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个死者

1999年，方木21岁，C市一所师范大学三年级学生。

　　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很凉了，遍地可见飘落的枯叶，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刮着，从自习室里出来归寝的学生们缩着脖子，大声谈笑着向各自的宿舍楼走去。

　　二舍是一所男生宿舍，也是这所大学里最破旧的一所。传说二舍建于抗战时期，是小日本盖的，鬼子的东西就是质量过硬，五十多年来，这座老楼始终默立于校园，除了有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仍然很坚固。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情，前几届毕业的学生笑谈，这座楼永远不可能发生火灾，人为去放火都不着。旧虽旧，在宿舍里的男生眼里，却是个金不换的地方，为什么呢？因为上面来检查卫生的时候，学校永远不会把检查团领到这个楼里，男生们也乐得清闲。在这个到处是垃圾、啤酒瓶子、老鼠的楼里，一群没心没肺的男生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晚上11点半熄灯之前，是二舍最热闹的时候。大家趿着拖鞋，搭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端着脸盆，穿梭于公共卫生间和宿舍之间，走廊里是淡淡的烟味和随处可闻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朗的脏话，不时有人趁着对方埋头洗脸的时候在裆里抓一把，引来大声地笑骂。

　　352寝室里，一个男孩正在用一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用力的擦干头发，忽然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靠，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怎么有股咸菜味？”寝室里另一个正在桌子前吃方便面的男生笑了起来：“哈哈，今天下午老四好像用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擦脚来着”他咽下一口面“这厮当时刚踢完球”男孩啪的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摔回盆里，拉开门，冲着卫生间大喊：“祝老四，你他妈是猪啊？”寝室里几个人轰的笑开了，几秒钟之后，一个嘴含着牙刷的胖子冲了进来：“谁啊，考！”男孩手里抖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不说话。胖子尴尬的笑笑：“嗬嗬，六弟啊，不好意思阿。”男孩说：“不好意思就完了，我的头发白洗了，一股咸菜味。”“那正好啊，老二不在吃方便面么，你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在他碗里涮涮，省得他就咸菜了。”“死胖子！”男孩冲上去做势要揍他，祝老四笑着躲出去“不能怪我啊，谁让你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跟我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颜色这么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是蓝色的，你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巾原来是白的！”寝室里轰的又笑开了。

　　老六抓抓头发，把手凑到鼻子前闻闻“靠，这么着吧，明天再说”甩掉拖鞋钻进了被窝，寝室里几个人看书的看书，听歌的听歌，静等着熄灯。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小个子男生钻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盆，直奔摆在窗下的暖水瓶。拿起一个，摇了摇，空的，拿起另一个，还是空的。“靠，你们寝室怎么这么懒啊，开水都没有，赶快下去给我打一壶，不，两壶，我吃完面还要泡脚！”老六笑着对他说：“我这有开水。”小个子马上凑过来，老六掀起被子“就是不太热，36度八，你要不要？”小个子冲过来猛掐老六的脖子，老六一个反手把小个子摁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非礼啊！”小个子夸张的大喊。寝室里另外几个人也冲过来打闹，小个子连连求饶：“停停，再按屎就出来了！”老六急忙说：“别闹了，我今晚还得在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睡呢。”几个人笑着松开了小个子，小个子哎呦哎呦的爬起来“娘的，面吃不成了，大便去，方木，给点纸。”老六说：“靠，周军你他妈连卫生纸都没有啊？”伸手从枕头边拿起半卷纸扔给他。周军接过纸，却不走，坐在方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边和另外几个人闲扯。

　　方木说：“你还不赶紧去，一会憋不住再拉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周军说：“等会的，现在感觉不强烈。”方木上铺正在看书的老五说：“周军你这厮就是怪，别人都是早上起来上大号，你偏偏晚上去，晚饭能完全消化么？”周军马上来了精神“这你就不懂了，晚上临睡前大便是最科学的，你想啊，那么多污秽之物在你肚子里捂一宿，能有好么？”老五看看手表“快熄灯了，你还不去？”方木说：“这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就这样，每次都熄灯后去大便，跟鬼似的，对了，你是不是想找个女鬼跟她打一炮啊。”周军一脸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的说：“是啊，培养个小鬼，帮我考试。”“哈哈哈，你不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尽人亡啊”

　　这时候，灯刷的灭了，寝室里一片漆黑，正在看书的人不约而同的“啊”一声，就听见窸窸索索的进被窝的声音。周军站起来说：“走了，回去喝点水，去厕所找女鬼去。”“嗬嗬，滚吧。”周军拉开门，走了。

　　方木缩进被窝，看见对面上铺空着“吴涵呢？”“老三今天值班。”不知道谁回答了一声。大家沉默了一会，有人轻声说：“老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不容易的。”方木说：“老三的学费还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齐么？”祝老四说：“早呢，还差4000多呢。”方木不作声了，缩在被窝里想事。

　　朦胧中，听见对门351寝室的门响了，有个人哼着歌走了出来，方木大声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尽人亡！”随后听见周军的声音：“嗬嗬，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踢踢嗒嗒的拖鞋声渐渐消失了。

　　一切归于安静。寝室里的人慢慢都进入了梦乡，此起彼伏的鼾声渐渐响起。窗外的风还在刮着，不时有枯叶旋转着撞在玻璃上，然而没有人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六个人，不，五个人，如往常一样，在这个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破旧的寝室里沉睡着。他们丝毫不知道，从这一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方木被惊醒了，确切地说，是被吵醒了。他费力的睁开眼，发现寝室里空无一人，所有人的被子都凌乱的堆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这帮懒鬼跑哪去了。走廊里喧嚣一片，方木戴上眼镜，坐起来伸个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穿上拖鞋，拉开门走了出去。

　　呵，好壮观。

　　好像全楼的人都集中到这条走廊来了，大家的穿着各异，有的穿着晨跑的运动服，有的披着被子，有的干脆只穿着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ku.jpg">，抱着肩膀，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看着厕所的方向，一脸恐怖。

　　“怎么了？”方木看到了祝老四，他长大着嘴，看着站在厕所门口，正向里面张望的管理员孙姨。351寝室的老大坐在地上，身上披着一条毯子，眼神直直的，身上的毯子不住的抖动。

　　祝老四回过头，瞪着方木，却说不出话。

　　“到底怎么了，厕所又堵了？”方木看看四周的人群“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这么激动啊？”

　　351寝室的老六扭过头，轻声说：“好像是周军，死在厕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