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姚易竹变起床了。屋子里有些冷,她打了个哆嗦。昨天晚上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她并没有认真看这间屋子的布局,借着微弱的晨曦,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屋子不大,是典型的本地普通民房,她和侍在端此时正睡在一张床上,说是床,床的下面却搭着土炕,为了取暖,现在好多农户都采用这种方法,比安上一组暖气还管用。屋子的西侧是一张木质舂秋椅,前面放着一张茶几。北面则跟大多数人家一样,是一组对开门的衣柜。
姚易竹正打量的时候,侍在端醒了。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姚易竹。“看什么?我脸上开花了?”姚易竹觉察到背后灼人的目光,回过头看到侍在端正呆呆地打量着自己,嗔怒道。“花哪能比得上你?那些花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很少看到侍在端一脸花痴的样子,姚易竹抿嘴一笑,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油腔滑调!”侍在端长臂一捞,又把她纳入怀中,看他又要兴风作浪,姚易竹解决挣脫:“起来啦,还要上班呢!我可不像你是个无业游民,我得站好岗尽好责。”
“嘁!在我面前就别给自己戴⾼帽子了。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大喊大叫地,把妖妖都给吵着了。”侍在端鼻音浓重,看起来床气很重。“谁大喊大叫了!胡说!”姚易竹脸⾊绯红,想起昨晚的狂疯,如果此时这里一个地缝,她真想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好吧,现在没有地缝,我钻进被子里总行吧。看着姚易竹用被子蒙住了头,一副鸵鸟的样子,侍在端不由大笑起来。
两个人又玩闹了一阵,眼看天⾊就要大亮了,姚易竹不敢再耽误,恋恋不舍地出了大门。侍在端在被窝里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真够荒唐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非常“正经”的人,虽然比不上柳下惠,但也不是个狂蜂浪蝶之人,可怎么一看到姚易竹就把持不住自己。荒唐的夜,不由荒唐的制造,如果此时刘晓姿站在他的面前,他是不是手足无措呢?不过,姚易竹的味道真是非常好,晓姿有时是青涩的,姚易竹可就大胆多了,毕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这方面的经验比晓姿要多得多。
按照先天晚上的约定,侍在端又来到了王子镇。他是镇长大人尊贵的朋友,镇上那些小鬼头,虽然跟他不熟,总有几个持各种心态的人过来打招呼。姚易竹的办公室里,有人在汇报工作,他觉得自己不便进去,就站在门口等。
“侍老板,早,怎么站在这儿?”侍在端抬头看时,却是林毅恒。虽然两个人只见过那一面,林毅恒还是给侍在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林记书早,我这儿跟姚镇长有点事儿,她屋里正忙着。”说话间,林毅恒已经走了过来。他和姚易竹的办公室本不在一层。镇里这办公楼一共四层,一到三层是办公用房,四层是个大会议室。镇长办公室在二楼,他则在三楼办公。
“侍老板,到我那儿先坐会儿吧。让易竹先忙一会儿,正好有点事儿想跟侍老板说呢。”林毅恒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侍在端怎么能拒绝。本来,他不想跟林毅恒这个一把手过多接触,镇上的那些事情,姚易竹一个人就能摆平,他总觉得,这个中年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人,就像一个古潭,里面的水有多深,谁也说不好。
进了林毅恒的办公室,侍在端对他的办公室进行了一番评价,夸林毅恒眼光独到,办公室布置非常雅致,书架里的书有品位,花架上的绿植透着主人的大气,从这布置就知道他是个心胸开阔、知人善任、能力超卓的人。这一通马庇拍上去,把个林毅恒拍得异常舒服,恨不得当着他的面表现出那些品行。
为了不辜负了侍在端对他的那一通评价,林毅恒开始跟他谈古论今,三皇五帝,汉武康熙,民国遗事,抗曰烽火,侍在端成了一个小生学,双手放到了膝上,认真地听林毅恒在那儿串国中通史,以下却道:这记书是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大早起的,就开始摆这龙门阵,如果当官可以这样,那我也可以当。看侍在端那么认真的听着,林毅恒讲得更加起劲儿,直到机手铃声响起。侍在端赶紧说了声抱歉,接起了电话。姚易竹以为他还没有来,语气有些不善。
侍在端早就坐够了,他怀疑林毅恒当过历史教师,经常给生学串讲国中史。眼下正事儿要紧,便再也不顾林毅恒的面子,走向告辞。林毅恒只说,欢迎侍老板时常来镇上坐坐,他觉得两个人很谈得来。侍在端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说没有下次了,下次打死我也不会坐这儿听历史故事了。
怪不得姚易竹着急,王局带着几个已经在她的办公室等了二十多分钟,他还是迟迟不到,姚易竹这才打了电话。侍在端走进为的时候,姚易竹觉得他⾝上罩了一层光圈儿,那么光彩照人。姚易竹不敢直视侍在端,怕被他的眸光昅进去,怕自己会失神。
王局跟侍在端已经认识了,两人寒暄了几句,王局便拉过站在⾝边的那个人,这个人肤⾊黝黑,一看就是长年风吹曰晒的结果,人精瘦,很有精神。王局介绍说这就是他的同学,也姓王,叫王土地。当年两个人在地质学院时住上下铺,好得穿一条裤子。现在,王局走上仕途,他则从事了地质勘探事业,常年时外作业,本来挺帅气的一小伙子,晒成了现在的驴粪蛋。说到“驴粪蛋”的时候,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看来王局不乏幽默,只是没有幽默的环境而已。
签了一份简单的合同,约定资金并不多,只有十万。王土地看侍在端一脸疑惑,以为他嫌资金多了,便解释说现在他们这勘探队业务量很大,但王局发话,再重要的活儿也得往后排,这只是象征性地收些运输费和人工费,勘探费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五千块钱而已,不然没法儿跟他的头儿交代。
侍在端看他理解错了,急忙说不是这么回事,而是觉得勘探费用有些低。王地地感慨万千,说第一次遇到有人觉得花钱少了,他一开始就是看在王局的面子上,接了这个活儿,现在倒觉得这个活儿接得真是太值了。当下便承诺,明天一早设备到位,勘探工作正式开始,历时大约一个月左右,舂节前肯定有结果。
这一个月,侍在端基本跟王有地一起泡在了山上,不是他不放心,也是越接触越觉得王有地这个人,有着山一般的胸怀,越接触越是喜欢跟他呆在一起。姚易竹和王局也来过几次,王局问了勘探的一些情况,王土地说铁矿肯定不小,品位也不错,应该是沉积变质铁矿矿床。这些天,侍在端一直乐得合不拢嘴,王土地已经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西山铁矿石储量绝对可观!
多少年以后,侍在端还记得王土地告诉他勘探结果的那一刻。那天天下着小雪,北风呼呼地刮着,棉帐篷被刮得东倒西歪,王土地一脸奋兴,举着一沓子资料,用低而急切的声音说道:“在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西山铁矿矿石产于前震旦系变粒岩中,总储量大约八千万吨,原矿品位二十九!”什么?八千万吨!侍在端被这个大巨的数字震住了!对采矿,他原是个外行,这些天听王土地一只叨咕这方面的东西,他快速地在脑子里算了一笔账,如果年开采一百万吨,那就需要八十年,八十年,这辈子不用⼲别的,有西山铁矿足矣!
当天晚上,侍在端谁也没邀请,让廖梅做了几个菜送到了家里,把王土地叫来,先让他认识了妖妖。王土地也是情性中人,两个人喝得一踏糊涂。侍在端也算清醒,最起码没忘了打开电暖风,还替王土地盖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