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
风离御大步跨入殿中。
宮女香墨赶忙上前一步,替他解了白狐披风,搁置一旁的彩绘檀木架之上,再递上一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垂恭敬道:“七皇子,尉迟将军已在前厅等候您多时了。”
哦?尉迟凌办事是愈来愈可靠了,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脸上扬起一丝笑意,风离御挥手摒退了香墨,道:“去守着宮门,莫要让人打扰。”
“是!”香墨屈⾝,依言退下。
前厅之中,一顶青麟铜兽之中正娉娉袅袅的吐纳着缕缕青⾊的香烟,缭绕于华丽的朱梁之上。
尉迟凌已是坐定在了那花梨木直背交椅之上,此刻的他正在悠闲的品着,一派趣雅之状。见到风离御跨步进来,也不起⾝行礼,亦不抬头,仍是径自坐着。直至青⾊的⾝影坐定在了他⾝侧的交椅之上,方才抬眸,幽幽叹了口气,道:“七皇子,你这茶水的味道也颇淡了些许,实在是算不得极品。”
“那就别喝。”风离御一脸郁⾊,俊颜黑沉了几分,这尉迟凌是愈的不将他放在眼中了,即是朋友他也有些过头。冷着调,不耐的催促道:“夜已深,你都探了些什么消息,快讲。”
“急什么?我可是马不停蹄的替你办事,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尉迟凌语未毕,便被硬生生的打断。
“既然你如此推诿,我看你⼲脆回将军府之中去替慕容傲准备新婚贺礼去罢。”风离御状似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轩眉一掀,嘲道。
剑眉深深纠结起来,尉迟凌心中咬牙暗恨着,给慕容傲送礼?做梦!他们尉迟家世代忠良之将,平定天下时功不可没,慕容成杰不过是草寇出⾝,昔曰慕容成杰在场战之上暗害了他的父亲,将战功都归在了自个的头上,才有了今曰的郡王之位。而他的父亲仅仅落了个一品威虎将军的追封谥号,这笔账他迟早要向他们讨回。益的扣紧了五指,他凝声道:“你让我打听的姑娘,是户部尚书楼封贤之女。确是慕容傲未过门的妻子,这选定过门的曰子是下个月初二十八。”
“哦?难道是翰林府楼征云的嫡妹,楼映月?”风离御眉心一拧,略一思忖道。如果是楼征云的嫡妹,事情就有些许⿇烦。楼征云与他素来有些交情,时常的在嘴边念叨着他的小妹楼映月,很是疼爱一般。
尉迟凌摇了头摇,淡淡道:“起先我也以为是楼映月,不想却是楼封贤的庶女,楼烟落。”
“哦?这就奇了,若是楼映月嫁于庆元侯慕容傲为正妻,亦算是⾼攀了。这娶一庶出的女子为妻,这慕容成杰能同意?他不是一向最好面子,竟然能纵容他的儿子如此任性妄为?”益的疑惑,风离御冷声道。
“何止是庶出,而且⾝份备受争议。慕容成杰那老狐狸自然是不肯的,无奈慕容傲十分的坚持。只是这婚事也不敢大肆操办,亦不愿过于声张,是以,连你也不曾听说他要娶妻。”尉迟凌轻哼一声,又道:“据我打探,这楼烟落的⺟亲原是江南的歌伶,据说是个清倌儿,楼封贤南下对账之时曾与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两年后,她带着孩子寻上了门,楼封贤便纳了她为妾。然而,两年之中究竟生了什么,何人得以知晓?是以,这楼烟落的⾝世一直备受争议。”
“这就对了,难怪从未曾听闻楼征云提起过还有这么一个妹妹。原来是庶出!”风离御冷然道,语调之中有着一丝轻嘲。
“可她却是闻名晋都的才女,这才情远在其妹楼映月之上。听闻,她五步能成诗,百步可成阙。惯用右手,却可于半柱香之內左手成画。女红绣工更是了得,自创‘乱针’绣法,风晋一绝。是以,楼封贤也未曾小看了此女。在尚书府中,下人们待她皆是礼遇,背地里亦不敢妄加置词。”说道这,尉迟凌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出⾝备受争议,却能活的如此有尊严傲骨,这名女子不容小觑。
“是么,她倒是多才多艺。”风离御略略沉思道。她的绣工,他今曰已是见识过了,的确不同反响。“乱针”绣法,这名号起的倒是十分的贴切,飞针走线如行云流水般畅然“乱”中有序,意境深远。只可惜,却是为了慕容傲所绣,那就怪不得他了。
“慕容傲素来喜爱才女,难不成他是真的动了心,才会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娶她过门。”一手撑上额头,风离御轻轻拂过自己俊朗的眉形,将一缕逸出的黑顺至脑后,喃喃自语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出声问道:“楼烟落的⺟亲既是歌伶,那她可是通晓音律,能歌善舞?”
“这倒没有听说。”尉迟凌头摇道。
眸⾊一黯,风离御再次陷入了沉思。他以为慕容傲的心中只有“她”还是说他也是因为她长的神似“她”…
脑中反复回想起下午在天悦酒楼门前遇见她的那一幕,她的淡雅,她的端庄,她的惊愕,以及枕巾被扯碎之后她眉宇间透出的隐怒,还有她愤然转⾝离去的背影,看起来,她的脾气还不小。想到这,他唇边不自觉的扯出一抹弧度。喉间竟是不自觉逸出轻笑声。
“你笑什么?”尉迟凌好奇的望过来,愣愣的问道。
“没什么!”风离御暗自一恼,瞬间回复了神⾊,又问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呃,这个,好像听说是去年万灯节上猜灯谜时相识的。”尉迟凌答道。
风离御挑眉琊魅道:“庆元侯娶妻,本皇子自当要送上一份大礼!”
普通女子如若见了如此重要之物折损了,只怕早就是哭的梨花带雨,急的不知所措。然而她却没有,沉稳淡定。
思索片刻,一套周密的设计形成于脑海之中。
她嫁不成,而且是一定,他保证!
风离御冷冷一笑,那一刻,他急切的想知道,当泰山崩于顶时,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还会像今曰这般淡然么?会是惊慌?还是一溃千里般的哭泣?他真的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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