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纳尔逊冰盖

冰盖，就是终年不化的冰雪，它是南极地貌的基本特征。在南极大陆，冰盖面积占百分之九十八，平均厚度2450米。在乔治王岛，占百分之九十，平均厚度100米。到了南极，如果不上一下冰盖，你就简直算没有到过。因此，上一下冰盖，就成了这些人文学者的基本心愿。在北京时，我们就提出了这个要求，承蒙允诺。来这里后，我们不断地催促，希望尽早予以安排。一个多月过去了，前些天突然得到回答，大意是这件事不可能了。

　　这是我们从来不曾想到的一个结果。

　　不错，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冰盖表面融化，上冰盖越来越危险了。可是，正因为知道这种情况，我们不是早就开始催促，并且越来越着急地催促吗？不错，上冰盖必须有内行带路，乌拉圭站有一个内行，现在他走了，就没有带路的人了。可是，这个乌拉圭人早就在岛上了，许多天前来过我们站上吃饭，以前他到过中国，会说中国话，对我们很友好，为什么不早请他带路呢？

　　当然，我们并不死心。在这一带，有两处冰盖。一是乔治王岛上的冰盖，一般是从乌拉圭站的方向登上去，因为没有了向导，只好放弃。另一是纳尔逊岛上的冰盖，我们中有人曾经越过其边缘，觉得有一定把握，因此想等候时机，我们六人一同做一次尝试。

　　两天前刮起的暴风雪是完完全全过去了。今天早晨，天空和大海是灰色的，岸和山峰是一片白，不是那种积雪很厚时的纯白，是略带灰色的薄薄的白。太阳被云遮着，但那个位置的云因为背后有太阳而特别亮。对岸有一小片海面被一道强光照耀，如一片金湖，湖中竖起一座尖尖的小黑山。没有一丝风，虽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眼是雪景，但气温很高，不戴手套也不觉得手冷，这种情形是不曾有过的。

　　天气这么好，上午我们便又去了纳尔逊岛。橡皮艇到达时，竟因为岸边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冰块而靠不了岸。这些冰块像许多晶莹透明的大石头，沿岸堆成一线，把岸封锁了起来。踏着冰石登岸，抬头看周围的冰盖和雪峰，真觉得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我们心怀鬼胎，就是要实现登冰盖的计划。橡皮艇还要送人去别处，站长和一位科学家也在艇上，他们在离开前一再强调，尤其是这场大雪之后，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被雪覆盖，这个时候上冰盖是最危险的，绝对不准上。可是，我们打定的主意是，绝对要上一下。

　　先走了一段明显的山脊，这是安全的，然后，就折向平坦的纵深了。何和阿正在前，他们之间用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绳子栓着，其余人就踏着他们的脚印走。六个人排成纵队，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索着。走在最前面的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上系着绳子，两脚叉开，走着外八字，步子沉重而缓慢，那姿势活像是走向就义的刑场，引得邵和我一阵大笑。这冰盖是有一点坡度的，因此，看过去并非一望无际。但是，我们向纵深走了总有三、四百米吧，在三个方向上都只见白茫茫了，只在来的方向上可以看见一小角海面。在一片白茫茫中，这几个穿着红色或蓝色衣服的小小的人影也是美丽的风景。最后，大家在一条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前停住了。这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不宽，扒掉雪，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里看，却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看不见底。这条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是明显的，即使被雪覆盖着，也可以看出它的线状的痕迹和走向。大家都觉得应该适可而止了，于是就地照相。

　　然后，开始往回走。因为仍是沿着来时的脚印走，警惕心便松懈了，脚步不知不觉都轻快起来。殊不知就是在原来的脚印上，一脚踏下去，有时候竟也出现了一个小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里看，同样地不见底。有一次，阿正的整条腿陷了下去，拔出后一看，啊，一个宽宽的无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这一来，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比来程更紧张一些。看来，危险是实实在在的，下面不知分布着多少陷阱。已经走过的地方，再走也未必就是安全的，不知道谁的一脚是把伪装踩塌的最后一脚，就像不知道哪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稻草是把驴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死的最后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稻草一样。当然，最后我们还是平安地逃出冰盖，回到人间了。1-25

　　乘橡皮艇回站。天真暖和，海岸上那些山峰皆呈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凸处的雪已化，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里仍积着雪，看上去像是撒了白粉似的。两只海狗在海里跃游。一座冰山形状像一片弯卷的荷叶，伏在海面上，荷叶上密布精致的叶脉一样的花纹。艇上的人都举起了摄影器材，可是，我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海面的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ang.jpg">。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十分忧郁。我仿佛觉得我是独自一人漂流在海上，在漂向未知的远方…

　　一架红色直升飞机在长城站上空盘旋了四圈，最后一圈几乎要着陆，但又上升朝乌拉圭站的方向飞去了。毫无疑问，邵在里面，乌拉圭站曾答应带她航拍一次。很可能其他的人也在里面，今天下午，他们都去乌拉圭站访问了，也许这是对他们的一种招待。我没有去，因为上午已有活动，觉得有些累，加上心情也不佳，而在我的想象中，这类访问无非是看那些大同小异的房子，没什么意思。我倒没有想到乘直升飞机兜风的可能，不是早就提出这一要求，而始终以汽油不足为理由而婉拒了吗？

　　但是，没有去也就算了，不过是没有乘直升飞机罢了，不是什么大遗憾。

　　晚饭前，他们回来了。结果是这样的：在去的人中，记者或有记者使命的人上了飞机，两名教授未上。那么，我没有去是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