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摄心

有那么一瞬间，姜云舒觉得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了，随着朝阳倾泻下来的鸟啼虫鸣，还有风过柳梢的细响，全都寂然无声。

　　只剩下海<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似的轰鸣在她脑中反复冲撞。

　　直到她听见一个声音在极近却又仿佛极远的地方响起。

　　那个声音唤道：“承明？”

　　姜云舒的神智猛然被拉了回来。

　　她麻木地转过头，对上卢景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含忧虑的面容。

　　卢景琮松了口气，有心想要关心几句姜云舒的状况，却发觉她虽然回了神，面上却七情不动，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石雕。

　　然后他见到姜云舒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有些沙哑而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卢兄有事？”

　　卢景琮心底惶惶地颤了颤，残存的微渺热度刹那间漏了个干净，他垂下眼，尽力温和地笑了笑：“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冒昧打扰，是想问问，含光真人可在房中？”

　　姜云舒眉尖倏然一挑，沉默地望进他的眼中。

　　这样的反应便已经算是回答，卢景琮微微一叹：“昨天深夜，我…在湖边散心，恍惚见到一人往北边密林中去，看身形像是含光前辈，我唤他不应，本想追上去看看，但不过须臾，他便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没说自己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不修行，反而跑出来喝风散心，姜云舒骨血深处刻下的那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感也让她没去追问，她紧紧抿着嘴，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只有中间一线被咬得快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出血来。

　　良久，她居然很镇定地问：“前天夜里哭泣的那一位，便是在虞园湖北林边被发现的，是不是？”

　　前一天从头到尾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糟糟的，也难为她还记得早上道听途说来的细节。

　　得到确认，姜云舒又说：“昨夜又有人哭，我师父便是见了那人之后才去湖北岸的。”

　　她只是平平地陈述，并无指责之意，卢景琮却十分过意不去，便要去找昨夜那个“被魇着”的年轻女修。

　　姜云舒拽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我自己去看看。”

　　她去看的却并不是那个夜哭的女修，而是湖畔。

　　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时节，即便是气候温暖的停云城，草木也未曾全然舒展开来，稀疏叶片之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光大片散落下来，湖畔的石子路到了北岸便渐渐隐没在草丛中了，新绿混在没膝的黄草之中，与残留的一点晨雾斑驳错杂，让人一眼看不清脚下。

　　开始还能勉强辩认出一点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可这痕迹延伸到了林木茂盛处，随着荒草渐矮渐疏，便不大看得出了，紧接着便是盘曲虬结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脉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壮的树干末端寂静地蔓延出来，在苔痕与腐叶之中铺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地。

　　忽然脚下一滑，姜云舒连忙扶住身旁树干，一道支出来的枝杈在她掌心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她一下子愣住了。

　　那道仅剩寸许长的细弱残枝是新近被折断的，断缘还带着洁净的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

　　姜云舒连呼吸都停顿了片刻，突然一把提起衣摆，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脚下浸了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的青苔与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滑难行，无数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错的细枝荆棘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面而来，姜云舒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一味地往前奔跑。

　　风和阳光被甩在身后，空气开始变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i.jpg">而沉闷，越来越密集的林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织成一片幽暗的网。

　　可这些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堵暗刻符阵的冰冷围墙。

　　墙高不盈丈，却绝不是叶清桓如今能轻易越过去的，可姜云舒心头一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麻，竟下意识翻手招出紫晶飞剑。

　　她身后卢景琮终于赶上来，见状连忙喊道：“承明，不可御器！”

　　他气息沉重，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几口气才缓过来，只觉得除了年幼无知时追过的那只野兔子，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活物。

　　姜云舒全身一震，被他这一嗓子喊回了神智，后知后觉地记起来极早时他便特意嘱咐过，虞园中有连卢家人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不清楚的神秘<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制。

　　她一路慌不择路地闯进来，也不知道已经触动了多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制，虽然并不后悔，但终究觉得有些对不起被她拖累的卢景琮。

　　她便慢慢垂下手，紫晶剑幽光一闪，隐去了形迹，她腕上的银镯与青玉环轻轻相击，发出一声短促而清脆的响声。

　　姜云舒安静地站在原地，任卢景琮拉着她一步一步循着原路走出去。

　　两人运气不错，居然毫无阻碍地回到了湖边。

　　卢景琮这才松开手，目光在姜云舒脸上一触即收，温声劝说：“承明师妹，你别担心，虞园虽然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阵，但并不会真的伤到人，不然叔父当初也不会安排你们住进来。含光前辈就算真的误入了，也定然能够平安返回。”

　　“不是的。”

　　卢景琮一怔：“什么？”

　　姜云舒抬起眼，那双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眼瞳之中像是蒙了一层灰，晦涩得让人看不清深处的情绪。

　　她说：“他是自己走的，不是误入，也没有人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ou.jpg">。”

　　“怎么会，”卢景琮本来还难免担忧，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失笑，“你别胡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想，含光前辈不会把你扔…”

　　“不是扔下我不管。”姜云舒打断道。

　　她扭过头，幽深的密林泛起春日的新绿，在初起的阳光下安详得近乎温柔。

　　姜云舒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轻声说：“昨夜他回房后，就没再歇下，他等着我入定，等着我两耳不闻窗外事，然后披衣掩门，独自出去。”

　　她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想告诉我罢了。”

　　话音落下，寂静蔓延。

　　卢景琮知道一千种可以用来安慰别人的说辞，可这个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姜云舒十分平静，但深藏在那种平静之下的痛苦，仿佛随时都会刺破她冷瓷似的皮肤，化成汹涌而狂烈的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把周遭的一切全都淹没。

　　她不曾倾诉一句，卢景琮却毫无道理地感觉到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察觉，就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姜云舒怎么会怀有如此深重的哀恸，他忽然无端地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海底秘境中，那抹映在他眼中的孤寂的背影。

　　卢景琮突然发觉，即便在再艰难的时候，就算稳重如阮梨也会红了眼眶时，他也从未见过姜云舒的眼泪，唯独那一次，明明仅是一个安静的背影，却让他觉得听到了她心底泣血般的悲声。

　　卢景琮沉默许久许久，最后，轻轻开口说：“你若伤心，我…”

　　他没说到最后，姜云舒便倏然笑了，她转过身，不再去看那片不得其门而入的古怪林木，低声说：“我已不伤心了，就算…天意难违，能偷得这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我已很知足。”

　　她把这一句话极慢极慢地说完，然后迈开步子，踏上洁白光滑的石子小径。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隔着一倾湖水，突然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姜云舒不由一愣。

　　没等她看清楚，湖面上早已稀薄到快要散尽的晨雾在刹那间陡然浓重了数倍，将对岸的人影全部遮住。

　　同一时刻，一缕灰蒙蒙的雾气轻飘飘地沾到了她的前襟。

　　轻薄的水雾仿佛化作无数利针，在打透衣料的刹那猛地刺入姜云舒心口。

　　剧痛霎时炸开。

　　姜云舒身形一下子僵住，她不由自主地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捂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瞳孔骤缩，脸上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尽数褪去，她想要张口呼吸，可喉咙中艰涩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出来的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却与呛入的空气分寸不让地撞在一起，窒息般的感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水般弥漫开来。

　　卢景琮惊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飘渺得抓不住，他用力握住姜云舒的肩膀和手臂，支撑住她突然软下去的身体，但虽然如此，他一贯稳定的双手也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在他眼前，那双清澈的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双眼目光涣散，瞳孔在一瞬间的紧缩之后，飞快地扩散开来，无论是他，还是周围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容纳其中，却又无法在其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起哪怕最浅的一点涟漪。

　　姜云舒就用这样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的目光看着他，又或是在透过他看向虚无之中的什么人，她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死死地按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凶狠得像是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碎自己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骨。

　　然后，突然之间，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姜云舒慢慢地蜷起身子，眼睛却还望着那虚无的一点，她的喉中终于溢出一声嘶哑之极也苦涩至极的悲鸣。

　　“啊——”

　　她的思维似乎清醒，又似乎混沌，她思考不了别的事情，发不出别的声音，全副心神只求在她四肢百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淌不息的悲哀与绝望能够给她片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息的余地，让她能够再呼吸一次，再感受到一次阳光的温度，再看一次这万丈红尘之中最平凡却又最奢侈不过的点滴…

　　然而，她却只能任凭无数过往凌乱残破的片段汹涌扑来。

　　喜悦的，愤怒的，平静的，甜蜜的…一切一切记忆到了最后全都褪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成了棱角分明的碎片，越是留恋就越锋锐，一片又一片刺透心脏…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卢景琮听见姜云舒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绝望的诘问。

　　她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

　　卢景琮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揣测姜云舒与叶清桓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在霎时间就想起了前两个夜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失心智出来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jpg">的女弟子。

　　外客只听到了哭声，但他却知道，那两人即便在被带回去之后，也不停哭问——你为何要扔下我一个人？

　　也许是雾气太重的缘故，卢景琮蓦地感到一股异样的寒意从脚下升起。

　　他甚至产生了个荒唐的念头——莫非真是那李慧娘冤魂不散？

　　就是这么一个走神的工夫，他发现姜云舒的颤抖与声音都停止了。

　　卢景琮心中一沉，但下一刻，却听见臂弯中已近乎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的人轻声说：“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卢景琮下意识地回道，“你究竟…”

　　“我没事了，”姜云舒轻轻打断他，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离之中，她的声音平静，似乎还安抚般笑了笑，与片刻之前判若两人，她说，“我现在没有力气，麻烦你再稍微扶我一会，或者把我放下也行。”

　　这样的客气疏离，反而比方才的凄然无助更让人堵心，卢景琮沉默了下，终究没有松手。

　　他默然感受着对方微凉的体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微微垂下眼，有些悲哀地想，或许他们再不会有靠得这般近的机会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果然就如姜云舒所说的一般，只是稍微的一会，她便攒起了力气，离开卢景琮的支撑，重新站稳身体。

　　那种略显疏离却又漫不经心的表情又回到了她脸上，若不是她眼角泪痕未干，几乎要让人觉得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雾之中一场虚假的梦境。

　　而姜云舒很快发现了卢景琮在盯着她的眼角，她微一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抬手擦了擦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了个有点糟心的苦笑：“别看啦，再看的话，我可要恼羞成怒了。”

　　虽然口中说着“恼羞成怒”可她的神色却很坦然。

　　卢景琮心内一酸，却从善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地跟着笑了笑，把目光撇开。

　　而后他听到姜云舒无奈地说：“方才…唉，算了，我大概知道那些夜哭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姜云舒刚要回答，湖对岸就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惊呼。卢景琮忍不住皱起眉头，觉得家中小辈实在有些被惯坏了，咋咋呼呼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雀。

　　可等到他们走到了惊呼传来的地方，回首望去，也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愣了愣。

　　“这是…”卢景琮往身旁扫过去，瞥见个熟悉的后辈，“远和，去请叔父与小姑母过来。”

　　卢远和惊魂未定，听到这句吩咐，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拽着旁边的兄弟一起跑了。

　　而隔湖相对之处，也正是他们的来处，林间与湖上灰蒙蒙的雾气流淌到了一处，氤氲成了一座虚无缥缈的庭院。

　　灰色的墙，灰色的瓦，更深处，灰色的树冠形状变换，好像被不知何处来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风拂动，在其间，几间同样阴郁的屋顶死气沉沉地盖下来，遮住了下面或许存在又或许不存在的住人。

　　姜云舒摸了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想起方才的经历犹有些心有余悸。

　　然后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里有什么？”

　　卢景琮一愣，不知她这是从何说起，可随即就听到身后传来个散漫的声音：“都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呀。”

　　伴着这句话传来的，还有一种古怪的笃笃敲击声，像是什么沉重的铁器与地面敲击发出的。

　　不知从哪块假山石后面悄无声息地转出来一个女人，她个子高挑，面色微微有些枯黄，五官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平淡得就像她刚刚藏身其后的那块山石一样，让人生不出再看第二眼的念头。

　　她手里握着一把与衣裳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的黑铁杖。

　　姜云舒静静地看着她：“有什么？”

　　谷秋便笑了，她抓了抓头发，下巴搭在黑铁杖边上支出来的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枝杈上，懒洋洋地回答：“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你想要知道，得自己去看呀。”

　　这个时候，多亏了过人的记忆力，卢景琮总算想起她是当<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一起“逃难”来的人之一，本应正在闭关疗伤。她伤得不轻，又拒绝了卢家送去的药物，想要恢复显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本不该出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转，何况眼下时机太过特殊，更由不得人不多想。

　　他便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姜云舒身前。

　　“哎哟哟，”谷秋笑起来，眼中都快要冒出贼光，“叶十七要是看到这场面，得气得砍人吧？”

　　姜云舒无心与她废话，冷冷道：“大巫都是这般长舌么？”

　　谷秋倏然闭了嘴，审视而阴冷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爬过，许久，才又笑嘻嘻地说：“什么大屋小屋的？我只知道你师父在那里面，你要不要去找他？”

　　卢景琮心中“咯噔”一声，他眼睛眯起，用力咬住牙关，他怕姜云舒不假思索地答应去那不知深浅的地方，但更怕自己出于一己之私而阻拦她。

　　可姜云舒却只是反问：“你为什么再三帮我？”

　　如她自己所说，她知道所有事情，那么相助于叶清桓或许还有道理可言，但是…姜云舒想，自己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谷秋当初分明可以一意孤行地带着重伤的叶清桓回巫地，而完全不必理会她的心情，可她却偏偏理会了，迁就了，甚至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又掐着时间计划了这么一场“偶遇”…

　　她图的是什么？

　　谷秋只是笑，最后问：“那你到底去不去？”

　　姜云舒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却依旧毫无迟疑：“去。”

　　卢景琮只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像是堵了一大团吐不出咽不下的棉花，但他用力攥了攥拳，还是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bi.jpg">着自己向旁边让开一步。

　　姜云舒与他擦身而过，却忽然收住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望着他，极轻却极认真地说：“景琮，谢谢你，我很抱歉。”

　　随后，她再次询问谷秋：“我要如何才能进去？”

　　谷秋好似有些惊愕，她这一次没有再笑，反而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有一瞬间，她平淡无奇的脸上好似滑过了一丝让人难以触碰的苍凉，然后她低声说：“想要进去也容易，只需要一样信物。”

　　“信物？”

　　卢景琮皱眉，笃定道：“晚辈从未听说过破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制的信物。”

　　谷秋又恢复了惯常的懒散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伸出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手指在面前轻轻晃了晃。“你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她轻笑道，“小云舒，你的剑呢？”

　　姜云舒疑惑道：“我的剑？”

　　她已多年不用剑，连鞭子都撅折成了几节，身边唯一像是剑的东西，就是在明珠岛随手买来的紫晶飞剑——如果那玩意都能当作信物，只怕虞园早就比戏台子还热闹了。

　　可随即，她却蓦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不该被忽略，却偏偏被她抛到了脑后的事——叶清桓的素问剑不在房里。

　　除了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的时候，他从来素问不离身，即便是那一夜出门查看的时候也是，而随着他的失踪，素问剑也跟着不见了。

　　姜云舒脸色渐渐变了。

　　她翻手从青玉环中取出灵枢：“前辈说的是这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