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狄公在红阁子卧房地毯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寐。恍恍惚惚间闻到房中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点着的蜡烛也熄灭了。仿佛又听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腿吱吱作响，房梁瑟瑟有声。

　　他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坐起，提了雨龙剑去外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台巡视一转。参横斗转，花园里寂寥一片。月亮已西斜，对面大酒楼也没了灯光。夜风凉飕飕，他裹紧了长袍又进到卧房。由于疲乏不堪，这会总算是睡着了。

　　狄公一觉醒来时正东方熹微，红霞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红阁子内一派染红，如火光升腾，蔚成奇观，又见自己躺在地上，差点儿滚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底，不由哑然失笑。

　　他踱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台眺瞻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又出去汤池泡浸一会。回到红阁子时早膳已送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台的圆桌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三碟小菜：黄鱼、酱瓜、煎蛋。心中喝采，抬起竹箸，正要吃，马荣忽的跳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台，长揖请安。

　　“你怎的由这里进来？”狄公不无惊讶。

　　“老爷，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台外的小路曲折可通街上哩。那边便是秋月的宅邸，难怪乎要出事。老爷，昨夜睡得可好？”

　　狄公讪讪笑道：“只睡着半夜，没见有什么异迹。如今倒有些后悔，倘一夜都不合眼，或恐窥得消息。”

　　马荣也笑：“没出事便行。老爷在卧房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如何回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代太太。对了，我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一早便去了码头，果然见到了冯里长的那条船，画梁雕栏，十分华丽。据那个船上的掌舵说，撞船时正是午夜，李琏船的艄公火夫都一个个烂醉如泥，以至出事。不过李琏本人十分清醒。这边冯玉环小姐受了惊吓，以为船要沉了，慌乱中曾穿着内衣跑到船头叫人。黑暗里正遇李琏提灯笼过来赔情，在船头上还礼让了一番。

　　“这事闹了一通宵，到天亮时分，两条船总算靠了江边码头。冯玉环小姐与丫头们先坐小轿回府邸了，李琏还一一为烂醉的朋友打点轿马，一齐抬到永乐客店安顿。其间人往人来，十分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但没有人见着过温文元。”

　　“那段话恐是冯岱年的两个干办瞎编的。中伤温文元而已，未必落实。”狄公道。

　　“船上的人也看见小虾大蟹了，正在南瓜地里。还说小虾象发疯一样跳来跳去，手舞足蹈，不知他究竟在干什么。呵，今天早上在江边我也见到老爷昨夜说的那个霉疮溃烂的穷乞丐了。他手中拿着一枚银饼央求船工捎他去上水。船工捏鼻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谁也不理他，生怕染上那恶疾。乞丐只得怏怏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咒骂。”

　　狄公道：“那个可怜的老乞丐并不缺银钱，昨天我扔过去一包铜钱，他也不肯接。”

　　马荣又道：“昨夜我碰巧遇见秋月的徒儿银仙，是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阁的歌伎。她说在白鹤楼侍宴时见过老爷。”于是便将银仙受辱吃毒打一番经历细细说了，又骂温文元人面禽兽。

　　狄公戒道：“这温文元固然歹毒，倘不涉及杀人嫌疑，不可轻易治他。你适才的话倒解了我一点悬疑，秋月手臂上的抓痕原来是银仙挣扎所致。”

　　马荣道：“银仙曾跟随一个叫凌仙姑的瞎婆学唱曲，那凌仙姑是乐苑二十年前的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班头，老爷不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打听陶德父亲之死与温文元的关节，何不去问问那个凌仙姑呢。”

　　狄公眼睛一亮。——陶匡时自杀虽是二十年前的事，但他的儿子陶德正在眼前。许多隐情还是可以问出眉目来的。他又是恰恰死在红阁子里，情节与李琏相仿佛，仅这一点便十分可疑，更遑论两人自杀时都有温文元的出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清楚陶匡时的死因，李琏的死，甚而秋月的死或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刃而解。

　　“马荣，你可知道那个凌仙姑的住处。”

　　“听说住在西南隅的荒坡下一茅篷里，银仙想必认识。虾蟹两位也认识，正邻近他们的南瓜地。”

　　狄公捻须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半晌，吩咐换过公服，备轿去冯岱年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