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焉雨亭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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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焉雨亭粘着庞武开着他那台绿白相间、造型前卫的斯巴鲁越野车拉着自己去嘉龙集团。嘉龙集团是本市著名的房地产企业，投资建设的“河畔嘉园”是一处高档别墅群，她想拿下这个楼盘的外宣设计和广告营销业务。嘉龙集团眼下正在投标市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校即将开始的老校区拆迁工程，由主掌着校区改扩建工程大权的庞武出面疏通关系，想必他们会给面子的。

　　焉雨亭现在与庞武的来往已经很随意了，当然这是借的梁吾周的便利，否则以庞武的身份地位，哪能对这样一个小丫头如此顺从？焉雨亭到广告传媒公司上班后，拉到的第一单广告就来自市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校，也是通过庞武之手办成的，那单广告使焉雨亭得到了平生第一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红。广告公司员工的底薪很低，收入主要靠广告提成，打那以后，市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校的广告便由焉雨亭完全包揽了下来，而且今年的广告投放额比上年增加了两倍之多。

　　自省城分手，焉雨亭便一直没再与梁吾周联系。去年7月底的一天，正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校放暑假，梁吾周在学校值班，门卫给他打来电话，说是他女儿来找他。他正奇怪自己哪来的女儿，办公室的门响了，打扮得古灵<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怪的焉雨亭闯了进来。那时她刚刚在广告公司报到，既无住处又无业绩，按照这个行当“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为上”的惯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找这位曾经的恩人。在A市，除了原先的男朋友苏畅，焉雨亭也实在没有第二个可以称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人的人了。道明来意，梁吾周很爽快地把庞武找来，不仅答应让她临时住在学员宿舍里，还决定将与澳大利亚合作办学的招生广告改由她来做。而此前几年来，这个广告都是由市报广告部承办的。精明过人的庞武一眼便看出自己的上司与这女孩子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以后便陆陆续续将采购招标、车库出租、装修承揽乃至大小维修项目的公告、启事等都交给焉雨亭，而且私下里把函授学院的招生广告由半版改成整版，将费用翻了一番。慢慢地，焉雨亭与庞武越来越熟悉，后来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校再办什么事便不通过梁吾周了。庞武打从干上实业开发开始，少不了拈花惹草地在脂粉堆里厮混，身边整天蝶飞燕绕，判断不同女人的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很有一点眼光，对这个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子，一照面便看出是个不谙世事的雏儿，免不得心里暗骂梁吾周老少通吃，不够地道。因为他知道，这位校长最大的毛病便是贪恋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风闻不少有点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女人都和他不清不白的，不过现在官场上流行两大时髦：一是称儒雅，一是玩处子，以梁吾周那般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倜傥，当然不能免俗。虽然庞武不敢确定焉雨亭在与梁吾周结识之前还是不是一朵未经采摘的蓓蕾，不过可以相信的是，现在这妞儿必是已经被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过了。

　　事情谈得很顺利。嘉龙集团的郭总一听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校一把手校长的“女儿”当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口答应，并把负责文案业务的副总找来做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代，焉雨亭与他商量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时间具体协商，然后再正式签合同。

　　出了嘉龙集团的办公大楼，焉雨亭开心地蹦蹦跳跳上了车。这是她参加工作以来拉到的最大的一个单笔合同，虽然尚未签约，但包括文案制作、平面设计、传媒推介、各种载体宣传等一揽子内容，基本上将这处楼盘的广告业务全方位垄断了下来。公司老板会对自己另眼看待不说，她估摸着，仅先期提成就足够还上购买“在水一方”那处房子时梁吾周垫付的那笔首付款了。尽管梁吾周不要她还钱，她却不想给人留下想在男人身上占便宜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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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广告公司，同事们都还没回来，焉雨亭来到楼下自己那间正在装修的工作室。这是公司闲置的一个小偏厦，招租半年多也没人看得上，焉雨亭与老板商量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了点钱留下来自己用，想办一个街舞学习班。时尚而前卫的焉雨亭对那些新奇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的东西总是感兴趣，那天傍天黑时，她和几个伙伴一起出去逛街，在站前广场看到有人在跳街舞。那是一种很新颖的舞姿，狂野而奔放，一男一女跳得非常投入。尤其那个一身粉红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脐装、撕边七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jpg">的女孩子，随着柔和身段的剧烈扭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间七零八碎的各种饰件伴随着音乐发出动听的声响，别有一番韵味。自小便颇有舞蹈天赋的焉雨亭跳过许多舞，什么伦巴、曼波、恰恰，甚至芭蕾舞和肚皮舞这些格调截然不同的舞姿都懂一些，而今天这种舞蹈却是她见所未见的，所以一下子就把她吸引住了。不一会儿，音乐变得更加亢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昂，那个女孩子下场跳起了独舞。焉雨亭看得出来，这是一出没有什么规则的个人自由舞，舞步独特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感，在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2.jpg">中把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的妩媚妙曼表现得淋漓尽致。焉雨亭被深深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住了。夜幕降临，街舞收场，焉雨亭放下身段，虚心向那个女孩子求教。女孩子说，这就是有名的“萨尔萨舞”一种拉丁风格的舞蹈，老少咸宜，非常好学。北京、上海、深圳等大都市都很流行，只有A市这小地方的人孤陋寡闻，总有一种大惊小怪的新鲜感觉。这么一说，焉雨亭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自惭形秽，非要跟人家学习这种街舞，也正是从那天起，她有了创办自己的街舞工作室的念头。

　　突然，手机响了，焉雨亭低头一看，是苏畅。

　　“有什么事吗？”她冷冷地问。

　　苏畅嗫嚅着说，他妈妈想请焉雨亭后天到家里吃饭。

　　焉雨亭不客气地说：“你有没有搞错？我凭什么要去你家吃饭啊？”

　　苏畅说，妈妈记起后天是焉雨亭的生日，叮嘱他务必要把她请去，妈妈要给她过个生日，不想让她孤伶伶地一个人度过这一天。

　　“你怎么知道我会孤伶伶地一个人过？”焉雨亭嘴上硬，心里却涌上一股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生日，老太太却还惦记着。

　　“亭亭，”苏畅央求道“妈妈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我也…是这样。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后天还是去吧，别让妈妈伤心，哪怕你去了什么也不说，吃过饭就走也行，好吗？”

　　焉雨亭心软了，答应了下来。

　　独自坐在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策划图纸和广告文案的电脑桌前，焉雨亭陷入了烦恼。说来真快，转眼间与苏畅分手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来，尽管不时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却都笑着婉拒了，说到底，苏畅的影子在她心里还没有彻底抹去。就个人条件来说，苏畅的确无可挑剔：个头很高，体魄像一个运动健将，长得阳光帅气，形象是没得说的；文凭也不低于自己，现在的工作甚至比自己还要好；家庭条件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ao.jpg">还是不愁的，而且还是独生子，没有其他负担。当初与苏畅处对象时，心地单纯的焉雨亭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两人情趣相投，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心中的白马王子在危险降临关头那份表现却令她大失所望，其实她也知道，即使当时苏畅留在现场，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帮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不好还会先搭上性命，何况他也是去报警的。不过，对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吾周的侠义表现，她始终无法原谅作为自己将要托付终身的这个男人的怯懦行为。

　　焉雨亭在A市举目无亲，现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她就比当初理智得多了。苏畅其后一直没有放弃想与她重温旧好的努力，据说他也始终不肯与别的女人相处。他的父母后来找过焉雨亭几次，除了替苏畅道歉外，也恳求她原谅儿子的“一时糊涂”希望两人能重新走到一起。平心而论，苏畅所具备的各方面条件在同龄男青年中的确是比较难找的，何况他确实对自己一往情深。每当想到这些，焉雨亭都感到左右为难，有时睁开眼睛看到梁吾周躺在自己身边，也会产生一丝丝惆怅，暗想，如果这个人是苏畅该有多好！可是，梁吾周身上那份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男人的大度、儒雅、善解人意，却是苏畅所不具备的，这也是自己能够被他吸引，并且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的主要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答应苏畅重新与他走到一起，心理上的障碍能那么容易就排除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苏畅的父母还是两位不错的老人，焉雨亭觉得没有理由令他们伤心，所以她决定，后天一定要过去，而且要表现得乖巧一些，让老人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