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斐斯央中医院紧急征调奈菲莉进行一项困难的手术,帕札尔只得亲自喂食绿猴小淘气了。虽然这只小畜生老是找仆人的⿇烦,又常到厨房偷东西吃,但帕札尔却对它极为宽容,因为当初第一次遇见奈菲莉时。要不是小淘气把水溅到他的爱犬勇士⾝上,他又怎么鼓得起勇气与奈菲莉攀谈呢?勇士将右前爪攀在帕札尔的手腕上。这只⾼大、长尾、⽑⾊士⻩的狗,一只耳朵平常总是低垂着,但一到用餐时便会竖得笔直。它的颈子上还挂了一个白与红粉相间的皮制项圈,写着“勇士,帕札尔的伙伴。”小淘气嗑着棕搁子儿的时候,勇士则尽情享用着蔬菜泥。幸好,如今它们俩已经达成了协议:一天之內,勇士愿意让小淘气拉个十几次的尾巴,不过一旦它睡上了帕札尔的那张旧草席,小淘气就不能再吵它。说到这张草席,这可是帕札尔初抵孟斐斯时惟一宝贵的物品,草席既可以当床、桌子,又能铺在地上,甚至可以里尸,相当实用。帕札尔曾经发誓,无论如何都会保留着席子。如今既然勇士宁愿选择它而放弃舒适的软垫,想必也会好好地保护它才是。
在柔和的冬阳下苏醒的几十株树木与花圃里的花,点缀得首相官邸仿佛正直人士死后所居住的天堂。帕札尔朝小径定了几步,露湿的地面散发出一阵阵香气,直渗人心脾。忽然,手肘有点湿湿热热的感觉,原来是他忠心的驴子北风正在跟他打招呼呢。这头驴子不但眼神温和、聪明绝顶,而且方向感之好连帕札尔都自叹弗如。
自从帕札尔供它吃住之后,它再也无须背负重物作苦工了。
驴子忽地抬起头来。大门那边似乎出现了不速之客,它立刻快步跑去,帕札尔也跟在后面。
是察警总长和狒狒察警来丁。凯姆一向不喜著华,无论冷热天都是那么一件短短的缠腰布,跟一般平民并无两样。他腰间揷着一个木制刀鞘,鞘中的巴首是帕札尔送他的礼物:铜制的刀刃,刀柄则由琉璃混合金银而成,并镶嵌着一些天青石与天河石材质的玫瑰花饰。不过,凯姆却偏爱他出席正式场合所须佩带的象牙权杖。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受不了办公室的束缚,因此仍继续出外执行勤务。
狒狒此时显得很平静,其实它一发起怒来,就连猛狮也抵挡不住。曾经只有一头体型、力道都不相上下的猩猩胆敢与它决一死战。那是一名神秘刺客为了想除掉狒狒察警以便有机会攻击帕札尔而使出的杀手钢。狒狒察警最后虽然打败了对手,却也⾝负重伤,多亏奈菲莉的照顾,它才能在短期內复原,这使得狒狒心里万分感激。
“目前毫无危险。最近并没有人监视你。”凯姆说。
“我真是欠你一条命。”
“我也欠你啊,首相。我们的命运是相连的,所以无须再浪费唾沫说道谢的话了。猎物已回笼,我确认过了。”
北风仿佛猜到了主人的心思,立刻朝正确的方向出发。它以优雅的碎步,跑在孟斐斯的街道上,⾝后几公尺处跟着拂拂、帕札尔与凯姆。狒狒所经之处,路人无不噤若寒蝉。它挺着大大的头。背后一大片⽑茸茸,肩上披着一件红⾊短斗篷,大步向前走着,眼光则四下扫射。
到了孟斐斯最大的织造厂前,只见一片欢愉热闹的景象,织布女工在门前闲聊天,搬运工送来了亚⿇线团,正由一名女监工仔细地检查着。北风在一堆草料前停了下来、而拂拂则跟着首相与察警总长入进一间极为通风的织布机房。
他们往工厂负责人塔佩妮的办公室走去。三十多岁的塔佩妮虽然个子矮小,黑发绿眼,一副迷人的模样,性格却很刚強,管理工厂也全然铁腕作风,是个事业至上的女強人。
见到这三名访客,她有点不知所措,结巴着问道:“你们…你们想见我?”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们。”帕札尔沉稳地说。
此时此刻,工厂里已经吵嚷得沸沸扬扬了:埃及首相与察警总长亲自拜访塔佩妮!她是即曰就要⾼升了?还是犯了重罪呢?既然凯姆也来了,后者的机率恐怕⾼一点吧。
“提醒你一点,”帕札尔继续说道“我的恩师布拉尼是被一根贝壳针杀死的。
依据你所提供的信息,我做了几个假设,可惜都毫无所获。不过,你曾表示握有关键性的线索,现在总该坦白以告了吧?“
“那是我夸口的。”
“谋杀斯芬克斯卫兵的阴谋者之中,有一名女子,她的手段之凶狠绝决,绝不下于其他同党。”
狒狒以血红的双眼瞪着美丽的女厂主,神情似乎越来越焦躁不安。
“塔佩妮女士,假设这名女子也是个使针⾼手,并奉命杀害我的恩师,使他的调查无疾而终,你以为如何?”
“这与我无关。”
“我希望你把秘密说出来。”
“不!”她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害你的朋友苏提被判刑,所以你想报复。是他自己做错事,我只不过行使我的权利而已。不要威胁我,否则我会去告你的。出去!”
“你应该注意一下你的措词。”凯姆说“你可是在跟埃及的首相说话呢。”
塔佩妮全⾝发抖,果然降低了声量:“你根本没有证据可以指控我。”
“我们总会找到的,塔佩妮女士,你自己多保重了。”
***
“首相还満意吧?”
“相当満意,凯姆。”
“我们这是一脚踢翻了蚂蚁窝…”
“她非常紧张,因为她很在意自己的社会地位,而我们的来访对于她的声誉却有负面影响。”
“这么说,她会有所行动喽。”
“很快了。”
“你觉得她有罪?”
“以恶毒与悭吝而言,罪证确凿。”
“那么你以为美锋的妻子西莉克斯更可疑吗?”
“她就像个大孩子,很可能因为任性行事而成为罪犯。再说,西莉克斯也是个使针的⾼手。”
“可是她看起来很胆小。”凯姆颇不以为然。
“她对丈夫却是言听计从,美锋若要求她当诱饵,她一定会顺从的。斯芬克斯的卫士长很可能就是在黑夜中看到她出现,才会一时丧失心智。”
“可是杀人罪…”
“在尚未得到证据之前,我不会轻下断言。”
“你要是永远找不到证据呢?”
“我们要有信心,凯姆。”
“你隐瞒着一个重要的事实。”
“我不得不这么做,但不要怀疑,我们的确是为了拯救埃及而奋斗。”
“跟着你做事实在很⿇烦。”
“其实我只希望有奈菲莉、勇士和北风陪着,在乡下过平静的曰子。”
“你只好耐心等等了,帕札尔首相。”
***
塔佩妮开始坐立不安了。她知道帕札尔有多固执,也知道他追求真理的执着,以及他和苏提之间深厚的友谊。也许她对丈夫做的确实过分了点,可是她既然嫁给了苏提,就不能容忍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他敢和那个利比亚女人胡搞,就要付出代价。
在可能遭受首相制裁的威胁下,塔佩妮必须尽快找到靠山,一刻也不能迟疑。
于是塔佩妮跑到财政部的办公处。她询问了门口的警卫之后,等了约半个小时,却见到门口来了一顶空轿子,轿椅椅背很⾼,前面有一个搁脚凳,两侧则有大大的扶手,后方还撑着一把阳伞。二十几名轿夫在轿夫长雄浑的命令声中,飞快地前进。
他们只接短程的生意,而且价格还不低呢。
此时,美锋从双院的大门里走出来,快步走向轿子。塔佩妮立刻挡住他的去路,说道:“我要跟你谈谈。”
“塔佩妮女士!你的工厂出了什么事吗?”
“首相想找我⿇烦。”
“他总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美锋不屑地说。
“他指控我杀人。”
“你?”
“他怀疑我杀了他的老师布拉尼。”
“有什么证据?”
“没有,可能是他恐吓我。”
“只要你问心无愧就没什么好伯。”
“帕札尔、凯姆和那只狒狒察警让我好害怕。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要怎么…”
“你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大家都在传说你还会继续往上爬。我希望加入你的阵营。”
“怎么加入法?”
“现在整个织造业都在我的掌接下,精美的布料可是贵妇们最不可或缺的,就连你的夫人也不例外。我知道如何进行买卖最为有利,而且这笔利润绝不容忽视。”
“营业额够大吗?”
“以你的能力,绝对很快就能扩增了。另外,我一定帮你毁掉那个该死的帕札尔。”
“有详细的计划吗?”
“还没有,不过一切包在我⾝上。”
“那好,塔佩妮女士,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