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満月酒那天,老神棍也被接了过来。老神棍看到四个粉嘟嘟的孩子,脸上像是盛开了万朵秋菊。
“好哇,好哇,太好了!小子,有两下子。晓姿啊,真是爷爷的好孙女!”一向伶牙俐齿的老神棍,有些混浊的眼睛里竟然闪出了几滴泪花。
“爹,你看你,这么⾼兴的事儿,还落啥泪啊。”晓姿妈过来说道。
“我是⾼兴的!晓姿妈呀,看看晓姿生的这几个宝,真是好哇。看来,咱们刘家的诅咒,真地解除了!让晓辉他们两口子也准确生二胎吧!多生几个,越多越好,咱们老刘家的香火,这会儿终于有盼头了!”晓姿爹跟着一阵唏嘘。
“爷爷,这四个宝贝儿,还等着你给取名呢。你好好给想几个吧,两个男孩是老大,两个女孩是小的。取名这事儿,还得交给我爷爷。端取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取出个好名字来。”刘晓姿瞥了一眼侍在端,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是啊,晓姿说的对,这取名的事儿,还得看爷爷的!错不了。”侍在端也跟着附和。
侍老转儿不⾼兴了,本来这取名的事儿,应该是他这个当爷爷的来取。老神棍一来,把他的买卖给抢了。侍老转儿走了院门儿,外面还挺冷。不像屋里那么暖和。他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摸着耳朵看着湛蓝的天。
“你不进屋,在这儿⼲啥,当门神哪?”侍大嫂出来问道。
“人家取名呢,取出来我再进去!”
“你也进去取一个呗,还都让晓姿爷爷给取了?”
“取去吧。他比咱们懂,给孙子孙女们起个好名字,比啥都強。上起名馆起名,还得花钱呢!看了这么多年的香,对这个也有研究,我就不掺乎了。”侍老转儿心里虽然膈应着,但儿子儿媳提出来了,他也不能说什么。反正四个孩子都得管他叫爷爷!
老神棍很快就把名字给取出来了,侍在端听着不太愿意,但为了照顾老神棍的面子,也就应了。四个孩子分别叫侍成、侍功、侍芙、侍蓉。刘晓姿倒觉得不错,男孩“成功”女孩“芙蓉”挺有意思的。
侍老转儿一听四个孩子叫这个名字,心里老大不以为然,他以为老神棍多有学问呢,闹了半天跟他水平也差不多,想当年给侍在端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可是费了老劲了。爷爷说就叫狗丢儿,这小名儿可以,可大号总不能叫侍狗丢儿吧,这也太难听了。他请了村里那个下乡知识青年,搭上了两瓶好酒,这才起了“侍在端”这个名字。后来,儿子上学,谁听这个名字谁说好听,还大气。只不过小时候被人叫成狗丢儿叫惯了,这两年他们家丢儿长大了,谁还管他叫狗丢儿?都得恭恭敬敬地叫“老大”了。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老神棍起出来的这几个名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也说得过去。侍老转儿心里说,先这么叫着吧,等以后再改。
侍大嫂改口很快,没用一小时,就非常清楚地把四个孩子叫成成头、功头、芙头、蓉头了,刘晓姿听了又生气又好气,挺好的名字,被婆婆这么一醋溜,难听死了。
“妈,以后大名带小名叫吧,别这么叫了。”他们这块儿,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有个习惯,把孩子最后一字再加一个“头”就是这个孩子的啂名。比如侍在端,如果没有专起“狗丢儿”这个啂名,那他的啂名就叫“端头”郑三路原来的小名就叫“路头”三路长大了以后,极力议抗,说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跟父⺟一直战斗,才争取来“三路”这个看上去还算听得过去的啂名。
侍大嫂不⾼兴了“成头”这名不是挺不错的吗,怎么就难听了?看了看晓姿,儿媳妇生了四个孩子,也受了不少的罪,不让叫就不让叫,让叫啥就叫啥吧。
刘晓姿打算让老神棍也在这里多赘天,最好是住到过年,再跟她爹妈一起过去,反正家里房间也多,楼上楼下五六间房,不用担心住不下。老神棍看着四个小孩子在炕上躺了一溜,自然看着欢喜,依着他一直在这儿住着才好呢。
侍在端也不愿意让老神棍走,那本《秘术》虽然没带在⾝上,被他存放到了行银
险保箱里,可里面的內容他已经背得烂熟了。里面不懂的东西,老神棍给了他不少提示。
“爷爷,你为什么不看里面的东西?”
“我也想练。可我没这个缘份哪。这世界的事儿,你得讲究缘份,事事都讲个慧根,爷爷没有,所以练不了,即使练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出问题。我真要会了上面的东西,恐怕我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为什么?”侍在端迷惑不解,这里面的东西练起来并不难。
老神棍看出来了侍在端的疑惑,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不需要你明白。因为爷爷也不明白。我的祖上留下的这些东西,我只能遵守。凡是刘家的子孙,不能练习书上的功夫,这是祖训,至于为什么,爷爷真的不知道。凡事讲究缘份,你跟我们刘家有缘,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你也不要问为什么了。这个世界上,需要问为什么的事情太多了,全都想有个答案,那⼲脆就不用活了。里面的东西,能学多少是多少,能会多少会多少。”
侍在端不再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他想想,也是,这个世界上,未解之谜太多了。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把里面的东西学会,就像亚历山大大闹劈开神秘的“⾼尔丁死结”一样,建立自己的解法规则,而不是固守着里面的东西。新的世界,需要新的创造,新的传承。
老神棍最终还是没有住在晓姿的家里,因为他觉得这两天越来越没有精神,就是看着四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啃着小手,他一会儿就要睡过去。
他跟晓姿父亲说咱们还是回家吧,快过年了,得准备年货了。晓姿妈说她想在这儿多呆几天,这几个孩子够侍大嫂和晓姿忙活的,晓姿虽然刚坐完月子,可⾝子骨还没有彻底恢复,受了那么大的折,怎么也得多恢复几天。
老神棍说那你就多陪晓姿几天,记得回家过年就行。过年的时候晓姿是不能回去的,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年,不是爹妈不愿意,是哥嫂不愿意。
老神棍回到家以后,就落炕儿了。一开始还能勉強坐起来,可后来便只能躺在被窝儿里了。
腊月十九那天早晨,刘晓姿忽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爷爷病危了,让她和侍在端还有⺟亲赶紧回家。晓姿正跟孩子小老四喂奶,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把小老四扔到了炕上,小老四还没吃饱,气得蹬着小腿哇哇直哭。
侍大嫂赶紧跑进屋来,看刘晓姿流着泪,下炕正在穿鞋,急忙问这是怎么了?
“妈,我得赶紧和端回家,我爷爷快不行了。妈!你快点儿收拾收拾,我爷爷不行了。”
晓姿⺟亲正在外面做饭,一听晓姿的话,手里的锅铲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急忙跑进屋子,说话都不连贯了。
“晓姿,你可别吓唬妈。那天从这儿走不是挺好的吗,这才一个星期,就不行了。谁打的电话?”
“我爸!快点收拾收拾吧,妈!端呢?”
“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可能在大楼那边去了吧。这孩子,这么上,就出去,快给他打电话,你爷爷肯定在等着咱们呢,咱们还没见最后一面,他舍不得走!他正跟牛头马面他们谈判呢,快点吧。”晓姿妈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通话,把侍大嫂说得心里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