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人一直谈话到第二天金乌东升,直到最后,白庸都没有全盘接受东方易的理念,他仍想探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东方易也没有強求,一个人有理想是好的,纵然这一理想过于天真,可白庸虽然举过冠礼,可在他眼中依旧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年轻人犯错天经地义,有个美好的理想也不是什么坏事,非要从小就満腹阴谋诡计,想着要做人上人,这等人才是他最不屑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不妨到这世界上多看看,多与人交流,或许真能让你找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四年一度的万道争锋大会即开在磐沙神宮举行,你不妨去参加试试,或许有别样体会。”
白庸应诺,然后去准备祭奠亡魂的法事。
待他离开后,刑无sī来到东方易⾝边,感慨道:“让他去参加万道争锋,前辈有心了。不过我看以白君龙的坚持和智慧,并不轻易改变立场,恐怕是难以继承前辈的道统。”
东方易头摇道:“他与吾并无区别,只是吾向现实妥协了,他还没有。他并没有迷失,也看清楚前方的路是怎样,只是不愿意再走下去,转过头想要寻找另一条路。只要出点与目的地相同,走过什么样的路,用什么方式走,这些都不重要。倒是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刑无sī沉默一会,然后道:“我要带成一快的骨灰回他的家乡,他曾跟我说过,他最留恋的地方就是童年时期成长的小村庄。死者为大,纵然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可人既亡,一切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是多年至交。”
“成一快生前行侠仗义,可惜了…一步踏错,晚节不保。人啊,最难渡过的便是自我欲望的心魔。”
“前辈呢,接下来是要暗中调查磐沙神宮之事,还是先针对末枭组织。”
“不了,前者就作为劣徒的考验,后者有刀皇与诸葛军师负责,静观其变吧。吾在借齐无憾的原始仙鼎疗伤时,曾有所机缘,明白了上古丹鼎宗的一些奥妙,同阿摩罗一战中有所领悟,已经捉摸到其中关窍,正好趁大战结束的机会,闭关参透这一缕造化。”
“既是如此,那我便在此恭祝前辈神功大成,等前辈出关后,若有所差遣,务必通告一声,我必定前来帮忙。”
两人一抱拳,刑无sī便带着成一快的骨灰离开了,东方易也在留信袁大帅,交代一些事情后,相继离开。
这一曰,白庸在孙副帅有意报答的全力帮助下,半天功夫就建设好祭坛,设香案,铺祭物,列灯四十九盏,扬幡招魂。
祭坛建造在场战中怨气最深的一处,也就是常说的青杀口,夜夜可闻鬼哭神嚎,特别是自⻩昏至天晓的时间段,还会自生瘴烟,阴鬼无数,血气旺盛的军人也不敢在夜间行走。这些狂魂怨鬼并不单单是这一场战争中的亡卒,汉狄两族经常会有擦摩,三百年间也生过不少次交战,只是规模上远远比不上这次来得厉害。
有一名俘虏的萨満建议说,可以用狄族四十九名处子为祭,便能驱散怨鬼。
这等方法白庸自然不会采用,他采取历史上有过先例的方法,让军中随行的大厨宰杀雌马驹雌牛犊,和面为剂,塑床人形,然后用牛马等⾁填充,作为代替。
然而这等替代之法并没能成功,反而jī起亡魂的愤怒,有不少御旗的小道士反被怨鬼netbsp;白庸叹息一声,启动事先埋设下的玄门阵法,暂时驱赶怨鬼,散开怨气。然后拿出那串慈海禅师送给他的佛珠,配合五莲圣功,念转往生咒,道佛结合,渡尽怨鬼,使亡魂再入轮回。只见愁云怨雾之中,隐隐有万千鬼魂,皆随风而散。
最后他直接将十八颗佛门舍利扔上半空,作为镇庒阵眼的法宝,直接用阵法封印地下阴脉,从根源上断绝怨气的产生,并念动祈天祭文。
“…生则有勇,死则成名,今凯歌欲还,献俘将及。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
当曰慈海禅师送他这串舍利,或许也是算到会有这么一用的处境。
在念祭文时,白庸似乎冥冥中领悟到了什么,五莲圣功竟是突破到了第二层,识海之中开启了第二朵白⾊莲花,全⾝佛元暴涨。
浮在半空中的十八颗佛门舍利似乎也有所感应,流泻下许多金光灿灿的佛念,入进他的识海,不停的壮大第二朵白⾊莲花,从小小的花骨朵快盛开,直到跟第一朵相互持平。至此,第二层五莲圣功也直接进阶圆満。
不过白庸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多大欢喜,他舍弃那串珍贵的佛门舍利时,没有半点可惜,此时功法突破,也没有因此⾼兴。
这正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无上道家心境,可遇不可求,对以后理解大道真理有莫大帮助。看来,似乎冥冥中的天意,也在赞许他的举措。
五莲圣功不愧是储量三星的七品功法,第二层已经令白庸这金丹武者感觉体內充満元力,甚至有许多容纳不了,溢出体外。他估计了一下,想要完全容纳所有佛元,恐怕至少要开启两重窍⽳才可以。
相比第一层的初窥门径,第二层算得上登堂入室了,两者相差极大,毕竟一般功法的第一层都是属于人人可以修炼。第一层的时候元力都不够用,经常要以自⾝精气转化,现在到了第二层,却是⾁体境界太低,容纳不下,这种情况是相当少见。
这场法事做完后,白庸同孙副帅告别,离开边境,向西而行。不过在去漠州磐沙神宮前,他还要先去一个地方,替古人办一件事。
…
一座不显眼的小镇。
白庸根据留下的线索,加上胡州官府的帮忙,很快就找到了这座马无疆留恋的村镇。他本来还在思考该怎么去寻找那名姑娘,又不引人注意,结果一到边上,立即就找到了目标。
一名眉清目秀的姑娘正站在村镇门口,不停的眺望官道上的行人,俨然一副等待人的模样。
虽然没有上去确认姓名,可眼前的一幕比任何证据都有效,能令人毫无疑问的确定,此女便是所要找的人。
白庸握着手中的欲佩,苦笑一声:“马无疆啊马无疆,你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这叫我如何忍心说出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