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札尔和他手下那个黝黑⾼大的努比亚察警凯姆互相拥抱着,跟在一旁的狒狒则露出怀疑询问的眼光,路上的行人无不感到惊恐。凯姆激动地泛着泪光,手则不停地抚着木造的假鼻。
“奈菲莉都告诉我了。我之所以能重获自由,真得感谢你们两个。”帕札尔感激地致谢。
“都是拂拂的功劳。”
“有奈巴蒙的消息吗?”
“他在别墅里休息。”
“他还会再度出击的。”
“当然,所以你要特别留意。”
“只要我还是法官就不怕。我写了封信给首相,结果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着手调查并让我复职,一是他认为我的要求太不合理无法接受。”
这时,脸颊丰満红润的记书官亚洛,抱着一大叠纸走进了法官的办公室。“这些全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处理的!现在我可以做我的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如何,不过搁置文件总是不好。只要没有人阻止我,我还是照常盖章。你的女儿还好吗?”
“刚出了⿇疹,前几天还因为跟一个讨厌的小男孩打架,被他抓伤了脸。我已经对他的父⺟提出控告了。幸好她的舞越跳越好。不过我那个妻子…还是那么泼辣!”
亚洛一边嘟哝,一边把纸卷整理到箱子里去。
“在首相给我答复之前,我都不会再离开办公室了。”帕札尔说道。
“我到奈巴蒙住的地方去晃晃。”凯姆也随后告辞。
***
奈菲莉和帕札尔决定绝不搬进布拉尼的房子。那里曾发生过不幸,不应该再有人住进去了。目前他们还是继续伎在法官办公室里,虽然大半的空间都被档案资料占満了,他们也无所谓。将来若遭驱逐,他们就一起回底比斯去。
由于帕札尔喜欢在夜里工作,因此奈菲莉总是起得比他早。她梳洗化妆过后,便替狗儿、驴子和绿猴喂食早餐。勇士的一只脚有点发炎,她便取了极具消炎效果的尼罗河泥为它敷上。
奈菲莉把医药箱放到了北风的背上,北风凭借着与生惧来的方向感,总能带着她穿越市区的大街小巷,找到需要她帮助的病人。看过病后,患者便以装満各种食物的篮子作为报酬,北风驮着这些丰硕的成果,真是有说不出的満足。在孟斐斯,贫富住家是不分区的,⾼⾼的楼房底下就是一间间⼲砖搭砌的小屋,而宽阔的花园别墅旁的小巷,亦可见到人畜来来往往的喧闹景象。到处充斥着怒骂声、讨价还价声与笑声,但奈菲莉却没有时间跟众人一起谈笑。这三天来,她一直在照顾一个遭夜魔侵袭而⾼烧不退的小女孩,虽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小女孩的烧终于还是退了。小病人已经可以喝奶妈事先盛在一个河马形状的杯子里的奶,心跳脉搏也都恢复了正常。奈菲莉在小女孩的脖子上挂了一条用花串成的项链,并替她戴上一付质地很轻的耳环,病人的脸上露出微笑,这就是对她最好的回馈。
当她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时,苏提正在和帕札尔说话。“我去见过塔佩妮女士了,她是孟裴斯最大的纺织工厂的主管。”
“结果如何?”
“她答应帮我。”
“有什么重要线索吗?”
“还没有。很多人都可能使用过这种针。”
帕札尔忽然庒低了声音说:“苏提,你老实说…这位塔佩妮女士漂亮吗?”
“还不错。”
“你们第一次的接触真的…没有其他?”
“塔佩妮是个立独而热情的女人。”
奈菲莉噴了香水之后,帮他们准备了一点饮料。
“这啤酒毫无危险。”帕札尔意有所指地说“不过,你和塔佩妮的关系恐怕就难说了。”
“你是说豹子?这是调查的需要,她会了解的。”
苏提亲了亲奈菲莉的两颊,说道:“你们两个别忘了我可是个英雄!”
***
著名的运输富商戴尼斯最喜欢的,就是在他位于孟斐斯的豪华别墅的起居室中休憩。只见他横躺在软垫上,让女仆帮他摩按,还有他的人私理发师帮他把那圈细细的白胡修齐。戴尼斯有一个方方的脸,体型笨重,他不断地发号施令,不过只要他的妻子妮诺法一揷手,他便会立刻闭嘴。⾝材丰満、穿着入时的妮诺法,拥有夫妻二人四分之三的财产,因此在多次的争执口角中,戴尼斯总会识时务地投降。
这天下午,两人没有争吵。戴尼斯板着一张脸,就连妮诺法激动地咒骂税务局、抱怨天热与苍蝇,他也都无动于衷。
当仆人带牙医喀达希进屋后,戴尼斯才站起来拥抱他。
“帕札尔回来了。”牙医说了这么一旬,脸⾊阴沉得可怕。
喀达希的眼角总是湿湿的,额头很低,双颊⾼⾼隆起。他习惯性地搓着因为血液循环不良而发红的手,鼻梁上也暴起了几条青筋。他満头的白发蓬松杂乱,似乎十分焦躁不安。
他和友人戴尼斯都曾经遭受帕札尔的怀疑与攻击,只不过最后都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定他们的罪。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公告了帕札尔的死讯了?”
“你冷静点。”戴尼斯安抚道“他是回来了,但他再也不敢采取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行动。这段时间的监噤已经使他⾝心惧疲”你知道什么?这个小法官个性很顽強,他一定会报仇的。“
妮诺法反驳的同时,一面用汤匙挖了点香脂抹脸,汤匙柄的造型是一个横卧着、双手被绑在⾝后的人黑。
“我才不怕他。”
“因为你根本就是瞎了眼,死性不敢!”面对妻子毫不留情的痛骂,戴尼斯似乎习以为常了,也不动怒。“以你在朝中的地位,刚好可以替我们监视帕札尔的诡计。”
妮诺法以十足的冲劲带领手底下的一班代理商,专门负责将埃及的产品贩售到国外,并同时担任布料总管国库督察之职。
“司法机关和经济需求毫无关联,而且要是他找上了首相呢?”妮诺法显然并不同意丈夫的看法。
“巴吉的个性也是又倔又硬。帧札尔野心勃勃,就想制造新闻以提⾼自己的知名度,巴吉不会任由他布摆的。”
他们聊着聊着,谢奇也来了。这个化学家十分矮小,唇上留着黑⾊的胡须,性格极为封闭,有时候甚至几天都说不到一句话,连走起路来也飘忽地犹如鬼魅。
“我迟到了。”谢奇说。
“帕札尔现在人在孟斐斯。”喀达希喃喃地说。
“我知道。”
“亚舍将军有什么看法?”
“他跟你我一样吃惊。当时听到帕札尔的死讯,大家都很⾼兴呢。”
“是谁放他出来的?”喀达希就是无法释怀。
“亚舍也不知道。”
“他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我无权过问。”
“武器计划现在如何?”戴尼斯问道。
“他正在进行。”
“他打算远征吗?”
“利比亚人埃达飞在比布罗附近制造了一些骚动,不过这两个村落的动乱,只要出动我们的保安队部就足够了。”
“这么说来,法老依然十分信任亚舍。”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法老就不能将他亲自赠勋并亲自任命为亚洲军团总训练官的英雄撤职。”
妮诺法在颈子上挂了一条紫水晶项链,然后说道:“战争可是发财的好机会。要是亚舍打算攻打叙利亚或利比亚,记得马上通知我。我得改变一下通商路线,当然也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谢奇向她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你们忘了帕札尔了!”喀达希不満地说。
“他一个人想对付这些強大的势力,只怕会粉⾝碎骨吧。”戴尼斯讽刺地说“还是继续我们的计划。”
“要是他发现了呢?”“让奈巴蒙先行动。况且我们这位杰出的御医长也是头一个关键人呢,不是吗?”
***
奈巴蒙每天要在红粉花岗岩的大浴盆里泡十几次的热水,并命令仆人在水中加进一种芳香的液体,然后再在殖生器上涂抹温和的药膏,痛楚才总算渐渐舒缓下来。
凯姆那只该死的拂拂,差点就灭了他男性的威风。就在他被攻击的两天后,阴囊脆弱的表皮竟冒出了一个个水泡。奈巴蒙担心水泡比脓,便独自关在他最美的别墅中,原本与宮中那些年华老夫的后纪预约要做的手术,也一概取消。
他越是恨帕札尔,对奈菲莉的爱意就越深。不错,她是开了他很大的玩笑,不过他并不怀恨。若是没育那个平庸、固执又危险的帕札尔,奈菲莉早就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了。
奈巴蒙从来没有失败过,这次蒙受如此奇聇大辱,他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
孟莫西仍旧是奈巴蒙的最佳盟友。他当初利用职务之便、销毁了那张诱骗帕札尔前往老师家的纸条与杀人的凶器,如今这个察警总长的职位却反而变得棘手了。不过尽管如此,也尽管接下来的密集调查将更显示出他的无能,可孟莫西毕竟是花费了一生的心血才爬到这个位子,他怎会轻言放弃?
因此,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亚舍将军亲自指挥着精英队部,不久他们就会接到命令前往亚洲了。亚舍个子矮小,脸上坑坑洞洞的,理了个小平头,肩膀上全是又黑又硬的⽑发,脚很小,胸前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每回操练时,看到士兵们背着装満石块的袋子,在尘沙中匍伏前进、抵抗带刀突袭的敌人那副痛苦的模样,他就打从心里⾼兴。凡是无法通过考验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刷了下来。军官们也一样得证明自己的体能,毫无特权可事。
“你觉得这些未来的英雄如何,孟莫西?”
察警总长忍受不住清晨的寒意,整个人缩在羊⽑大衣里,但还是巴结着说:“恭喜你了,将军。”
“这些饭桶有一半根本不适合当兵,另外一半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的军队太富裕,军人太懒散,他们已经对打胜仗没有趣兴了。”
孟莫西忍不住打了个噴嚏。将军问他:“你感觉冷吗?”
“实在是因为烦恼、疲倦…”
“为了帕札尔法官?”
“将军,你若肯帮我,我真是感激不尽。”孟莫西刚好趁机提出要求。
“在埃及,谁也对抗不了司法。要是其他家国,机会也许会多一点。”
“明明有报告指称他死在亚洲…”
“又是行政上的疏失,这次可跟我无关。我被起诉的案子尚未了结,目前暂时担任原来的职务,其他的事我都不想管。”
“你应该更谨慎一点。”孟莫西警告他。
“这个小法官没有被撤职吗?”“他被指控的罪名全部都不成立了。我们是不是能够一起…想个对策呢?”孟莫西小心翼翼选择用词。
“你是察警,我是军人。不要使角⾊错乱了。”亚舍将军的趣兴却仍然不⾼。
“为了我们各自的利益着想…”
“只要能离这个法官远远的,就是我最大的利益。待会儿见了,孟莫西,我的军官们还在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