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大鹏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又很奇怪的问题给问懵了,他楞了一下,望着我,眼神里都是疑惑。
“我问什么,你照直说就是了。”
“我在陆家经历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木大鹏回忆了一下,道:“老太爷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收我当徒弟。我到石嘴沟时,六爷你两岁,我如果算的不错的话,六爷今年应该是三十三岁。”
“那你看我,像是三十三岁的人吗?”我继续追问木大鹏。
“不像,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六爷,石嘴沟陆家的陆山宗。”木大鹏很肯定的说道:“老太爷的本事那么大,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最疼你,为你多花点心思,这正常。”
我盯着木大鹏,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他的眼神很干净,不像那种狡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佞的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无疑之间。黄有良的话也隐隐得到了印证。
我真的该跟五叔叫五哥?
假如木大鹏没有撒谎,那我就无法否认这件事,不管我自己承认不承认,接受不接受,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石嘴沟只有一个,陆山宗也只有一个。
“六爷,说真的,你不要犯疑。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木大鹏还是原来的木大鹏。”木大鹏看见我的目光闪烁不定,就知道我还在怀疑,他道:“我的命是老太爷给的,从我踏进石嘴沟的时候,这条命就卖给陆家了。你不信我,现在就把我的命拿走,我没二话,只当还给老太爷了。”
“我还是六爷是不是?”
“是。”
“那我说的话,还作数不?管用不?”
“自然作数,也管用的。”
“那好。”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了口气,道:“你跟我说说陆家的事,从你到石嘴沟开始,不要遗漏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
木大鹏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但他还是按我的吩咐,把石嘴沟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木大鹏的身份,是一个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石嘴沟陆家一共收了十八个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的数量,从很多年以前就没有变过,一直都是十八个,不会随意增减,除非是这十八个人里面,有人意外死了,或者实在老的走不动了,才会重新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人选进行替换。木大鹏说,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之所以固定在十八个人,是因为人少了,赶尸忙不过来,人多了,难以控制,说不定会把陆家的家底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去。
“现如今,还有什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的。”我也忍不住苦笑,陆家失势,那些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什么都不可能有人管。
陆家每一代都有个主事者,在家里有绝对的权威,家门内部的人,称他家主,那些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称他为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一般来说,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全部都是陆家主事者的徒弟。我的祖父?其实我现在已经晕了,不知道到底该称呼祖父什么?是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祖父之后,把这个位置传给了五叔。
木大鹏是祖父外出的时候救下来的,木大鹏年轻的时候走山打猎,有一次打猎进山进的太深了,在山里受了伤,被两只狼跟了三天,眼看要走出那片深山了,木大鹏却伤重难支,如果不是祖父恰好遇到,木大鹏可能要被狼吃的只剩骨架子。
就这样,木大鹏拜到祖父门下做了徒弟。
我心里很郁闷,在离开石嘴沟之前,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就不知道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是啥东西,五叔一直跟我说,我们陆家的赶尸手艺,传男不传女,传内不穿外,我当时还隐隐有种自豪感,觉得不是陆家人,肯定学不到赶尸的本事。但木大鹏的一席话立即摧毁我的认知,不仅外人能学,而且十几个外人都学过。
“老太爷收你当徒弟,叫你赶尸,没告诉过你,为什么赶尸吗?”
“说过的。”木大鹏道:“老太爷跟我们讲,世间的因果报应,生生不息,灵验的很,人在世间做好事,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德,总会有好报。我们赶尸,把没人收敛的尸体,还有没主孤坟里的尸体赶起来,好好的下葬,这就是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德。”
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德在有些人看来,只是一句空话,但陆家的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都很信。因为他们亲眼目睹过一件事,当时陆家太爷还在的时候,十八个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里年纪最大的那个,叫做金存山,已经五十岁了。金存山的老父亲病危的时候八十整,金存山收到口信,跟老太爷说,回家看父亲一眼,老太爷同意,叫大伯跟着金存山一起回家。
金存山赶回家的时候,老父亲刚刚咽气,金存山大哭。大伯就劝他,说我们赶尸的,积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德,老人去世到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间,也不会受罪。
那时候办白事,还是过头七下葬的老规矩,金存山在家里准备给父亲送葬。但是老头儿咽气之后的第四天晚上,突然就在棺材里咳嗽起来,把家里人吓了一大跳,以为要诈尸。金存山就是做赶尸的,而且死的人是自己亲爹,他一点不怕,过去把棺材盖子打开,看到死了几天的父亲正在棺材里大口大口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气。他把人扶出来,精心伺候了两天,老头儿一下子活的结结实实的。
老头儿自己说,他死了以后,魂儿就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间去了,临近黄泉宫的时候,有人跟他说,他儿子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间积德,所以给老头儿再续一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寿。
这个一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寿,其实也是有说法的,因人而异,有的人死的时候年轻,才十几岁,该享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寿没有活够,所以如果真续了一世寿,至少还能再活四五十年。像金存山他父亲这样的,八十才死,属于喜丧,续一世寿纯属格外的恩典,所以,老头儿又活了十五年,无疾而终。
这个事情在金存山他们家附近以及十八个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另外十七个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人人羡慕,陆家太爷就跟他们说,这就是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德的善报。所以,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们平时替陆家赶尸都非常卖力。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肯定是陆家做的手脚。陆家有不死扳指,替人续十几年的寿,并非难事,为的是让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们好好做事。
这些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常年散布在各地,赶了尸首,先集中到几个地方,然后每三个月,由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出面,把所有的尸首集中驱赶到别的地方。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赶尸非常神秘,没有人可以目睹,木大鹏赶了半辈子尸,始终不清楚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把尸体赶到哪儿了。
但是我却知道,黄有良说过,陆家的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把尸体全部赶进了马牙山。
后来,陆家出了事,太爷死了,下头几个儿子也先后亡故,五叔做了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五叔没有太爷那么高的威望,跟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们算是同辈的师兄弟,而且这世间的人情世故,有时候淡的和水一样,太爷一死,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们就不怎么听五叔的话了。五叔也不恼,不追究,凭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官们的本心,任由他们去留。木大鹏算是有良心的,一直记得太爷的救命之恩,所以没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离陆家的管辖。
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五叔没有发话,他不发话,木大鹏赶回来的尸体就无法处理,在莲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堆了很多。
听完这些,我就感觉到,木大鹏的确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老实可靠,而且忠心。不过我没有明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来对他的看法,依然不动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让他讲。
“现在,讲讲我的事吧。”我对他道:“你知道的,全都讲出来。”
“六爷…;…;”
“我没有捉弄你的意思,也不是在这里没事了说闲话,我想知道这些,你就说吧。”
“好。”木大鹏看看我,又思考了一下,估计是在考虑从何说起,最后,他就道:“六爷,你这个人,在我看来,是陆家几个兄弟里,最特殊的一个。”
“怎么说?”
木大鹏说我比较特殊,有他的道理。我的祖父?如果按木大鹏的讲述,其实我所称的祖父,就是我的父亲?,一共有三个老婆,陆家兄弟几个里面,老大老二老三,是一个娘生的,老四老五,是一个娘生的,而我,是太爷最小的一个老婆生的。木大鹏拜师前两年,太爷六十六岁的时候有的我,老来得子,而且又是最小的一个老婆所生,所以他对我很疼爱,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的。东巨叉巴。
“这个,也算特殊吗?”我问道,自古以来,就有句老话,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老百姓家里头,往往都是最小的那个孩子最受宠。小家小户如此,豪门大家也是如此。
“不不不,不是这个说法。”木大鹏摇头,开口想说话,可能又觉得难以开口,吭哧着说不出来。
“有什么,你就直说,是我要问你的,你只要说实话,说了什么也不会怪你。”
“六爷,那我就说了,说了,你不要怪我失礼。”木大鹏道:“我没到石嘴沟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有的事情,是我听其他师哥闲聊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来的。”
“他们说什么?”
“他们都说…;…;都说…;…;”木大鹏壮壮胆子,道:“他们都说,六爷你是死人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