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扮

早上一去书院，武玥就凑过来，伸出手比了个“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低声问燕七：“你们家这位昨晚上没闹？”

　　“这么快就传开了？”燕七惊讶，虽然还是一副面瘫脸。

　　“哪儿啊，昨天事发的时候武十四正好在门口，全瞧见了，回去也只跟我说了，”武玥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说虽不大好——但我觉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解气的，小时候燕五可没少欺负你。”

　　“我哪有那么挫。”燕七从书匣子里往外掏书。

　　“你以为呢，”武玥白她一眼，“我记得她闹得最凶的一次就是六岁那年吧？去我家做客那次，咱们一群人在湖上坐船，她非要伸手去摘莲蓬，你怕她跌下水去就去拉她胳膊，她反倒怪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脏了她袖子，结果闹起来，竟故意一歪身子往湖里栽，还顺手把你也薅下水去了，幸好我爹和你大伯他们的船也在附近，两人跳下湖去救，一人捞了一个上来，结果就因你大伯捞的是你不是她，她就疯了似的闹，又哭又拽，非要再把你推下湖去，说什么只有你死了她爹才肯把这疼宠放在她身上——老天，她那时才多大啊？就想着与人争宠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自家姐妹闹成这样，我记得你二姐当时过来就给了她一耳光，直接把她打懵了…”

　　“多久远的事儿了，你老记着这个有什么用。”谁五六岁的时候没犯过二啊，真让她跟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般见识，那她才叫丢人了。

　　“你二姐昨天好像也在那马车上来着。”武玥悄声道，然后心里补了一句吐槽：但是“风采”全被燕五夺走了。

　　因着昨天燕七的“吃纸事件”诗书课先生陈八落被气得不轻，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告了病假没来，梅花班的学生们只得自己看书，之后便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其他各科目，到了下午第三节课就去修习选修课，第四节课参加社团活动，晚上回家写写作业，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到点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睡觉，日子一天天过得充实也不乏辛苦。

　　好在每周有两天的公休。

　　嗯，燕七确信自己没听错，学校周一至周五上课，周六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休息。

　　这么先进又科学的现代化安排真是好呵呵的设定啊。

　　这里的一周七天用七曜来表示，从周一到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分别为月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火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水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木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金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土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于是土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就是天下书院的休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

　　可惜这开学后的第一个休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许多官家子女并没能得闲，二月初八正好是大理寺卿崔大人的寿辰，且还是个整寿，自是要大办，早早便将成箱的帖子派发出去了，预计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上门的客人能有小几百，还不包括客人们的仆从。

　　早上去上房请过安、一家人用过早饭，燕七就回到坐夏居由着丫头们给她收拾赴宴的妆扮，煮雨的意思是梳个双丫髻，配上燕七胖嘟嘟的脸显得比较可爱，烹云却觉得双丫髻太小孩子气，怎么说也是个上学的人了，不如梳螺髻更淑女。

　　然后两个丫头就吵了起来。

　　最后燕七拍板中和了一下，梳了个双螺髻。

　　接下来讨论戴什么首饰，煮雨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jpg">一对儿金累丝蝴蝶步摇，烹云说系两串细绢桃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苏，最后燕七就系了两串细绢裁的小蝴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苏，指甲盖儿那么大，哗啦啦从髻上绕下来垂在肩头，戴了一对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en.jpg">的桃花玉耳坠子，腕上套一枚冰花芙蓉玉的镯儿。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不必擦脂抹粉，只用茉莉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在耳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和手腕处各点了两滴匀开，举手投足时便携了似有似无的香风，令人仿佛提前沐浴在了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的酥暖里。

　　去做客，穿着上更要讲究，因为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代表了整个家族的脸面。衣服是提前半个月就做好了的，燕老太太在这方面和燕大太太难得地有志一同，婆媳俩都是燕府的当家主母，家里人穿得抠抠缩缩地去做客，别人看见只会指责你这做主母的失职失德，自己坏了名声不说，还带累了丈夫儿女，再加上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圈子人人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怎么显摆怎么来，怎么光鲜怎么整，瓤子里过得再拮据穷酸，壳子外也得让人看着繁花似锦豪奢霸气。

　　更何况燕府也不穷啊，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娘家全是土豪，官商结合是本朝最流行的婚姻搭配，重农抑商那是什么？不知道，反正皇帝就只认准一点，你经商的挣得多上的税就多，管你们谁跟谁，谁给老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税老子就疼谁，老子江山万里土地肥沃，还愁疼了商人就没人给老子种地打粮食了啊？农民，商户，都是老子的子民，一样的疼，一样都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税！

　　所以本朝商人地位并不低，虽然仍比不上书香大家世代清贵，但比起穷苦农民和手工业者来说，已经属于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因而不得不说燕老太爷这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ao.jpg">学之士也是有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于世故的本事的，不仅自己娶了位富商之女，还给大儿子和三儿子也各娶回一个富二代老婆，加上老太爷自个儿继承的上头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田庄铺子，只要持家有道，就不至于坐吃山空。

　　这么一个财大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的家族，还能连身儿去做客的新衣服都做不起？是，平时按例每季只给大家做那么几身衣服，但那是固定的呀，你穿或不穿，都会给你做这么多，你若愿意从自己私账里出钱另做新衣，也没人拦着你，其实真要只指望公中按例做的那几身衣服，还确实是不怎么够这些名门淑媛们穿，燕大太太就经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地从长房账上拿出钱来给自己的儿女们置办新衣，也就燕七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摁着份例的衣服来回穿，那也不是老太太大太太苛待她，实在是人婆媳俩每天太忙了，常常一不小心就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存在啊。

　　大理寺卿崔大人的整寿，大办是必然的，宾客众多，更要注重自家形象，因而这一回燕大太太早早就请了燕老太太的示下，从公中拨了银子给一家老小做新衣，这事儿燕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儿就不知道，也没人过来给她量尺寸，也没人拿了样子来让她挑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反正她的喜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配合大家别在人寿宴给燕府丢脸。

　　新衣服三天前送到了坐夏居，仔细地洗过，拿香熏了，熨平挂好，这会子取出来，精心给燕七裹上。很传统的一套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襦裙，就是颜色让燕七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面——白色绣着小碎花的上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长裙，系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浅蓝色的长绦。

　　穿好了对着落地镜一看，浅色调带给人的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zhang.jpg">感完美地体现在了燕七的身上，活活比平时胖了一圈出来。

　　这特么穿出去就不丢脸了？

　　尺寸还小了一号，感觉衣服都贴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上，裙子下面连鞋面儿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来了。

　　燕九少爷跨进门只看了一眼，一声未吭地就又退了出去，燕七听见他在外头指使沏风和浸月：“去找榔头和钉子来，把这屋子门窗从外头钉死。”

　　这是不能放胖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出去报复社会的节奏。

　　燕七看着镜子里的胖子也觉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哭无泪，她平时吃的也不算多啊，怎么这孩子就能这么胖呢？这真是典型的“喝口水都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的体质，可燕小九和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那货就能生得恰到好处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均匀呢？

　　燕七这里正对镜发呆，耳后就又响起脚步声，有人从门口迈了进来，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窗下的鹦鹉绿鲤鱼倏地爆出一声驴叫，撕心裂肺气壮山河。

　　然后燕七就听见一声轻笑，像春风拂了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桃花。

　　“大老爷。”屋里的煮雨烹云连忙行礼。

　　“嗯。”燕大老爷燕子恪随意地应着，随意地踱着步子走到燕七身后，随意地向着镜子里看了几眼。

　　“大伯。”燕七转身行礼。

　　“这衣服怎么回事？”燕子恪随意地坐到靠窗的小炕上看着燕七。

　　“我又胖了。”燕七道。

　　“呵呵，胖了好。”这位大老爷随手从炕桌上燕七的零食碟子里拈了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jpg">饯放进嘴里，“我小时候也胖。”

　　“胖到几岁就瘦了？”燕七打听。

　　“六岁。”燕子恪道。

　　神经病！

　　神经病偏头看了眼架子上的钟漏，不过辰时初刻，巳正才动身去赴宴，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于是站起身，向着燕七伸出手：“走。”

　　伯侄两个手拉手出门去了，煮雨烹云面面相觑：怎么有种大灰狼拐走了小胖兔的即视感啊…您二位去哪儿好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待一声儿啊，大家都这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了交流起来用不用这么惜字如金啊！

　　差一刻巳正的时候小胖兔自己回来了，进门时煮雨差点没认出来，头上那两坨双螺髻不见了，乌黑浓密的长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绾成一朵盛放的花儿的样式，花心处簪着一嘟噜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en.jpg">的蓝、紫、鹅黄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相间的风信子，不结合那张面瘫脸来看的话，倒也十分俏皮清新。

　　身上那套不合尺寸的衣服亦被替换掉了，葡萄紫的窄袖衫襦，外罩蝉翼纱半臂，下头是一条藏蓝和桔金相间的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长裙，垂滑感十足的朝霞缎质地，衬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身纤长轻盈，整个人一下子就瘦了一圈。

　　烹云煮雨不由齐声惊叹，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衣服显瘦没错，难得的是这大胆的颇具冲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的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居然看上去还很搭很和谐，低调冷清里又透出明亮鲜活，竟是很适合自家姑娘面瘫年少的气质。

　　燕七没告诉俩丫头自己这套装备还被起名狂魔她大伯命名为“拂晓”紫与蓝是朝与暮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替，蝉纱是拂晓时的薄雾，桔金是晨光里的朝霞。

　　还说她的眼睛就是晨星。

　　可真会聊天儿。

　　“走吧。”燕七和煮雨道。

　　煮雨便拎了早就给燕七收拾妥当的彩漆螺钿龙福祥云小箱，里头盛着出门做客备用之物，比如备换的衣衫了，胭脂水粉了——虽然燕七不化妆，以防万一还是得带着，以及巾子帕子梳子镜子鞋子，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香饼药丸纱布牙刷牙粉，如果不是因为赴宴人数受限，煮雨连烹云都想给燕七带上，多个人伺候更周全嘛。

　　一主一仆从院子里出来，路过二进院的时候去敲燕九少爷的窗户，见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从里面出来，穿了件荼蘼白冰梅暗纹的直裰，外头罩一件玉石青半臂，黑发用云头青玉簪绾起，整个人清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ang.jpg">，看上去十分地淡雅飘逸。

　　“人模人样。”燕七看着他给出评价。

　　燕九少爷瞟她一眼：“你是在对镜自顾么？”

　　“…”“可惜镜子太窄。”燕九少爷继续补刀。

　　“大好的日子，何必呢。”燕七无奈道。

　　“谁让你是我亲生的。”燕九少爷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的语速丝毫不减话里的理直气壮。

　　煮雨躲在后面偷笑，两个小主子的逗比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坐夏居的一干下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燕七带着煮雨，燕九少爷带着水墨，四个人出了坐夏居，门口已经停了两辆人力小车，这是深府大宅人家必备之物，没办法，家太大，从东头走到西头往往没半个时辰下不来，年轻人愿意多走走，倒不常用车，像上了年纪的长辈及养尊处优的太太们，但凡要走远一点，都是要以车或轿代步的。

　　眼下离出门的时间不多，姐弟俩自是要乘车去往府门与其他人汇合，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力气不比半大小伙子小，拉起车来跑得飞快，须臾便到了仪门，马车就停在仪门与大门间的夹道上，当然不能再乘孩子们上学用的轻小型马车，去人府上做客，自是要有排场，家里的豪华车全都开出来，老太爷带着燕九少爷和燕三少爷共乘一辆，大老爷因是官身，独自一辆，三老爷四老爷一辆，老太太同三太太带着年纪最小的燕十少爷一辆，燕大少爷燕四少爷一辆，大太太同燕二姑娘燕五姑娘一辆，燕七和燕六姑娘燕八姑娘一辆，一家十七口外带一群丫鬟小厮婆子，足足十几辆车，浩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地奔赴大理寺卿崔大人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