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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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秦王“天策府”赴约时，也是一个黑夜。出奇的静。

　　他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入。经过长廊，到了一个厢房。

　　门未敞开，先闻茶香。

　　霍达盘膝而坐，面对一个棋局。

　　侍女正在煎茶，用水在一沸末二沸始。水如鱼目、连珠，声微响。炭火令室暖而昏晕。霍达紧锁的眉目因石彦生的到来而略舒。他忙起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客。一面笑道：

　　“石兄果然守信，来来来，备了好茶款客。”

　　侍女奉茶，只见银绿隐翠，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如雪花飞舞。石彦生呷一口，香气袭人，鲜醇甘美。他道：“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庭珍品，碧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

　　“想不到也是会家子！”霍达大喜。

　　“家母对煎茶之道才有研究呢。”

　　霍达望向棋局：

　　“我俩下一盘棋如何？”

　　侍女退下。门随即被严严关好。侍卫无声地驻守。神秘而木然。

　　石彦生有点奇怪。他戒备地望向霍达。

　　“石兄，我有一奇诡残局，想向你请教。”

　　棋之所以为棋，虽只有黑白二字，却以围剿及杀戮而成局“必斗”、“争雄”为目的：即是尽可能增加自己的地盘，减少对手的地盘。

　　石彦生一瞄，沉思：

　　“观此局，应先封锁，再切断。当然，切断并不一定能吃掉这几个棋子，但，它亦因此而部分变弱，从而有利吃棋。”

　　石彦生走了一子。

　　霍达跟进。忽地道：

　　“石兄，你不发觉此乃天下大势么？”

　　石彦生一愕。

　　霍达示意少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有成竹地在棋局上分析形势：“你看，白子是世民，黑子代表建成和元吉。而我俩，不过观棋者。”

　　他先放白子：

　　“秦王世民，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建国，功劳有目共睹，乃人心所向。”

　　再拈黑子。

　　“太子建成，并无作为，且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2.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后宫秽闻。”

　　黑子放下。

　　“齐王元吉与他，二人早有诛杀秦王之意。”他望向石彦生“关于在酒中下毒的传闻，想你亦有所知吧？还有，太子利用服药后难驯之烈马，企图把秦王摔死；又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战东突厥为名，齐王竟要求秦王心腹精锐收归已有…”

　　白子被重重围困，步步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已到背城借一局面。

　　在空寂的厢房，霍达越说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昂有力：

　　“如今兄弟结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深。生死存亡，不容有误，应当机立断！”

　　石彦生抬头望定霍达。

　　宫中斗争，他不可能不知悉。身在太子麾下，尽忠职守为己任，他双眉一皱。

　　霍达的说服力更强了。他慎重地一字一顿：

　　“秦王世民，将于明六月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在玄武门，设下伏兵。他志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太子退位。这是唯一生路。”

　　石彦生一听此言，怔住。

　　“兵变？”

　　“对！秦王只想收拾大局，不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血。”

　　对方把如此重大的机密告诉他，一定是推心置腹，全盘信任吧。石彦生又想，但，知悉了大计，他又怎可能置身事外？

　　霍达鼓其如簧之舌，向这心摇意动的，资金惺惺相惜虎将道破切身问题了：

　　“石兄，你知道你所追随的太子是怎么样的人材吗？——他可懂用人？”

　　稍顿，又问：

　　“你又知道秦王是怎么样的人材吗？”

　　观石彦生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他道：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丈夫以大局为重——”

　　见石彦生沉默三思，他非常体己地：

　　“秦王是明主，我俩助他一臂之力，里应外合，他定知才善任，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你我成就必不止与此。”

　　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彦生亦知箭已在弦上，终下定决心：

　　“大势如此，石某便知进退。”

　　“好！我俩情同知己，一言为定！”

　　霍达举杯，以好茶代酒，对饮而尽。

　　窗外见金星划破长空，天象奇异。石霍二人，但觉全属天意。

　　陡地，传来一阵喧嚣人声。

　　一面铜镜，已破窗而飞入，把棋局捣乱了。黑白子四散。

　　铜镜未落地，石彦生与霍达双剑一劈，镜裂为三，堕于厢房外。

　　是大于手掌的圆镜。背有绮丽文饰，雀绕花枝，中央有弓形钮，系了红带。

　　二人矫捷地破门飞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面几与一女子互撞。面面相觑，听得侍卫拦阻不及：

　　“公主，你不能——”

　　红萼硬闯而至。

　　她已改穿轻薄透明纱罗，外披水红披风，袒了领子，里面不穿内衣，装束十分随意，似是浴后光景。一个堕马髻，还有几绺游离的发丝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着。绕城三圈以金银丝编成环套之“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在腕间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

　　霍达一怔：

　　“原来是红萼公主。”

　　“我一听他来了，”红萼娇纵道：“便赶来观棋。”

　　她大胆望着石彦生：

　　“还想与石将军见个高下。”

　　石彦生不解风情，有点倔拙，视线下望，只见红萼一双赤足。他道：

　　“不巧与霍兄刚平一局。红萼公主，后会有期吧。”

　　因有要务在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一辑而去。

　　红萼伸手一拦：

　　“还我！”

　　“什么？”

　　她拾起破镜，横蛮道：

　　“砸了？哦，这是扬州贡镜，看你用什么来赔？”

　　石彦生不知所措。他决计赔不起的。

　　“武德五年岁次壬午八月十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甲子扬州总管府造”镜背的铭文是：“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花开，临池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龙盘丽匣，凤舞新台”真的赔不起。

　　他即时把佩剑双手呈上，递予红萼。

　　“石某身无长物，就赔你这个吧。”

　　红萼瞅着他。这个沙场壮士，一窍不通，二话不说，用他最贵重的东西赔给她。她慧黠一笑：

　　“哈哈！将军没了剑，还是将军吗？”

　　带着暗喜：

　　“算了——”

　　石彦生也不多言，抱剑致意。又向霍达：

　　“告辞了。”

　　他转身走了。她目送他的背影，直至他整个人也看不见。

　　<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寒霜重，此时方觉脚趾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