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我们⾝边停下来,我拉开车门,让小水先上了车,然后我也坐进去,跟司机师傅说了地名,车子启动向前驶去。
走到半路上,小水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按理说,我好像不该去你那里。”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她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咬着嘴唇,似乎在想着什么,老半天,低下头,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唉,很多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这么说话,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能够认识你,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说完,她顿了一下,然后补充似地微微一笑。
“我也是。”我说。
她抬起脸,看着车窗外,似乎在跟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能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人有时候,有所失,也会有所得。”
“或许吧。”我附和道。其实她的话,我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她又说:“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有时候挺奇怪的,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由两个人组成,一个想这么说来着,另一个却想那么说,就连我自己也给弄糊涂了,而这又好像不仅仅是表达能力不足的问题,就是觉得脑子里常常会有两个人在打架,互不相让,也分不出个输赢,闹哄哄的,让我无所适从。呃,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吗?”她看着我。
我点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吗?”
“没那么严重,”我想宽慰她“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情况,有些东西我们之所以难以一时表达清楚,是因为我们对它的认识还比较模糊。“
“也许吧,可是,我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
“没什么的,”我说“别往心里去,人有时候得学会自我放松,有些话越着急越说不好,有些事越着急越做不好。“
“这倒也是,”她表示赞同“我在想,要是、要是以后,我可以跟你经常见面就好了。”
“可以啊,”我求之不得“你可以随时给我电话,只要是我没事的时候,我们随时可以见面啊。”
“真的吗?”她的脸上漾起笑意。
“嗯!”我重重地答应她。
她开心地一笑:“谢谢你!”微暗的灯影里,她的笑容异常美丽、分外动人。
她将双手抱在胸前,抿了抿嘴唇,眼睛望向窗外,久久地注视着什么,似乎是在探寻着什么。
而我,则借着车灯的光亮,久久地注视着她。这个女孩子,已经越来越在我的心里漾起波澜。
来到我的住处,已是深夜凌晨一点。
我用钥匙打开门,小雪⾼兴地扑上来,见到小水,它更加⾼兴,一会儿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一会儿又朝小水“喵呜喵呜”地叫。小水弯腰将它抱在怀中,用手轻抚它,它便立刻眯上眼睛,显露出温顺和享受的样子。
我将从鱼菜馆带回来的鱼取出来,打开,放在地上,唤它:“嗨,小雪,饿坏了吧?给你带好吃的啦,快来吃吧!”
小水放下它,它跑过来,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似乎觉得挺对胃口挺満意地大嚼起来。
我对小水说:“这么晚了,你也困了吧?早点休息吧!这样,你睡床,小雪睡沙发,我打地铺。”
“你打地铺?那地下会不会很凉?”
“没事的,我自有办法。”我说着,走过去打开大衣柜,将冬天的羊⽑衫羊⽑裤羽绒衣羽绒被子统统地搬出来,铺在了地上“你看,这样不就很暖和了吗?”
“可是,这太委屈你了。”小水有些不过意地说。
我笑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在哪里睡还不都是一样,能睡个好觉才是真的,快睡吧。”
“小雪还在吃饭哩。”她说。
“它没事的,吃饱了它抹抹嘴就会自己跳到沙发上呼呼大睡了,要不,”我意识到什么“我到阳台上去一会儿?”
“不用,”小水有点涩羞“没关系的。”
“那好,你快睡吧。”我走到小雪⾝旁,蹲下来,看它津津有味地吃鱼。
小水脫去外面的运动衣和鞋子,穿着一套紫红⾊的羊绒內衣,那內衣很合⾝,衬托出她娇美的⾝段。她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张脸。
小雪这时也吃好了,抹了抹嘴,跳上沙发,选了个舒服的势姿,眯上了眼睛。
小水看着它,轻轻一笑:“它很会享受嘛。”
“那是当然,”我说“可以关灯吗?”
“可以啊。”
我走到开关处关上了灯,然后和衣躺到我的地铺里,闭上了双眼,却一时半会儿没有一点睡意。
过了一会儿,忽听小水说:“我想问一下,你,夜里,会不会打呼噜?”
“这个啊,我不知道哎,我自己也听不见,要不,你问问小雪吧。”我说。
小水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它就是告诉我我也听不懂。”
然后是一片宁静。小水不再说话。我听到她在床上翻了个⾝。
我紧闭双眼。也许是因为走了太多的路太累的缘故,不多时,我就开始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是夜里几点了,隐约中,听到小水在床上不停地翻动⾝体,然后是啜泣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没错,凝神细听,声音就是从小水那边发出来的!我撑起⾝子坐起来,透过窗外映进来的微弱的光线,看见小水正侧着⾝体蜷缩在床上,全⾝不停地发抖,双肩也随着啜泣而颤动。
我心里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她:“小水,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有啜泣,她全⾝更加不停地发抖。
“小水,你没事吧?”我心里开始焦急。
小水却开始大声地哭泣。
“小水?小水你怎么啦?”我翻⾝下床,却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走过去安慰她吗?她会不会介意?可是、、、、、、
这时小雪也被惊醒,睁大眼睛看着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水,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我在这儿呢,要不,我打开灯,好吗?”
“不,不要---”小水哭叫的声音近似呻昑“不要---”
“小水,小水我可以过来吗?”
“不要---”她近乎哀求。
我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中唯有希望她哭一会儿可以自己平息下来。
然而,事情却在往坏的方向迅速地发展:小水边哭边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又用力地将头一次又一次磕向床板!
天,这是怎么了?!我再也不顾不了许多,冲过去,握住她的两只手:“小水?小水你这是怎么了?!不要这样,好吗?求你---”
小水大声地哭泣,大口地喘息,似乎正被人扼住了喉咙而喘不过气来,她的头左右摆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忽然想到了电话,是的,要不要打电话给120救急中心?我犹豫不决。
我正要离开去寻找机手,忽然小水艰难地说:“抱住我---”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抱住了她。
她却一下子紧紧地搂住了我,将脸埋在我的怀里。她放声痛哭,全⾝像打摆子似地不停地抖动,双手的指甲死死地揪住我的服衣,好像我已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忽然,我感到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小水正用力地咬住了我,我一动也不敢动,任她咬,我忍着疼痛,心里想:只要能让她平静下来,我痛点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水终于松开了口不再咬我,啜泣声也慢慢小了,⾝体也不再抖动了,我用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着一个受惊的孩子。
又过了许久,仿佛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小水在我的怀中发出了均匀的呼昅声,她已经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松开她,缓缓地将她的⾝体放倒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轻轻地把她弄乱的长发理了理,微弱的光影里,她苍白美丽的脸颊上留有泪痕。我摇头摇,轻叹一声,离开了床。
回转⾝,却见小雪仍呆呆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这边。我冲它做了一个觉睡的手势,它听话地下趴⾝子,眯上了双眼。
我回到地铺,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面乱得很,胡乱猜测着小水为什么会这样?是以前就有,还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个夜晚所受的刺激?或者,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才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微明,晨光初现,探头看看,小水和小雪都还在睡着。我悄悄起了床,穿好服衣,眼睛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月历,想起小水昨晚说的“若是上弦月不久就可以看到満月”的话,便走过去细看,昨晚却是农历二十二,是下弦月,看来暂时是看不到満月了,心中有些不快。转⾝去厨房刷了牙洗了脸,拿了一只汤锅和一个大饭盒、准备出门去买早点。
打开门,我正要走出去,却见小雪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奔过来。我小声地说:“你也想出门?”可它还没容我说完,早溜出门去,往楼下去了。
我小心地带上了门,也下了楼,看见小雪正在花草和树丛间快活地奔跑蹦跳。我也不管它,径自走到超市里去,买了一把牙刷一条⽑巾,以备小水起床后刷牙洗脸之用,然后又去超市旁的早点店,用汤锅盛了几碗豆浆,用饭盒买了各⾊早点,往回走。
回到居所,打开门,小水已经起床了,穿好了服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正坐在椅子上等我。
我边把东西放下边问她:“还早着哩,怎么不睡了?”
她站起⾝:“醒了,就睡不着了,就起来了,没看见你和小雪,吓了一跳,以为你扔下我上课去了呢。”
我一笑:“这么早,怎么会?”我把牙刷和⽑巾递给她“买给你的。”
“我正愁没有刷牙洗脸的东西呢。”她说。
我说:“怪我不够细心,昨晚路过下面超市就应该想到的。”
“我也没想到啊,彼此彼此啦。”她微笑着往卫生间走去。
我到厨房拿了两只碗、两把汤匙还有两双筷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等她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
这时听见门外小雪在“喵呜喵呜”地叫,便打开门,放它进来。它在外面一阵疯玩,显然很快活,又似乎饿了,径直走到它吃饭的地方,先用头舌舔了几口水,然后开始吃它昨晚没吃完的鱼。
小水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我说:“吃早饭吧,要不快凉了。”她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来。我给她盛了一碗豆浆,又递给她汤匙和筷子,打开装早点的大饭盒:“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不晓得对不对你的口味?凑合着吃吧,总比饿肚子好。”
小水说:“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挑食。”
“好习惯,”我说“能吃就多吃点。”
她点头:“哎。”
过了一会儿,她见我左手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有一个“O”形的紫红⾊印迹,便问我:“咦,你的胳膊怎么了?”
我低头看看,笑了笑:“没什么,小狗咬的吧。”
她愣了一下,想了想,似乎记起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笑着低下头,吃饭。
难道昨晚的事她都不得了?怪不得早晨起来判若两人,一点都没有提及。我看看她,她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只是,她的脸⾊仍是苍白的,美丽的容颜有些憔悴,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