没有好感，也就犯不着亲自出来接待了。一手托腮，一手执笔，专注的想着、、、、

　　这传说中能⼲的四姨妹，长得真不错！

　　蒋雄脑子里就冒也了这么个想法。人却被阿河拉走了。

　　就在刚才，看到她时，阿河看到了蒋雄眼睛发亮，那感觉太不好了，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窥视了一般。如她般美好的女子，岂是人人可以窥视的？

　　夏雨看阿河动手拉人，想着这人的占有欲挺強的，小孩子心性都出来了。心里憋着笑，对蒋雄道：“下面是五姑娘、六少爷的，还有客院，下人房，大姑爷还看不？”

　　蒋雄本想点头再看的，无奈，阿河手劲太大，拉着他一路往外院走。这人，怎么这副备德行，这是待客之道。其实，他庒根儿就忘记了客随主便的事儿。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进內院也属大不敬。

　　“子美，关于蒋家投田的事儿，我会给你二叔说，等他们给你答复。”磕磕碰碰的，杨子美终于红着脸将来意说了。蒋雄出来时，正听到月娘说：“你在蒋家过得怎么样？她们对你和孩子好不好？”

　　也不怪月娘多此一问，生孩子时，要不是自己过去了，这⺟女俩还有没有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二婶，谢谢您，我和孩子现在过得好！”杨子美声音低低的，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好又怎样，不好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