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白惠之殇

白惠本想马上联系柳皓星，她当然有理由心急，而柳皓星也非常着急，只是回来的路上，她觉得头有些晕，于是先回宿舍，一见到枕头忍不住倒头就睡下了。

　　这一觉是她三年来睡得最沉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的一次，她仿佛自己不是在睡梦中，而是从一座山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褪去了身上的岁月痕迹，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一个个青桑般的日子。

　　天渐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黑下去，小礼堂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临近散伙的同学们表现出超常的亢奋之情，一边是离别在即的伤感，一边是步入社会的兴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织在一起时，就是亢奋。

　　白惠其实有两个月没见杜宇，自从另找到工作后，杜宇也搬出她的房子，只是周末才碰头。今晚同在礼堂里，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呼朋唤友，下午白惠就跟杜宇说了，十点多结束的时候，老地方见。

　　有人来问白惠，为什么不见她的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冯真真，她解释说，冯真真听她念了一首诗，吓得脚都扭伤了。大家嘻哈着都想听听什么诗具有如此震撼的力量，白惠只好从头描述，自己买了两双同款式鞋，一双绿的自己穿，一双白的送了冯真真，然后自作了一首诗，对着冯真真朗诵：你是清晨白晃晃的阳光，我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刚醒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en.jpg">芽，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jpg">干了我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水，而我却茁壮成长。谁知道，冯真真听完站起来要表示仰慕，可能是面对诗坛未来大师时过于紧张，就把脚扭了。白惠绘声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描述使大家笑得直不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来。她注意到杜宇也听得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会神，于是表演尤其夸张。

　　九点多的时候，白惠就发现杜宇不见了，她心里暗暗发笑，怎么就等不及了呢？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傻男人啊，让他等等也好，给他一个表示忠心的机会。因为这个想法，白惠磨蹭到十点半才往老地方走去。

　　老地方，就是学校后山的柳树林，平时总有一些鸳鸯老往那里钻，晚点去还不容易找到落脚点，因为大家不能靠太近，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倒是容易掌握，彼此身影模糊即可，声音反正是小于蚊子的，也没人爱偷听这些老三篇的话，情话这玩意，是当事人百听不厌，外人三句就吐。

　　意外的是，今天柳林里一路走来也没见到人影，其实想想，今晚多数人都在忙着喝离别酒，手头松的可能出校门开宾馆房去了。白惠转了半天也没见到杜宇，又不能大声叫唤，心里做了许多设想，最后觉得可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比较大的是下山买烟去了，等了一个小时，烟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完了吧，要不就回去礼堂找我了，找不到自然会回来，等等吧。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杜宇仍没出现，白惠心急，恨恨地跺脚咒骂，这地方今天空旷无人，她待久了有点害怕，就想下山，或许路上能碰到杜宇。

　　白惠于是起身拍拍衣服，折回到林子里，刚走几步，突然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捂住眼睛，她吓了一跳，很快又呵呵笑起来，说：“杜宇，别玩了。”

　　这时，她的两腿竟然也被一双手架起，身体突然凌空起来，抬着她往柳林南端的水塔边跑去。

　　白惠有些慌神，但心里仍然在想，这帮同学玩恶作剧吧，杜宇肯定参与的，难怪刚才不出现，难怪早早离开，看来是早有预谋，白惠心里轻松下来，看你们玩什么吧，也就不挣扎了。

　　抬她的人很沉默，连笑声都没有，不一会，她听到踢门声，闻到一股腐臭味，知道这是到了水塔下边了，她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大声说：“干吗来这里啊，臭死了，放下我。”

　　话刚说完，一团软绵绵的碎布猛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i.jpg">到了她嘴里，她一慌神，要用手去抓出来，两臂却被人大力地扭住了，这时，一块黑布也蒙上了她的眼睛。

　　白惠本能地想到这不是恶作剧，玩游戏的话，同学不敢这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暴大力地扭她的手。她害怕了，拼出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的力气死命地扭动着身体，双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踢，无意中还踢到了其中一人，那人“哎哟”一声，随即，脸上被狠狠刮了一下，清脆的声音过后，脸上传来巨痛。

　　白惠既不能说，又动不了，挨了这一耳光，反而冷静下来，揣摩着其中一人的位置，她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到，感觉这人离她近了，突然又是一脚踢出，这一脚既快又狠，聚集了她全身的力量，那人以为她被耳光打服了，没防到这个突然袭击，惨叫一声蹲了下去。身后扭她手臂的这个惊叫了一声“哥”然后曲起膝盖重重撞击她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部，白惠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脑子里弥漫出一片黑雾，马上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安静极了，她动动身体，发现手还被反绑着，下半身凉飕飕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部和手腕都有剧烈的疼痛感。下体隐隐有一些针刺般的涩痛，她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挣扎着坐起来，曲起腿，将被绑的双手从后面转到前面，先扯掉嘴里的碎布，再用牙齿慢慢拉开手上的绳子，松绑后，拉开蒙眼布，马上检查身下，看到那一摊污渍，证实了她刚才的意识，头脑顿时轰一下空白。

　　白惠摸索着找到扔弃在一边的裙子，穿好后，她想站起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上却疼得她不由得又坐了下去。白惠想喊也喊不出来，嗓子火辣辣的痛，她在心里无力地喊着：“杜宇，杜宇，你在哪里啊？”

　　喊着喊着，她就嘤嘤地哭起来，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她竟然睡着了。

　　白惠醒来的时候，一摸脸上，竟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漉漉的，她想起刚才做的梦，知道这一脸的是十年前的泪水，从那天晚上，一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到今天，这泪水就没有停止过。

　　白惠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她翻了无数遍杜宇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记，就是找不到有关那一天晚上的记载。十年来，她从来没有问过杜宇这一次失约的事情，这也是杜宇唯一的一次失约，她甚至想，杜宇会不会也被人绑起来了呢？在来找她的路上。

　　杜宇从来也没有提过这一晚上的事情，她出院没多久，回到了实习的公司上班，杜宇有一天突然搬了箱子出现在她门口，白惠问他：“又失业了？”

　　杜宇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但换了份工作，也在这个区，所以，我又搬过来了。”

　　“房租分摊。”白惠说。

　　杜宇摇摇头，只是微笑。

　　白惠警觉地看着他，问：“你借人钱了？”

　　杜宇还是摇头。

　　“你家死人了？”白惠最后没好气地说。

　　杜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红缎盒子，唉声叹气地说：“我想以后都把钱交给你，所以没钱再和你分摊房租了。”

　　白惠尖叫起来，眼睛都快跳出来了，一把蹦到杜宇怀里，紧紧抱着他。

　　杜宇耐心地等白惠松开手后，似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言又止，白惠觉察到了，问：“你怎么了？不高兴你还来求婚？”

　　杜宇扭捏半天才说：“你打开看看嘛。”

　　白惠打开盒子“扑哧”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里面竟然是一只纸折的戒指，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像模像样。

　　“打开它。”杜宇说。

　　白惠好奇地拆开这个纸戒指，展开来，上面有一行小字，正是杜宇的字迹：“欠白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钻戒一枚，一年内兑现。”

　　白惠鼻子一酸，突如其来的感动一下子击中了她，眼泪大滴大滴落在纸面上。

　　白惠微微漾起笑脸，那时候的杜宇，多么可爱，多么浪漫，像个无助的大孩子，那时候的日子，全是梦想，全是美好，如果一直都是那些日子，该多好。如果没有那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记？如果没有那次老同学的邂逅？杜宇还是那个大孩子吗？

　　白惠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如麻，杜宇早就不是孩子了，不管有什么如果，只是她以为他是大孩子而已。

　　她爬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洗了脸，检查一下包里的录音机，又翻出写有柳皓星电话的纸条，刚要拨打，想起他说不能用手机联系，于是出门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