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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作者:姚雪垠 字数:22172 更新:2024-07-09 03:27:06

<strong>第二十四章</strong>

  <strong>第二十四章</strong>

  经过二十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到二十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上午的血战,守城军民虽然也死伤惨重,但因为杀退了李自成的一次猛攻,保住了城墙,增加了勇气和信心。到了正月初二,李自成新修的几座炮台已经完成。这些炮台用柏木架成,长约十几丈,宽约五丈,高约三丈。因为架在土丘上边,连土丘加炮台,高过城墙很多。城上守军见了,感到威胁很大,赶快也在城上架起高三丈的炮台,用大木料架成,比义军的炮台又高出很多。那时的炮战,人们还不能利用抛物线的原理向目标瞄准,不能使炮弹准确地落上城头。李自成的部队必须在高处架起炮台,这样,炮弹才能顺利地打到城头上,但有时也越过城头,远远地打人城内。守城部队也必须居高临下,才能有效地打毁义军的炮台。

  从初一到初二,双方都在抓紧架筑炮台,寻找办法摧毁对方的炮台,实际上是一场争夺制高点的战斗。城上的高台搭成以后,立即同义军进行炮战。义军的炮台虽然用比较坚固的柏木搭成,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上沙袋,但毕竟受不了大炮的轰击,还没有发挥威力,就被打毁,死伤了不少人。同时城上的高炮台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了。虽然双方都不再利用高炮台,但炮战仍在断断续续地进行。城中军民很明白:李自成正在准备下一次猛烈攻城,时间就在几天之内。

  初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云密布,天气十分寒冷。守城军民望见大约有二十尊大炮从曹营驻扎的禹王台一带运出来,经过宋门的东边向北运去。城中谣言纷纷,说李自成下次攻城将比上次猛烈数倍。李自成的大炮一年来增加了很多,包括一些西洋大炮,有些是从傅宗龙、杨文岳手中夺来的,有些是从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夺来的。总之,李自成每打一次大的胜仗,每到一地,遇着好的铳、炮,都要收集来充实张鼐的火器营。守城军民通过十二月二十六、二十七两天大战,对于李自成的炮火已经深深领教,现在看见曹营的大炮也运到宋门以北使用,更增添了恐惧。另外,义军的掘城工作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深挖,也许在几天之内,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一个一个都将挖好,那时放进火药,轰塌城墙,大炮同时猛烈施放,守城就会十分困难。

  明朝时候,开封城内的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按察使衙门、都指挥使衙门,还有道、府、县衙门,都集中在周王府西南一带。在布政使衙门西街路北有一座高大的牌坊,上书“总宪”二字。进人牌坊,过了一箭之地,正北有大门三间。中间一块坚牌,写着“河南等处提刑按察使司”;左边有一块牌子,上书“拿问贪酷官吏”;右边也有一块牌子,上书“伸理冤枉军民”这就是俗称的桌台衙门。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是正月初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天大雪,使衙门显得更加气象森严。巡抚高名衡先从侧门进人桌台衙门,随后又有许多官员包括总兵陈永福和布政使、知府等人都陆续来到。绅士中也有不少人来了。由于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风雪严寒,文官、绅士们都乘着暖轿。只有陈永福要显出武将风范,不肯乘轿,骑着战马。随从他的武官和亲兵也都骑着战马,在风雪中蜂拥而来。

  桌台衙门的大堂后边,过了一进院落,便是二堂。二堂除中间大厅之外,两边还有暖阁,也就是聚会议事的地方。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巡按大人任浚就在东边的暖阁里同守城官绅密商军事。自从李自成攻城以来,任浚还比较有勇有谋,敢于任事,所以高名衡和别的封疆大吏逐渐对他增加了信任和尊重。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这会没有在巡抚衙门召开,而请任浚在他的巡按衙门召开,就是对巡按表示尊重和依赖的意思。主要的官绅都到了以后,任浚仍请高名衡主持会议。高名衡自从前几天守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战之后,劳累过甚,又受了惊骇,加上风寒,咳嗽感冒,喉咙发哑,精神萎顿,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是勉强莅会。这时他竭力振作,慢慢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大家商议守城之事,十分吃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有几十万人马,围攻省城到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整整十天了。我们早已知道闯贼攻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不是他的真正用意,而是声东击西,用意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惑我们。我们已经几次向朝廷飞奏,请求派兵援救开封,也给左昆山将军和保督杨大人发了十万火急的文书,请他们火速驰援,然而现在各路救兵毫无消息。”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连连地咳嗽几声,向痰盂里吐了一口浓痰,轻轻摇摇头,然后接着说“估计在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之内闯贼必将第二次大举攻城,较上次更为猛烈。城中人心已经有些浮动。开封存亡,是我们官绅的职责所在,断不能使朝廷封疆重镇失于我辈之手。为了上报朝廷,下救一城生灵,我们必须打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保省城万无一失。请诸位各抒高见,以便未雨绸缨,作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敌准备。”

  众人互相看了一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外边有一个仆人传禀:

  “祥符知县王老爷、开封府理刑厅黄老爷来到!”

  听见这一传禀,大家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暂不发言,等待着他们来到。高名衡也正盼望着他们来禀报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城上情况。有的人不觉向门外望去,只听见他们两人在廊下由仆人打去帽上和袍子上的雪花,他们自己又跺去靴上的积雪,还有不知是黄澍还是王燮,擤了一把鼻涕,甩到阶下。

  陈永福趁他们还没有进来,对高名衡说道:“抚台大人说得很是,我们必须不惜肝脑涂地,保住开封。以敝镇看来,要鼓励民心士气,加强东、北二城的守御,眼下最吃紧的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仆人打开帘子,王燮和黄澍进来,简单地向各位上官行了礼。高名衡命他们赶快坐下,随即问道:“你们二位巡视情况如何?”

  黄澍欠身说道:“贼兵掘城甚急,共掘了三十六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愈掘愈深,情况十分吃紧。以下官看来,一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内就会掘成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到那时他们将火药运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中,轰塌城墙,事情就糟了。我们一定要火速想出办法,非破敌掘城之计不可。”

  陈永福说:“我刚才正要同各位大人说到此事,决不能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掘城成功。”

  王燮接着说:“军心民气,一定不能懈怠。开封能不能固守,要看军心民气是否能固。如今城上风雪很大,冷得刺骨,看来军民在私下已有怨言。”

  巡按任浚问道:“有何怨言?”

  王燮说:“当然下官不会自己听到,可是卑职手下有人听到。如今在城上的都是贫家小户的丁壮;有身份的都不在城上,住在城下的窝铺里边,只偶尔派人上城问一问,看有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城上百姓发出怨言,说他们在城上受风雪寒冻,做官的、为宦的、有钱有势的却住在家中烤火取暖。这话是人们常听到的,也是可以想得到的。要说怨言,这就是怨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了有些人心中的忿忿不平之气。据下官看来,如今巩固民心军心,更为吃紧,不知列位上宪钧意如何?”

  任浚又问:“如何救此紧迫情势?”

  王燮说道:“眼下最急迫的是赶快征集毡和被子两万条,送到城上,让东城和北城守城的人都有一条被子或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毡技在身上,可以略御风雪。”

  知府知道这事要落在他的身上,就说:“如今仓促之间

  话还没有说完,黄澍望望坐在附近的一位绅士李光-,对巡按和知府说道:”事在燃眉,非本城有声望士绅不能赶办出来。“

  知府恍然明白,赶快向李光里说道:”熙亮先生,此事须由你来想法了。“

  任浚也说:”李总社①,此是急事,须烦足下设法。“

  ①李总社--当时城内基层组织分为八十四坊,每坊成立一社。八十四社分属五门总社。李光-是曹门左所总社社长,被称为李总社。

  李光里站起来说:”事关守城的军心民气,光里自当尽力筹办,然而情势如此紧迫,倘若逐户寻找,缓不济急。如要立时办到,恳请抚台大人或巡按大人严饬总社立办。有了大人牌示,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上午办妥不难。“

  任浚赶快点头说:”好,好,马上就给足下牌示!“随即唤来一个仆人,吩咐数语,仆人赶快退出。

  高名衡向陈永福问道:”陈将军,有何法破贼掘城?“

  陈永福尚未回答,街上传过来一阵锣、鼓、唢呐、鞭炮之声,好像有什么吉庆之事。大家都觉诧异,侧耳倾听。陈永福好像不大关心街上喜事,说道:”只要军心稳,民气固,纵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掘城甚急,破敌不难。“

  他这话是回答巡抚的,但巡抚并没有认真去听,因为那锣声、鼓声、唢呐和鞭炮之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巡按衙门外边。任浚向外问道:”街上何事如此热闹?“

  一个仆人从外边奔跑进来。他是从街上奔来的,到了台阶上边,连连地跺去脚上干雪,又拍去身上干雪,这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着气走进屋来,跪下说道:”禀大人,外边有大大的好消息,许多绅民都在说,省城不要紧了。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众绅民来报喜,已经到这儿来了!…“

  任浚问:”什么好消息?慢慢说,不要慌。“

  仆人接着说道:”原是今早南门修城挖土,没想到从土中挖出两尊大炮,还有一块很大的青砖,砖上刻了两句话。“

  知府忙问:”刻了两句什么话?“

  仆人说:”我亲自前去看了看,两句话刻的是:‘造炮刘伯温,用在壬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

  众人听了,皆大惊喜。一位绅士说:”唉呀,刘青田①果然是未卜先知,能够预算几百年的事,如今可不正是壬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么?唉呀,有这么神妙的事儿,可见得数由天定,开封断不会失守了!“

  ①青田--明朝开国功臣刘基(伯温)是浙江青田人。

  仆人接着说:”守南门的高守备老爷,看见了这两尊大炮和青砖,立刻约同守南门的众官绅,将两尊大炮抬放在牛车上,青砖也放在牛车上,用红绸包着,敲锣打鼓,前来报喜。他们听说抚台大人、藩台大人、桌台大人和列位大人。老爷都在这里,所以牛车就径直往这里拉来,已到了牌坊下边,马上就要进来叩见列位大人。“

  众官绅越发惊喜过望,纷纷议论,说开封有神保佑,万无一失;况刘伯温确是能够后看数百年,既然他留下两尊大炮,可见他在二百几十年前就知道开封壬午春天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围城,需要用大炮杀退贼兵。因恐开封火器不足,特留下大炮两尊备用,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从地下掘出来,实是天意。

  高名衡立即吩咐:”唤高守备速速进来。“

  仆人立刻退出,随即听见二堂外一声传呼,前院里、大堂外接着传呼,洪亮的声音一直传出大门:”抚台大人传谕,请高守备进见!“

  在众官绅兴高采烈的时候,李光-心中有些疑惑。他偷偷瞟了陈永福一眼,看见陈永福拈着短须,面带微笑,这微笑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是嘲笑。他不明白陈永福到底如何想法,只好随着众士绅恭敬地站起来,向抚台、藩台、臬台贺喜,特别加了一句:”此乃周王殿下洪福,也是合城官绅军民之福啊!“

  守备高尚智匆匆进来,向巡抚跪下磕头。高名衡问他是如何掘出大炮的,他就把刚才那个仆人所说的经过重新禀报一番,接着说道:”不仅南门掘出大炮,刚才听说西门内关帝庙的道士们也在神像后找到几担铁子,卑职已命人用牛车拉往北城。可见得不惟刘伯温助开封军民守城,关圣帝君也在此时显圣,恩赐铁子数担。“

  大家越发高兴。高名衡拈着胡须,频频点头,对高尚智说:”你做得好!做得好!“他心中也有怀疑,觉得这事情未免太蹊跷了,但他不肯向下猜去,立即命令将大炮周游全城,使官绅百姓人人知道。

  高尚智磕下头去,连声说道:”遵命,遵命。“又向藩、臬和总兵各文武大员磕头,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出。

  这时巡按的虎头牌已由师爷们办好送来,上面写着简单的官衔,下面接着写道:

  仰总社即刻取棉被毡条两万件,为守城兵民御寒。倘若迟误,定以军法从事!

  下面是年、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在年、月上盖了关防。李光-双手捧着牌子,躬身退出。

  高名衡正想接着同陈永福谈破敌之策,忽然巡抚衙门的刘巡捕躬身进来,向高名衡跪禀:”禀大人,保定总督杨大人有蜡丸书送到!“

  众官绅猛然吃惊。这意外的消息使大家不觉愣了起来。

  高名衔接过蜡九,破开来取出字条,匆匆看了一眼,连声说好,随即向大家读出书中的话。有人激动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出眼泪。有人哽咽得说不出话。有人说:”这就好了!不过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之内,救兵必可来到!“

  高名衡向刘巡捕问道:”下书人何在?“

  刘巡捕恭敬地答道:”下书人如今在巡抚衙门。我把他安置在那里休息,赶快跑来向大人禀报。“

  高名衡问道:”他是怎样来到开封的?“

  刘巡捕说:”他绕道躲开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的巡逻,一直绕到中牟县境,由城西二十里外,乘黄昏以后往西门悄悄走来,中途几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失了道路,幸而后来遇到一个百姓替他引路,才在天明时候到了西门附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平时对西门一带巡逻不严,加上昨夜天气寒冷,开始落雪,巡逻队更为稀少,所以他到了西门外边,就向城上呼喊。城上看他只有一人,把他系了上来,已经冻得浑身麻木。如今正在让他烤火,喝热酒取暖。“

  高名衡又问:”你没有问他杨中丞现在何处?“

  刘巡捕说:”杨中丞现在到了陈州,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即从陈州北来。“”有多少人马?“”据下书人说,约有二三万人马,骑兵也有两千。“”你好生款待下书人,多多赏赐他。也不必让他急于回去,万一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捉到,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军机。就让他住在巡抚衙门等候,我今天还要传见问话。“

  刘巡捕磕了个头,起身退出。

  高名衡望着大家说:”杨中丞仅有二三万人马,未兔兵力单薄了。左平贼①何以尚无消息?“

  ①左平贼--指左良玉,他于崇祯十二年受封为”平贼将军“。

  陈永福立刻说道:”请大人且不管救兵如何,应速将蜡丸书的消息向守城军民宣布,鼓舞士气。“

  高名衡点点头,转向王文,说:”王知县,这事情…“

  王燮不等他说完,躬身回答:”加此重大消息,宜由抚台大人、藩台大人或臬台大人亲自登城宣布,更能振奋人心。“

  因为高名衡身体不适,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是勉强莅会,以安众心;而布政使又年老体弱,守城之事并不依靠他。所以巡接任浚赶快说道:”请抚台大人不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心,藩台大人也不必冒雪登城,由学生去向守城军民宣布吧。除学生登城宣布之外,也要出一告示,使全城官绅军民,咸知此事。“

  陈永福说:”我同臬台大人一起登城吧。“

  大家都表示赞同。有人说:”这样好,既有封疆大吏,又有军门大人,文武同上城头宣布,更能鼓舞守城军民士气。“

  任浚吩咐一位掌管文案的幕僚去起草安民告示,自己便去内宅更换衣服。高名衡乘机带着陈永福转人内间,挥手使一个跟在身边伺候的仆人退去,小声问道:”陈将军,贼兵在城下掘了三十六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无法阻止。倘有一两处轰塌城墙,则一城生灵不堪设想。你我辈文臣武将一死不足惜,奈朝廷封疆与亲藩①何!将军有无御敌之策?“

  ①亲藩--一般指封在各处的亲工,此处指开封的周王。

  陈永福说:”请大人不必担忧,敝镇已有御敌之策。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需要挑选一两千敢死之士,作些准备,过了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与敌争夺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无机会放进火药轰城。“”这样的敢死之士容易征集么?“”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高名衡点头,又问:”你看,杨中丞果能于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之内来救开封?“

  陈永福轻轻摇头,微微一笑,说:”大人,请恕敝镇直言。以目前情势看,纵然全城望救心切,不过是望梅止渴而已。杨中丞于数月前败于项城,畏贼如虎,实不敢前来相救。纵然前来,无济于事,白给闯贼送份厚礼。我看他是被朝廷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太急,敷衍一下,必不敢真来相救。“

  高名衡心中一凉,沉默片刻,又问:”平贼将军何以竟无消息?“

  陈永福说:”大人,目前求人不如求己。只要军民上下齐心,不怕死伤,血战杀敌,省城必可保全。“

  高名衡不再说话,几天来一切望救的心思都被这位阅历较多的将军拿冷水浇灭了。

  巡按已经换好衣服出来。高名衡和陈永福也走出里屋,随即向大家宣布:”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会商到此为止。“

  说毕,高名衡同众官员一起走出二堂。大家先送他上轿起身,然后纷纷进了各自的暖轿,离开按察使衙门。送走了众官员以后,任浚坐进绿色大暖轿,陈永福骑上马,在一群兵丁和奴仆的簇拥中冒雪往曹门而去。

  事先得到传知,守东城的文武官员和士绅都齐集曹门城楼等候。关于从南门内地下掘出两尊大炮和西门内关圣庙找出数担铁子的事,正在守城的军民中到处哄传,人心振奋。刚才又听说杨文岳有蜡丸书到,救兵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前来,更是喜上加喜。本来战场上礼仪从简,如今破了常例,不断有兵了将登城的砖阶和城楼前边扫出一条宽路。雪花不断飘,兵丁打扫不停。巡按任浚虽然穿的官便服,却不失封疆大臣派头,和前几天战争吃紧时的狼狈相大不相同。他穿着狐-官便服红罗袍,外罩半旧青缎面紫羔披风,耳戴出风暖耳,软脚幞头上加一顶红缎貂皮风帽,帽前缀一块长方碧玉,由仆人搀扶着走上城头。守城的官绅们一齐在城楼的前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接。

  任浚与陈永福拱手还礼,走进城楼。任浚面向西,立在正中,背靠神桌。陈永福在他的右边并肩而立。城楼中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东城的守城官绅。任浚和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激动,只有陈永福表情严肃而冷静,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任浚从拍中取出所谓蜡九书的小字条,激动得声音打颤地念道:

  保督杨传知豫抚高及开封守城官绅共鉴:本督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亲统大军驰援,望坚守勿懈,以待解围。

  壬午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

  众官绅有的听清了,有的没有听清,纷纷请求重读一遍。任巡接提高声音重读一遍。有人流泪,有人哽咽,有人说出感谢上苍的话。有人偷看陈永福,认为他的守城担子轻了,为他高兴。

  陈永福望着大家,面带微笑,却无激动神情,眉宇间仍有忧郁神色。

  任浚又向众官绅勉励数语,下城上轿,转往北门。

  陈永福晚走片时,在曹门城楼向几位比较负责的守城官绅详细询问了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义军掘城情况,然后下城,骑马回他的镇台衙门。

  刚吃毕午饭,黄澎、王燮和李光-同来求见。李光-向他禀告,两万件毡、被已经办足,正在向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运送。他们三位官绅因义军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掘城较快,十分焦急,特来商量如何破敌。

  陈永福说:”办法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不能坐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用火药轰城,非夺占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不能救此危城。“

  王燮和黄澍同时问:”如何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

  陈永福说出他的打算,王燮等一齐点头。陈永福将大手用力一挥,说道:”事不宜迟。请诸君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帮本镇准备,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血战!“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是破五。

  天明以前,雪已经停止了。随着黎明到来,云彩慢慢消散,太阳出现在东方,像车轮一样大,红得像熔化的铁汁那样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耀眼,慢慢地从树梢上升起来,照得城头上、房坡上。旷野里一片银光。从城头向东、向北-望,是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雪,但在十里之内,到处有义军的宿营地。因为帐篷内生着火,所以帐篷上的雪随下随化。在茫茫雪原里,这里那里一片片军营,一座座灰白色的帐篷散布在高高洼洼的地方。义军将士纵然在下雪的时候也没有完全休息。特别是城东北角,离城大概五六里远,有一大片庙宇和房屋,是制造弓箭和火药的作坊。那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夜不停地从各地运来制造火药的材料。还有三个碾盘,用驴子牵着,碾碎柳炭;有许多义军在那儿”咚、咚“捣碎灰烬,还有许多义军在筛灰烬,筛出细的黑色的粉末。又有人按着规定的比例,在柳木灰中加进硫磺、硝等东西,制成火药。稍远处,骑兵小队在雪地上不断地巡逻。

  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来李自成为攻城的事心情焦急。昨天晚上,又同牛、宋和重要将领们会商下一步攻城之计,直到深夜。今天早晨天不明,他乍一醒来,心清就十分烦躁。他很清楚:开封城中对于守城之事准备得十分充分,上自封疆大吏和总兵陈永福,下至众多军民,都在尽力守城,上下齐心,这和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完全不能相比。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之后,他想读一阵书,就把《通鉴》翻出来,打算将前几天牛金星对他讲的那一段重新再看一遍。但看了几行,心情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看不下去。正想出外去看看将士们如何,高一功走了进来。高一功因为总负着全军的军资供应,所以对许多困难比别人更为清楚。他进来以后,坐在火盆旁边,一面烤火,一面对闯王说道:”大元帅,这次攻城,能够攻下就好;万一攻不下,不能长久在此屯兵。“

  闯王点点头说:”我明白,左良玉的人马正在往这里来,我们不能一边屯兵坚城之下,一边与左良玉对阵。“

  高一功说:”这只是一个方面。开封附近,一片黄沙平川,平常老百姓就靠着庄稼秆子烧火,没有木柴。如今我们几十万大军来到这里,把所有的树差不多都砍光了,老百姓的柴火垛也差不多烧完了,有些地方只好拆房子烧。这样下去,不惟老百姓的日子十分困难,我们大军烤火做饭也十分困难,不是长久之计。眼下天气很冷,点水滴冻。大军必须烤火,不烤火就冷得不能忍受。现在不说做饭,光每天烤火的柴火也十分不易张罗,再过半个月,还不知怎么困难呢。“

  李自成说:”哦们原指望十天八天就可以把城攻破,没料到开封如此坚固。二十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那一天,城墙已经炸了一个缺口,可是城内拼命抵抗。像这样双方不顾死伤地鏖战,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幸而我们军纪很严,士气很高,换了别家义军,经过二十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那一战,军心士气就不能保持了。“

  高一功说:”虽然我们士气很高,军纪很严,可是将士们有时也有抱怨的话。“

  李自成心中暗暗吃惊,问道:”将士们有什么抱怨的话?“

  高一功说:”我们搭了几座炮台,又高又大,每座炮台都可容纳百把人。将士们搭炮台可不容易啊,附近几十里内的柏树都锯光了,运到开封城下也不容易。原指望攻城便利,不料城上也架起了炮台,我们的炮台一个一个被城上打毁,白白死伤了许多弟兄。所以弟兄们都抱怨军师计虑不周,离城这么近,怎么能搭炮台呢?“

  李自成沉默片刻。对于宋献策建议在那里搭炮台,张锦曾说过离城太近,别的将领也说不妥。但宋献策说:”我们的炮火猛,可以打得城上抬不起头来,如果城上打炮,我们就对准他打炮的地方放炮,把他的炮台打毁。“没想到城上的炮也不少,而且打得很准,结果义军吃了大亏。李自成也看出来宋献策的许多想法并不是亲身经验的,但他不肯在任何人面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他对宋献策的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于是他对高一功说:”这事情责任在我身上,是我嘱咐献策在那个地方搭炮台的。你要告诉将士们,不能抱怨军师半句话。什么事情都难免有差错。连诸葛亮还有失误的时候,何况别人。“

  高一功明白李自成的苦心,没有再说话,站起来出去了。

  过了一阵,李自成吩咐备马,然后带着双喜和二十几个亲兵先往制造火药的地方察看一番,又来到医治受伤将士的村庄,先问老神仙药够不够。好在老神仙已经配好了许多医治炮火创伤和火药烧伤的药,暂时没有什么困难。而且过去每攻开一座县城,就有些贫苦的医生从军,老神仙从中挑了些年轻的医生,教他们如何治烧伤、金创,如今医生也不很缺了。然后闯王进人军帐探望彩号,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向大家问寒问暖。将士们十分感动,大家在心里说:”一年来闯王人马不断增多,想同闯王见面都很不容易了,如今地上这么大的雪,天气这么冷,闯王不在帐中烤火,却早早地跑来看望咱们,闯王毕竟还是闯王。“

  有一个重伤号,当闯王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说:”不疼,不疼。再过几天我还要去攻城呢!“

  闯王听了,也很感动。周围的将士更是感动,有人知道此人活不成了,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感动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出了眼泪。

  约摸近午的时候,闯王同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宋献策带领少数亲兵,骑马来到曹门以北,离城壕半里处察看。他们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站,看一下,立刻转一个地方,看了几处以后,又来到北城外察看。有几次城上守军向他们立马的地方打炮,但不知道他就是李闯王,所以炮火并没有集中打来,而且他们总在移动地方,炮火也没法瞄准。在近城处察看后,他们退到城东北四里左右的一个村庄,进人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指挥作战的军帐中,一面烤火,一面商议。

  城上和城外仍在继续稀疏的炮战,但互相都不能作大的伤害。

  军帐中,李自成向刘、宋问道:”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城头情形与往日不同,你们看清了么?“

  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说:”大清早我就到城边看了一趟,看见有人在城头扫雪,有人好像在堆土袋,将城垛的缺口堵实,这些地方正是我军在下面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地方,可是后来就没有动静了。我看,必是想破坏我军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事,到黄昏时就可以明白了。“

  李自成将目光转向军师,等他说话。

  宋献策说:”去年我们第一次攻开封,守城军民从城头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杀伤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中弟兄。如今必是仍用这个办法破我掘城。去年我军尚无火器,故敌人大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在城上向下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并不怕我,如今他们白天不动,黄昏后用力挖,不到一夜工夫,即将与我军在城下所掘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相通。看来恶战将从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黎明前开始。“

  李自成也正是这么猜想,宋献策的判断证实了他的想法。他尽管暗中担心,表面上却十分冷静,问道:”献策,有何办法?“

  宋献策说:”我军已经掘了三十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敌人要想一个一个将我军逐出,岂是容易的事?只要我军手中能够保留一半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继续掘大,一齐放迸,就可以将城墙炸开几处缺口。当然,如今守城军民人心尚固,决心死守,又有陈永福指挥,不可轻视。况且敌人在头上,我军在脚下,对我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之兵十分不利。但我们一定要鼓励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将士,寸步不让,使敌人每攻人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必死伤枕藉。我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将士一定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存身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亡身亡,有轻易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逃出者斩勿赦!“

  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接着说:”如今守城军民把城中大炮都运到宋门到北门这一段城上,好的弓弩手也都派在这里。我们白天向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增援很难,暂且不忙。黄昏以后,开始向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增援,送进干粮、开水,到那时传下严令:不许丢失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者惟小头目是问!“

  李自成点头,正要说话,忽见吴汝义策马来到,直到帐外,迅速下马,分明有紧急事儿。自成等他进帐,问道:”子宜,有何急事?“

  吴汝义说:”夫人差塘马前来飞报,左营前队人马离临颍已经很近,只有一天路程。留在临颍的粮食和彩号正在向开封撤退,她率领健妇营、童子军、临颍的义勇百姓守城,等粮食和彩号撤退完毕,她就离开临颍。“

  自成惊问:”没有请我派骑兵前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接?“

  吴汝义说:”没有。“

  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说:”她知道我们这里攻城不利,不肯说出要我们派人马接济的话。我们必须立刻派一支骑兵,星夜奔往临颖,将夫人接回,万万不可失误。“

  宋献策说:”夫人差人来时说左营距临颍只有一天路程。临颖到此地,骑兵最快得两天,一般得三天,想来左营已经于前天到达临颖了。倘若左营前队人马众多,夫人退兵不及,在城外御敌或在路上被敌人追上,必将吃亏。纵然退守城中,无奈临颍弹丸小邑,城墙不高,城壕窄浅,又无大炮助守,亦甚危险。请大元帅立即派骑兵前去接应,使夫人与健妇营能够保护老弱妇女与彩号平安撤回。“

  李自成问:”捷轩,派谁去合宜?“

  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说:”派二虎去如何?“他的心里窟眼儿多,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李自成说:“好吧,命他将手下的一千二百骑兵全数带去,步兵留下攻城。再从曹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调五百骑兵,随同前往,听从他的将令。”

  刘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说:“为着赶快启程,我一面告诉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一面径直从协助玉峰攻打东城的曹营人马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调数百骑兵随往。”

  李自成思索一阵,摇头说:“还是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调曹营的骑兵,免得汝才多心。只是帮助从临颍撤退,光用二虎的骑兵就够啦。捷轩,你将二虎叫来,当面下令。我同军师回应城郡王花园,召集玉峰等重要将领商量商量,作好血战准备。你吩咐过二虎以后,也速去行辕议事。”

  李自成同宋献策上马走了。

  当天夜间,李自成在行辕中得到禀报,果然从黄昏开始,守城军民从城头上向下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很急。到了三更左右,进展更快。

  城上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都是先挖一个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直径至少一丈,然后逐渐缩小,最后缩小到直径二三尺,人往下跳可以不受阻碍。

  李自成骑马到了东城,将东城指挥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将领丁国宝叫来,详细问了情况,嘱咐他们作好争夺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准备,然后回到行辕休息。

  忽然,李过派飞骑前来禀报:谣传临颍发生战争,不知胜败,他已派李友率八百骑兵前往增援,保护高夫人从临颍撤退。

  李自成听了这个消息,确实吃惊:如今临颍义军人马不多,而左良玉的目的,显然是要俘虏桂英和老营眷属并救出他的养女,所以人马轻装疾进,十分迅速。到底吉凶如何,李过所作的禀报并未说清。

  他嘱咐吴汝义留在行辕,自己带着双喜又到了曹门北的城壕外边。在他看来,不管临颖多么吃紧,有高夫人率领健妇营和孩儿兵,还有少数亲兵在那里,二虎和李友又分头带了两千骑兵驰援,估计不会被俘。他必须把全副心思用在开封这边,力求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破城。这时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昏黑,北风刺骨。他立马沙堆旁边,正对着心字楼①。田见秀也在那里。

  ①心字楼--“心”是星宿名称,叫做“心里”开封城上,按照二十八宿建筑敌楼。

  李自成问道:“玉峰,有什么情况?”

  田见秀说:“敌人从上边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很急,不到天明就会挖透,从上边攻打我兵。”

  李自成问:“有无办法保护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

  田见秀说:“所有的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都换上了得到休息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兵,准备一边死守,一边向左右继续掘大。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中再坚持一天,就可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火药,轰塌城墙。”

  李自成又问:“能不能保住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

  田见秀说:“至少可以保住心字楼下的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这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里面掘得很大,有两间房子那么大,已经进去了四五十人。”

  李自成想起了丁国宝,问道:“国宝在哪里?”

  田见秀说:“国宝亲自进人心字楼下的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里边。”

  李自成沉思片刻。正在这时,吴汝义骑马找来,请他进田见秀的帐中,有要事密禀。李自成点点头,对田见秀说:

  “现在北城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事交给白鸣鹤在指挥,东城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事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国宝指挥,他不应当只在一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中。”

  田见秀明白闯王还有一层不肯说出的意思,即不想使丁国宝过早阵亡,于是说道:

  “我马上叫国宝出来,商议要事。”

  李自成同吴汝义进入田见秀帐中,屏退闲人,只留双喜站在一边。吴汝义向闯王小声禀报: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黄昏,李过的游骑先后捉到两名细作,搜出两封密书,如今飞马送来。

  闯王先看左良玉的蜡丸书,上面只说他“奉旨率大军驰援开封,约于本月十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左右可到。望城中整备兵马,内外夹击,以奏肤功。”随即又看杨文岳的书信,那是藏在细作棉衣中的一张字条,内容是:

  元月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已与左帅在陈州会师,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北来,左帅已派轻骑驰赴临颍,倘能俘获闯、曹两营眷属,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贼军心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彼如回师救临颖,则汴围自解。

  李自成看完后,将两张字条放在烛上点着,烧毁,没有说话。吴汝义问:

  “要不要往临颖再派一支人马?”

  闯王略一停顿,说:“不用了。从今夜五更开始,三四天之内,攻开封之战将见分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兵不能再分了。火药准备得够用么?”

  吴汝义说:“我问了,火药够用,仍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夜赶制。”

  闯王点点头,说:“我再去东城外察看一下,你回行辕去吧。”

  吴汝义先出帐篷。闯王若有所思。双喜小声问道:

  “父帅,不派大军驰援,临颍不要紧么?”

  闯王说:“左良玉正想分我兵力,我为什么要按照他的想法走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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