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殊一直就是个孤独的人。
她没有见过⺟亲,因为⺟亲在生下她不久就和别的男人走了。而⽗亲也很快地和别人组织了家庭。那一年的婚姻,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好象只是一场过景的梦,而自己这个恶梦的遗果则应该扔得远远的彻底遗忘。
自懂事起,乐殊就一直在上全托幼儿园,全⽇制小学,封闭式中学。也许是那两个良心未泯的⽗⺟觉得欠自己诸多吧,在金钱方面他们从未苛待过自己。但乐殊却从来没有多花过他们一分钱,每年寄来的钱除了必要的学费生活费外,她都将它们攒了起来。在自己満了十八岁后,将这笔钱投⼊了股市。
那是幸运的一年,也是不幸的一年。幸运的是那年的股市如此的争气,自己很快赚够了钱,而不幸的是,自己终于完成了心愿。
乐殊永远记得那一天,黑⾊的星期四,自己头一次约齐了⽗⺟。但不是在某家知名大店酒,而是在一间路边小摊。脏<img src="in/luan.jpg">差的环境,让⾐着光鲜的⽗⺟与那里格格不⼊,也让乐殊觉得自己真的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开场是极其尴尬的,虽然是至亲的骨⾁,但陌生的却不如一个路人。乐殊平静地在⽗⺟面前吃下那碗他们<img src="in/gen.jpg">本无法下咽的面条,然后将两个信封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打开信封的表情,乐殊一辈子都记得,那是震惊与恐惧。⺟亲惊慌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可自己疏离冷漠的目的却让她无法再向前一步。而自己向⽗亲伸出的手,让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有些手抖。
随即下来的时光,是乐殊一生中痛得最酣畅淋漓的时光。她带了⽗⺟去了出生地的出派所,在所有的不明所以的眼光中,把自己的户口牵离出⽗亲的家庭之中,并在当时,改了自己的姓名。
当自己冲管理人员索要改名表格时,那个已经不知所措的⽗亲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但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自己去除了他的姓氏,改掉了他的赐名。换上了一个现在这个奇怪到家的名字——乐殊。
那一天的过程,从始至终的冷漠崩溃于从出派所出来时,⺟亲的号啕大哭以及⽗亲无所事从的走来走去。而自己,冷漠的当事人则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待着公<img src="in/jiao.jpg">车的到来。
那个时刻、那个地点。走过的、路过的以及好象明⽩了故事,从出派所里出来看结局的人,就象是走马灯一样在自己面前晃。晃得自己头晕,恶心以及浑⾝止不住的颤抖。那天的公<img src="in/jiao.jpg">车上人很多,当自己颤抖地挤上车,车门关掉的那一刻,⺟亲忽然象发疯了一样地冲了上来,大呼着自己的名字。
全车的人都在看自己,他们不明⽩故事的过程,也不明⽩自己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什么会如此冷漠地面对自己的⺟亲?
公<img src="in/jiao.jpg">车司机在怔愣了数秒后,将车开走了。隔着玻璃窗,乐殊可以看到⺟亲委纯在地的凄<img src="in/mi2.jpg">以及⽗亲怔楞的表情,他们的⾝影逐渐的变小,变得模糊,而憋久许久的热泪则一下子象崩闸的洪⽔一样狂勇而出,然它们来得汹涌却毫无声息。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乐殊看不清车厢內众人的表情,只知道那天的那辆车,异常的寂静。
泪,一直流。从公<img src="in/jiao.jpg">车內,到大街上,再到学校。见到自己的所有的人都惊愕得不知所措,尤其是自己的那些个校友。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座比北极还冷的冰山,不喜不怒不惊不燥更不会这样狂泪不止。
然,那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在收拾好行装后,自己离开了这个学校和这个城市,永远地将过去扔到了久远。
来到了京北,选择了天文系。
四年的苦读,一年的工作,五年的时光就这样一眨眼的过去了。
滚滚的人流改变了许多,也有许多东西是再也改变不了的了。
乐殊曾经以为,把钱还给他们,自己就自由了。换个新的地方,找个新的环境,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不见得要多好,但要象正常人那样。
可是,乐殊错了。
她的淡然已经成了习惯,冷漠更是已经⼊骨,十八年的生活中岁月早已经给她定型。且,新的环境里有新的契机,却也有更新的伤痕。
京北是个很大的城市,大到有许多地方乐殊甭说去了,听也没有听说过。可是,它也小到你可以轻易发现那些有人想让你永远发现不了的事情,碰到那些你早就想遗忘却偏偏又出现在你面前的人。
曾经乐殊想做个正常人,于是学着别人的模样<img src="in/jiao.jpg">了男朋友。
男友叫什么已经记不清,他因为自己的美⾊而来,却因为自己的冷漠而走。乐殊不怪他,因为自己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不讨人喜<img src="in/huan.jpg">。
但是,命运有时候实在是奇怪到不行!
他走了,和谁在一起自己也不伤心,甚至于会祝福他。
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她——自己同⽗异⺟的妹妹。
撞见这场婚礼,其实实在真的是个意外。
自己本来是到这间清初就建立起来的肖若瑟教堂借一些资料的,<img src="in/gen.jpg">本不知道这里在⼲什么?但,一切偏偏就那样的巧。
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因为来宾当中不是知道自己和新郞的关系,就是知道自己和新娘的关系的,当然还有那些什么也知道的人,譬如说自己的⽗亲。
自己来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了,新人刚刚从教堂里面出来,准备在草坪上合影留念。而自己的出现则让他们惊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冤孽啊!
当初自己就是因为不想再和他们有瓜葛,才从南方来到了京北。却不料,仍然是纠<img src="in/chan.jpg">不清,也许这就叫做命运吧!
也许自己只有真正离开这个世界,才会一生轻松吧!
平静地走了上去,来到人群的面前。但是,面对的不是新郞,不是新娘,更不是曾经的⽗亲和曾经的⽗亲的老婆,而是那个一⾝圣袍的神⽗。
从包里拿出了介绍信:“神⽗您好,我是京北天文台的乐殊。台长让我来拿那本《律历渊源》,这是我的件证。”
一本正经的事情,平淡的表情,视若无睹的面容让这难堪的气氛有几许的缓和,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没事了,便开始张罗照相和玩闹。
他们的世界渐渐活泼,而乐殊的世界,则一点一滴地正在变冷。
因为,他、她和他,一个都没有上来。
他们的惊愕如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留在了表面。
只是,连同乐殊也不知道,这一面,竟然成为了她们之间的最后印象。
因为,在那一天,她在教堂的钟楼间,永远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