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夕望龙城阵云里

第六十三章 夕望龙城阵云里

　　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天空格外蓝，天上云朵浓浓清清层层叠叠，拼出不少有趣的形状。但见仿佛是一个兔子和一只家猫在争一个绣球，爪子扬得高高的，煞是有趣。 “娘娘，在看什么？”

　　“天色颇好呢。倘若是在从前，端一碟瓜子，温一壶小酒，到那黍微亭里坐一晌午，岂不惬意。”金凤如是道。

　　风月脸色不太好，披着衣裳窝在金凤身边，听到金凤如此，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娘娘，云重他，当真不会有事么？” “我说了，不提这个。” 风月只得噤声。

　　皇后娘娘现下在想什么，她是真的猜不到了。 “风月啊，就是今天。” “什么？” “就是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结果了。”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朝堂之上，将有一场惊天之变。大都督府辖下九卫中最精锐的一支蒙玺卫奉帝命直入皇城勤王救驾，捉拿威国公刘歇。废闾王作证，包含谋反在内的威国公十大罪状将于百官面前一一陈述。而后，下狱，抄家，清余孽，肃清朝政。大局似乎已定。

　　金凤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然而她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父亲，不会这么简单地走向自己政治生涯的终点。

　　她叹气吩咐下去：“同乾罗殿那边说一声，有什么消息，还是迅速来报吧。” 那听命的宫人应诺着，退出殿外的时候却撞上一个人，转身一看，慌忙跪下：“太后恕罪！”

　　金凤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太后抿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走进来，在金凤面前坐下，淡淡道：“哀家一个人呆着寂寞，想必皇后也是一样。不如我们婆媳一道，做个伴吧。”

　　金凤唯唯，心道，太后娘娘大约是来监视她的，是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止，坏了段云嶂的计划？

　　太后再对那宫人道：“照皇后的吩咐，做你该做的事去吧。哀家也想知道乾罗殿的情况如何。” 宫人于是领命去了。

　　太后瞅着金凤：“皇后，这后宫里头，真是没有一件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哪怕你被皇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足。” “母后…”

　　“不要胡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想，陪哀家坐一会儿吧。徐太妃被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以后，哀家真是十分孤单。” 金凤没有说话。 后宫之中，谁不孤单。 金殿上，战争才刚刚开始。

　　段云嶂金冠云袍，端坐殿首，俯瞰着殿下群臣，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壮。下头右首第一个站着的正是威国公刘歇，近来有些清瘦，但就是本人，如假包换。

　　来了便好，唯恐他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不来，否则千般算计便付诸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 两旁侍卫林立，肩上胄甲耀着金光。都是年轻的脸庞，带着迫切的建功立业的雄心，蓄势待发地绷紧着。

　　“皇上，怎的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殿上多了这么多侍卫？”礼部尚书陈允民扫视了一圈殿中，心中疑云愈甚。

　　段云嶂淡笑不答：“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朕偶得一梦，见一石溪上落一草窠，窠中一猎犬头顶一火烛，后风雨大作，草窠翻落。此梦蹊跷，卿等可为解一二？”

　　陈允民率先上前道：“恭喜皇上，此乃大吉之兆。风雨为龙，龙者意喻皇上。风雨打翻草窠，实际是预示皇上将无往而不利也。”

　　“陈卿实在会说话。却不知那猎犬头顶火烛，又是何意？”

　　陈允民见上似喜，连忙又道：“那猎犬…或是指犬释国？小小蛮夷妄想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月之光，实乃妄想。怎比得我天朝皇上…”

　　一旁柴铁舟咳了一声，失笑道：“猎犬顶烛便是要争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月之光？偌大天朝还不容邻国点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蜡烛么？陈大人此言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有伤两国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

　　陈允民一愣，脸上半青半白。 段云嶂慵懒地倚着一边扶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角微扬：“看来不是指犬释了。”

　　陈允民有些不甘：“皇上，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边陲不稳，犬释国新君即位，对中原虎视眈眈，臣以为不可不防。” 段云嶂没有立刻答话。众臣左右看了看，窃窃私语起来。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朝堂上气氛不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感的老臣们有不少看出了端倪。往日朝堂上也有侍卫把守，可是那气势却是完全不同的。当今的皇上虽然年轻，心机却深，朝上浅笑一两声，微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ao.jpg">拨，朝政这一池水漾出的的波光便改了模样。

　　柴铁舟冷笑了一声，道：“依臣所见，猎犬是谓臣，龙是谓君，那烛火譬如为政之明。皇上此梦，暗喻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政，唯有龙行雨布，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臣，辟窠臼，方能清除一切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2.jpg">，使云开雾散，天下清明。”

　　柴铁舟此言是对着陈允民所说，而柴铁舟与陈允民不和，亦非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乍闻此言，群臣俱惊。 陈允民脸色更白：“柴大人此话似有所指。莫非柴大人所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臣，指的是老臣？”

　　柴铁舟一哼：“陈大人，你还不够格。” “你！”陈允民大怒，他已经年过七旬，听了此言，脸上皱纹迅速地起伏，灰白的胡子颤抖得像秋天的落叶。

　　正嘈杂时，一人踏着方正的步子走出队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膛在殿中央跪下，声音刚正明朗：“皇上，臣有本启奏。”

　　乃是那数月前被威国公无理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的京兆尹鱼长崖。鱼长崖在威国公府被扣押了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方才释放，据说积虑成疾，回府后调养了许久方才恢复。 段云嶂挑眉：“鱼卿有本？呈上来。”

　　内侍从殿首下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取鱼长崖手上的奏折，却见他捏得死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不出来。 “臣要参威国公刘歇。” 内侍咳了一声：“鱼大人，松手。”

　　鱼长崖炯炯地盯着那蓝本的奏折，似有些不放心，终于还是松了手。

　　殿上的段云嶂、殿中的柴铁舟、肃敬唐等人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鱼长崖此人，永远都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做出似是而非的事情。

　　段云嶂瞥见静立的刘歇眯长了眼睛，仿佛也在思索着什么。这时内侍将奏折呈上，段云嶂劈手取过，展开一看，心下又是一阵无奈。他想了想，将奏折往旁边一递，示意内侍一一念出来。

　　内侍念着念着，声音有些虚了，然而皇帝陛下垂着手坐在旁边，只得大着胆子念完。只是念到最后，几乎是句不成句了。

　　其实内容倒是乏善可陈，文章也没有花多么大的心思去雕琢，以鱼长崖的才华，这么一份奏折委实有失水准。段云嶂想。

　　可是却大胆而贴切。段云嶂看着跪在殿下的鱼长崖，忽然想起了魏太傅，想起了吕大尚书，想起了那些被刘歇拆了脊梁，吃了骨头，踩着往上爬的旧臣子们。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上朝，他心中还是有些犹疑的，或许是因为黑胖，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可是看到鱼长崖这样的臣子，他的全身又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了力量。

　　鱼长崖参刘歇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擅权，滥袭恩荫，亵越朝常，颠倒铨政，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机权，为臣擅杀擅逐，为官恣意搒掠，而又谋害忠良无数，使天下之人敢怒而不敢言，实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政之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大恶。

　　段云嶂叹气，鱼长崖参的好，可惜却无用。一纸空言，没有证据，如何定罪？ “威国公，鱼长崖参你的罪名，你可听清？可有辩驳？” 一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殿沉寂，无人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大气。

　　良久，威国公澹澹地笑了：“皇上，臣无可辩驳。”他抬起头，神色冷沉地盯住了殿首的君王。十年了，这幼虎的成长比他想象中还要迅速。

　　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一上朝他就看出来了，小皇帝这里终于耐不住了，要使出杀手锏了。虽然鱼长崖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了这么一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得有些莫名其妙，倒也不妨碍小皇帝所布的大局。刘歇眯着眼睛想，肃敬唐，白静燕那几个人都已被他架空了实权，段云重那边虽未定案，却也有了八分的把握。驸马凌霄的被停职之后，京城九卫一直掌握在刘歇手中。段云嶂究竟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竟敢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他是以为自己真的不可能谋篡么？还是一直以来，自己其实都高估了这小子的心计？

　　不不不，看段云嶂的神情，想必已是有了八成的胜算才敢如此。 刘歇决定暂不接招。 段云嶂垂下眸子，老狐狸。

　　“猎犬顶烛，自非吉兆。威国公，朕倒是找到了两个人，能解此梦。” “敢问皇上，是何人？” 段云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线鲜明地一抬：“传段云重、李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上殿。” 刘歇一怔。

　　李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是大都督府的副都镇抚，也是掌握京城九卫的临西将军。如果李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一直都是直接效忠于段云嶂的话，那么京城九卫，早已<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离了他的控制。而段云重…分明和段云嶂已成仇雠，却为何…

　　大都督府中，仅靠李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一人，还不能掌控京城九卫，然而有段云重前王爷的身份，若再手持皇帝密令… 他忽然明白了。

　　段云嶂怕的就是他不谋反，倘若他不谋反，以他刘歇的地位，如何能处他死罪？于是他将自己的亲弟弟贬为庶民，做成鲜美的饵，<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他上钩，又暗害他府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离子亡，朝上声名败坏，将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至绝境，迫他不得不去咬这个饵。

　　段云嶂就真敢这么布棋？他就不怕段云重真的想做皇帝？

　　又或是自己掉以轻心了。七夫人私奔之事也好，刘萼堕马身亡也好，都是段云嶂从中做的手脚，他急怒攻心，终是忍不住铤而走险。他原以为段云嶂不过是个只会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猾手段的小人，却不料这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猾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怒他。

　　刘歇从不感情用事，段云嶂便攻击他的感情，刘歇没有弱点，段云嶂便故意将自己的弱点给他看。 百密一疏。 刘歇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输给了这头幼虎。

　　李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全身甲胄，至殿前跪下，抱拳道：“皇上，京城九卫俱已就位，全凭皇上差遣。蒙玺卫此刻正在殿外待命，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门一带，已全在秀林卫控制中，上昀卫统领不遵军令，已被臣斩杀。”

　　殿上的年轻皇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胜利的微笑：“刘歇，你可知罪？” 刘歇沉默了。 良久，他慢慢冷笑出声。 “老臣何罪之有！皇上，倘若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我刘歇的命，你就错了。”

　　段云嶂并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与他多做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反而对殿下始终不动的鱼长崖道：“鱼卿，你虽才高八斗，方才那奏折却写得实在不怎么样。来呀，宣旨！”

　　柴铁舟此刻方才缓步上前，而后掏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面对群臣宣读。 “罪臣刘歇，蒙先帝厚恩，忝列朝廷，不思回报社稷，飞扬跋扈，败坏朝纲，今列其十大罪状…”

　　刘歇冷笑：“承蒙皇上厚恩，这莫须有的罪名，要凑齐十条，委实不易。” 柴铁舟没有停下：“其罪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权营私…” “其罪二，残害忠良…”

　　段云嶂坐直了身躯。他等这一天，等得何其辛苦。可是这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罪十，意图谋…”

　　反字未出，殿外已传来一声悠长而洪亮的疾呼： “报！紧急军情！”一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身尘土的士兵急急奔入大殿，双手高举战报，头盔上鲜明的血迹触目惊心。“启禀皇上！犬释国大举兴兵进犯，我军猝不及防，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