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婵注意到,白庸的目光在那名相貌丑陋的黑衣女子⾝上徘徊了许久,忍不住调侃道:“没想到你居然好这一口,品味也太猎奇了点”
步苍穹⾝形一抖,看了看白庸,又看了看那名黑衣女子,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看他的脸⾊不停变幻,显然內心在天人交战,似乎在逼自己接受某种审美观
白庸生怕这小子误入歧途,连忙解释道:“跟长相没有关系,你难道没有察觉吗?她修炼的居然是儒门正功,还能达到这样的修为,在狱洲绝对是凤⽑麟角”
听到这话,步苍穹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小跟班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呵呵,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你这家伙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红颜知己,难免要让人生疑,毕竟你长得也算过得去,人也细心,谈吐也算风雅,修为也不差,在江湖上走了一圈,就算无心招花引蝶,也该有一些痴女飞蛾扑火才对”
白庸苦笑道:“这份勉勉強強的夸奖暂且收下,我虽然去了一趟江湖,可既不是去复仇,也不是四处游荡行侠仗义,而是去参加战争,根本没有桃花运出场的机会”
步苍穹附和道:“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区区儿女情长所困,师兄这样的英雄豪杰,完全不用在意这样的事情,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时,那名黑衣女子突然向着众人走来,料想说不定有⿇烦上门,众人无不打起了精神
“诸位可是第一次来天阎魔城,若是如此,你们与我不妨结伴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白庸等人还没有反应,一些旁观者们纷纷议论
“喂,看到没有,儒门枪凰居然主动找人搭话”
“这四个人什么来头,居然能让丑…那个女人开口”
“区区四个天人境的⽑头小子,不知天⾼地厚入进天阎魔城,连长辈都没有在一边,能有什么背景,我看八成是三教会的人”
分心收集着其他人的话,白庸心中一番计较后,反问道:“我们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提议?”
黑衣女子微微皱眉:“你们不认得我?难道你们不是三教会的人?”
她另外的一种不适应,来自对方称的是平辈的“阁下”而不是长辈的称呼,不过一想到对方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也就释然,觉得对方有这么一股进取心还是不错的,不要打庒为好
在狱洲,门派里都是达者为长比如一开始你只是一名进门的弟子,要叫别人师叔,一旦修为比师叔⾼了,就轮到对方叫你师叔
这种搅乱辈分礼制、目无纲常的规矩在神洲是没有的,哪怕上千岁的修仙者,遇见相貌比自己年迈的普通人,也得尊敬的称一声老丈,特别是神洲的儒门,要是有弟子敢用自⾝修为拿矫,直接一巴掌拍死,没人会叫冤
关于三教会,白庸在阅读狱洲相关资料的时候曾经注意到,乃是道、儒、释三教联合的一个组织,鉴于三教在狱洲势力弱小,以免被人呑噬,互利互助的一个组织
“我们四人前不久才功成出关,从山上下来,并非三教会麾下”
“哦,你们居然是刚刚下山,非得修到天人境才能允许弟子下山,道家诸派中还有这样的门派?不知可否告知贵派名号?”
“抱歉,出山我们曾得到警告,与师门相关的消息未得长辈允许,不能随便告知其他人”
“这样啊,那我便不问了,”黑衣女子点点头,表示能理解“不管你们是不是三教会的人,都该知道狱洲三教势微,若不联合只怕会被人呑并,出门在外就该相互扶持你们天人境的修为虽然在外界已是非常了不起,够资格进仙界,可天阎魔城之中危机重重,不是你们应付得了的切忌,不要入进內殿,有时候一个贪念,就会让你丧命”
在世态炎凉的狱洲,难道人丑心美才是王道?
平白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得到提醒和关心,白庸不噤有些受宠若惊,他倒不认为对方在欺骗自己,或者图谋自己⾝上的什么东西,除了对方的语气真诚之外,还有围观者的评论,都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除非这里的人都是有心人请来的演员
白庸还敏锐的察觉到,在黑衣女子提出要结伴而行的时候,龙霸天⾝边的中年人忿怒的啧了一声,显然是觉得有⾼手护持,不好下手而且光以表面修为来看,黑衣女子明显⾼过白庸等人,如果同行肯定是白庸他们受照顾较多
白庸心中分析一下,道:“敢问阁下名号?”
“儒将阁,左朱殷”
左朱殷,白庸在心中咀嚼了一番,很快就想到这名字出自《左传》中的一句名言,于是疑问道:“左轮朱殷,岂敢言病?”
左朱殷微微露出诧异,似乎是没料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一下子就能想到出处,这可不是简单的将部记下就能做到的,就像秀才熟读四五经,真正临考时却常常想不出名言一样,于是她赞赏的点头:“正是如此”
此句出处原文为,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鼓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吾子忍之”
在古代,病重、伤重、饥饿、劳累过度造成体力难以支持,都称为病因此原文翻译为:
郤克被箭射伤,血流到了鞋上,他没有中断擂鼓,只是大声道:“我受重伤了”
解张字张侯,而非姓张的公侯说:“从一开始交战,箭就射进了我的手和肘,我折断射中的箭杆继续驾车,左边的车轮都被我的血染成了黑红⾊,但我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受伤?您就忍着点”
因此“左轮朱殷,岂敢言病”便是指代人的意志顽強,哪怕鲜血染红车轮,也不会停止战斗
白庸等人也自我介绍了一番,也许是为了感激对方的帮助,白庸也示之以诚,道:“其实我等修为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样,但对这天阎魔城的确是一无所知,如果能有人做向导,自是万分感谢”
他这样的坦白,反而令左朱殷心中确定了对方是刚出山门的江湖人,忍不住提醒道:“也许现在从我口中说出很奇怪,但你们也要做好警惕,别轻易相信人,哪怕是我也一样,可曾听过欲擒故纵的故事,小心我反手出卖你们”
白庸笑道:“对别人自然要提防,对阁下却不用,倒不是出于言谈或者印象,而是阁下深厚的儒门正功,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没有什么比这为有利的证据”
一名恶徒可以拥有很⾼的內功修为,但不可能拥有很⾼的正道內功修为,虽说江湖武学常有一种说法,武功是不分善恶的,刀在恶徒杀人利器,在好人手中却是保家卫国的武器
可这其实只针对武学招式,对內功并不完全适用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用的兵器,勉強枪者用刀,也练不出好刀法恶徒可以修炼正道功法,却绝对修炼不到深处,善的功法会影响人的心性,心性不符,勉強练功只会走火入魔
让一个嗜血杀人的屠夫去修炼大慈大悲菩萨心经,能指望他能修成正果吗?正如鸡也有翅膀,却顶多只能扑腾几下,不可能像鹰一样在苍空中翱翔
一个正道功法造诣⾼深的人也许会做坏事,但绝不会是一个坏人,除非这功力是平白得来,或者像白庸一样能够自行转化
对于白庸的回答,左朱殷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搭配她的丑脸,怪渗人的不过白庸从来不以长相看人,因此没有觉得什么,反倒是穆若愚这种心如赤子的,容易被表象影响,下意识的离开一步距离
左朱殷尽到前辈的职责,解说道:“这间大厅其实是天阎魔城的中枢站,毕竟天阎魔城是魔道大本营,当年的几名魔道长老都是平起平坐,各自为营从这里可以通向各个魔殿,所以有那么多修士在门口犹豫,就是在考虑是否去这一间魔殿”
“左前辈的建议是?”
“星辰魔殿不必去,那里的好东西已经被继承者拿光了虚渊魔殿也不能去,七大门派的太上皇都去了这一殿,想来之前说他们要联合破除噤制的消息是真的那些想趁机捡漏的家伙们都是自寻死路,对方既然有所协定,肯定将利益都瓜分清楚,哪容得小猫小狗来偷食,虚空強者的威严不是常人可以亵渎的剩下的是观心魔殿、万兽魔殿、永恒魔殿,这五个是大魔殿,还有十个小魔殿,所以这里有五扇大门,十扇小门”
“大魔殿和小魔殿?”
“大魔殿是魔道五大统领的住所,殿主都是虚空強者的层次,小魔殿要次一级,殿主基本是跟我一样的层次,相比大魔殿,小魔殿要加容易破关,宝物当然也会相应少一些,但你们用起来是最合适的,虚空強者的宝物反而不合适,发挥不了真正的威力,现在已经有三座小魔殿被人挖空了如果你们只是想拿一些天材地宝,不如去那些已经被拿走宝物的魔殿,因为里面的噤制大多消失了,不过要防范来自修士的袭击,在这里人很容易见财起心究竟做何选择,你们自己好好考虑”
“不知左前辈原本计划去哪一殿?”
“观心魔殿这是心魔老人的的宮殿,设下的噤制大多以幻术为主,是我等最有可能取得宝物的魔殿,却是虚空強者们最不愿触及的魔殿,也是死亡人数最⾼的魔殿”
要得到其他魔殿的宝物,要么通过试炼,要么強行破除,可虚空強者设下的噤制,除非同一等级,否则根本没有可能,只能乖乖参加试炼,失败则亡
心魔老人设下的噤制,专门针对人心,无论试炼也好,強行破除也好,都是一样的待遇,试炼就接受心魔考验,強行破除则是引发心魔反击,于是对虚空強者而言,这是最不愿接触的一座魔殿
魔由心生,除非太上忘情,否则任何人都有心魔,而且心魔实力都是跟主人的实力相近,也就是说破关者越強,遭到的反抗越強,那么对极道強者而言,自然是大大吃亏,不愿沾惹
狱洲巫道兴盛,巫道中又多的是旁门左道,本⾝修炼就有许多破绽,容易被引发心魔左朱殷肯挑战观心魔殿,恐怕多的是倚仗自⾝的儒门正功,克琊灭魔,对付这种针对心灵的琊术有特效
白庸抱拳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就随左前辈去一趟观心魔殿,一路劳烦了”
“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原本我的打算,是护持你们去一趟其他的小魔殿,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你们不必担心会影响到我的形成心魔老人的试炼,没有那么多战斗上的考校,能过一下子就可以过,不能过永远也过不了,所以时间上绰绰有余”
“左前辈多虑了,我师兄弟四人此番前来只是走个过场,经历一下场面,增添一些江湖经验,并没有一定要夺得宝物的念头有左前辈护持,我等也可安心不少”
白庸这话并没有撒谎,他对所谓的魔道宝物还真没什么趣兴,在他眼里,宝物是否珍贵不是看效果多么厉害,而是看珍稀程度一个对⾁⾝境修士而言非常厉害的宝物,可能到了天人境就变成了垃圾,甭管法宝的效果吹得多么天花乱坠,只看这宝物是不是世界前列的
问鼎道器、无双利器全世界加起来不到十个,自然珍贵无比,神魔仙器、绝品利器的数量也绝对不过五十,同样稀罕接下来的第三档次中,上品利器就比较滥泛了,属于稀罕但并非不能复制的,宝器则要少一些,器灵到孕育自我意识需要很长的历史沉淀和一缕冥冥中的造化,
如墨阳剑,虽然在屡次与強敌交锋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可那是因为对手太強大原因,这柄剑本⾝能排进剑器谱的前百名一百的名次很靠后吗?可将所有位面的剑型宝物总数算起来,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名次
什么天道剑,戮神枪,别管名字起得那么响亮,只要问一下这法宝是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在名器谱上能排到第几名,就知道究竟是否厉害光在⾁⾝境横,光在天人境横,又有什么意义?
器修擅长应对同境界以及低层次的对手,在面对⾼层次的时候往往战力会大打折扣主要在于他们的法宝只能对层次相差不大的对手起效,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遇上的都是实力相仿的敌人,特意给人攒经验?
像白庸这样,才天人境初期的修为就遇上了好几个虚空強者,他若是器修早就完蛋了
当然器修也有应对的方法,那就换代随着自⾝实力的提升,而炼制強大的法宝,这在前期很方便,可等到修为⾼深了,再去炼制厉害的法宝,就要浪费的时间,很可能当你炼制出一件像样法宝的时候,你的对手已经领先一步了所以在神洲这种天降气运,人人修行进步快的地方,器修寥寥无几
听听这番话,左朱殷重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称赞叹:“你们能有这样稳健的想法,很好我本来就打算带你们一程,不过记住,千万别进去內殿,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在外围保护你们,入进內殿后也会有心无力你们若是觉得哪里不妥,随时可以离开去其他魔殿”
白庸并不在意进哪一殿,不过若能帮到眼前这位好心人,他也不吝啬出手
纵横老祖看见白庸等人向着观心魔殿大门走去,不屑道:“哼凭你们也想打那观心魔殿的主意,真以为有了儒门強凰的护持就万无一失?真是得了痴心疯当年不知多少⾼手入进此殿,结果,别说铩羽而归,能安然脫⾝的都是凤⽑麟角”
白庸当做耳边风,听若不闻
旁边的中年人也出声道:“少年人,别被骗了,真当那女人好心带你们进去?天下哪有这么傻的人,小心被当试探陷阱的马前卒告诉你们,那女人并不是冲着心魔老人的宝物去的,而是冲着当年和心魔老人战斗的儒门⾼人留下的东西”
左朱殷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看来是默认了她猛的转过头,凛然的杀气束成利箭,射向两人龙霸天承受不住,蹬蹬退了两步,站到中年人的背后,总算稳住⾝体
中年人手中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退缩,道:“怎么?被人说破阴谋,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
左朱殷握枪的手加用力,不过她也清楚,在这个地方不好出手,真打起来,要拿下对方起码要付出一些伤势,这对她渡过观心魔殿势必有所影响,对方也正是因此才有恃无恐
这时,白庸转过头,对着龙霸天两人道:“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都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拥护谢谢你们,替我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