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除了袁亦之外

刑部郎中袁亦越过台案的边沿往前边地下看过去，在他的眼睛底下耸翘起来一副光溜溜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i.jpg">股和两只箍套在长木枷板里，浮空悬置在青石地面之上的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o.jpg">脚掌，那是一副女人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i.jpg">股。

　　那个女人全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赤，从肩背到踝腕没有一丝半缕的衣裙布料遮掩。凹凸起伏的光脚底板和滚滚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i.jpg">股两边半圆都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做的。

　　虽然上面污秽模糊，拖泥带血，可是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团子撑起来的皮面上多少还是有些泛光，这么一件东西正正的对准了一双男人的眼睛，那个男人心里恐怕是多少要有些波澜。袁亦眼观鼻鼻观心，坐姿端正肃穆，假装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袁亦听到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男人说话。打。狠狠打。做官的男人们审案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格局了。

　　他们一排几个男人端坐在檀木长台之后，台面上的陶壶和瓷盏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漾开来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u.jpg">茶汤。袁亦知道开头这一个场子是要煞一煞人犯的锐气。受审的犯妇背对着问案的官人们跪在台面外头，她的头脸加上两臂是被两扇阔大的木板合拢枷紧。

　　那一面长方的颈手枷板底边着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锢在里边的女人就只能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俯首，面目向下，使用两只膝盖维持住一个跪伏的姿势。

　　另有一副脚枷制约住了犯妇两腿，亦长亦厚的实木板块撑开女人的两只脚腕，锁定在间隔两尺的距离上，板面外侧孤悬出一对桀骜突兀的脚拐骨头，再给上面钉死一副黑铁大环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重脚镣。

　　接下去就是笞杖。两个膀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圆的汉子分别站在女人的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i.jpg">股两边，两支对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竹条板挥开大半个圆弧，弧线啪啪的掠扫过女人战战巍巍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瓣，一下接一下子的脆响爽快利落，回味倒是有点绵粘。

　　绵粘的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的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再加上竹板的边锋和尖刺切进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里去的撕扯劲头。女人在枷板另外那面断断续续的嗷嗷喊叫了几声，嗓子沙哑，声调也不是太高。

　　她的脚腕上牵连着重层的枷板铁镣，两只大脚丫子辗转颠簸了几下，也没法掀起多大的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ang.jpg">来。袁亦当然是知道，随便什么人在这种地方待过了那么些日子，都不会剩下多少大声喊疼的力气。

　　他边上的那个男人又说，停，那人说，把人扶起来，看看。看看就是要看个正脸了。两条汉子挟制住女人，把她的身子提溜成为大致上的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女人分肩，束手，在身体的这三个支点上抗起一面大方的硬木刑枷。

　　她那对砥砺一样骨架的光脚板子卡在笨拙的长形板条之间，再连带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黑的铁环铁链，拖拖踏踏的在青砖上边盘转。盘转过来两座耸的，翘的，高高大大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着的，那是一副女人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脯。

　　但凡到了这种时候，或者该是把那种东西…直截了当的唤作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子？眼睛底下铺排开来圆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的大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团，两大朵<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凸的紫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蕾疙疙瘩瘩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拔峭立。

　　即使她们是长在一副能够领兵打仗的将军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脯上，一个男人最直截了当的反应，恐怕就是心中发一声喊：“恁壮两只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那些什么莲房酥峰的说法就不要提起了罢。

　　赤身的女人身长，腿长，手腕是被枷住的，女人两条白猿一样的长臂雌伏在厚木夹板底下，不过她健壮的臂膀，细窄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身，还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畅舒展开来的宽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a.jpg">骨都是让人印象深刻。

　　更加惊悚骇人的，就是她一条赤身上皮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裂，红肿青紫的新旧刑伤。犯妇的发髻当然是早就被扯崩了，不会给她机会梳理，一头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的长发遮天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所以脸面倒是看不清楚。袁亦见过那张脸。

　　杨宗保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杨穆氏带领过大宋的边军兵马，也被授予了朝廷的职衔，近几年来在汴京的官场上不是没有抛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面的时候。当朝的风俗可开可合，不是说女人一定要深藏在闺房的帷帐底下。

　　不过真能做到大官的女人总是难得，让人一见之下容易记住。袁亦在京城里接风的，送往的，同门老乡的应酬聚会上见到的杨穆氏上襦下裙。

　　除了颀长俊朗的身形有些特别的英气之外，眉目神情几乎已经像是一个娴静的平民妇女。山西杨家自从迁入汴京以后，已经丧失了可以据守经营的土地和人口，辖下也没有可以野战的军队。

　　杨门的女人虽然以征战扬名天下，住在京城的时候一向都十分小心的保持谨慎的态度，刻意回避着自己的武人身份。

　　杨门一氏承受太宗的恩宠在京西据地千亩种田屯粮。杨穆氏收容了西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民中的一些寡妇女儿养蚕缫丝，其中多有当年征战中亡命军人的家属。

　　除了生意之外，杨家或者是有些慈悲的善意，不忍见到这些忠良的亲人辗转市井乡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落到走投无路自鬻自身的境地。前任宰相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寇准罢官之后，参政知事丁谓大人秉承圣意经办杨家谋逆的案子。

　　案件的中心是要列举出寇准私下联络军队，辅立太子的证据，在此之前的天禧四年，京中开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而太子十分年幼，寇准力主太子监国，与皇后德妃和副相丁谓发生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烈的冲突。杨家前辈早年与寇准颇有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现在的女人们被牵连到这场事件当中。

　　或者只是殃及池鱼的无妄之灾，不过这就是王朝运作下的循循天道。袁亦自己在京都宦场沉浮多年，历经各处有司。

　　对于王朝的道与行当然是了然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的。丁谓的相府扣押嫌犯自行讯问了一个半月，现在知会刑部派员复审结案，当然是要从程序上得到一个背书的意思。袁亦自己就是一方搬来加盖上的刑部之印。

　　他想，他只要一直保持住眼观鼻，鼻观心，端正肃穆的坐姿就可以了，在台案往前的石板地下，披枷带锁的女人趔趄踉跄，屈膝跪伏再兼以头抢地，嘴里还喃喃的说了些犯妇叩见刑部袁亦大人的套话。

　　等她能够重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直跪正，又勉力地往左往右甩动过几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发，才终于可以做成了一个仰脸凝视的姿态。袁亦甚至和女人这样彼此注视了片刻，而后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端茶杯。

　　他不得不寻找一个动作来破坏这种尴尬。袁亦觉得作为一个朝廷命妇和著名的战士，女人能够在这样面对更低品秩的官员展示自己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o.jpg">身体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i.jpg">辱场合仍然保持了镇定的神情，这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

　　值得尊敬的事，除了袁亦之外，在场的另外一些男人是宰相丁谓府中的幕僚，他们可能不是朝廷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