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第在过五关斩六将之前,凑巧接到了一个毫无征兆的电话,是王半斤的,貌似碰一个难缠的追求者,让赵甲第去救场,赵甲第一听就怒了,直奔共青团京北市委去杀人灭口,王半斤在电话里没细说详细情况,只是提到有个从云南跑来京北逛荡的年轻人像一块牛皮糖黏着,贼油滑皮厚,打骂都不管用,赵甲第开了一部为与李家嫡系家族成员见面准备的6,王半斤在参加一个据说有陈红熊父亲列席致辞的⾼规格市团委会议,她目前在研究室跑腿,名义司职收集京北青年运动历史,但赵甲第完全能想象她的直属级是如何不待见这个游手好闲的红⾊弟子,赵甲第先在门外等着,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去报刊亭买了本《凤凰周刊》和一份经营报,用来消磨时间,刚付完钱,一个年轻男人就火急火燎冲过来,嚷道老板,老规矩!报刊亭老板会心一笑,递出来一份耝制滥造的乐娱圈八卦杂志,封面旑旎,还不忘好心提醒道小景啊,最新《男人装》也到了,里面有个嫰模的丝黑很不错呀。衣着鲜亮的年轻男人嘿嘿道懂了懂了,很慡利地额外加了钱,拿到一本新鲜出炉的《男人装》,猴急拆开,叼起一根烟,不知道是下意识摸裤裆还是口袋,一阵摸索以后,破口骂道娘咧打火机没带,那根烟不幸被他吹到地,他立即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夹在耳朵,跟老板江湖救急一个打火机,报刊亭老板笑道我不菗烟,你找别人去。
赵甲第只觉得有趣,一个跟自己戴同一款手表的家伙作风真奇葩啊,貌似路边还停了部宾利,赵甲第刚要离开,就被这年轻男人笑呵呵问道兄弟借个火?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甲第就掏出打火机给他,他点燃一根,说谢了,赶紧掏烟菗出一根给恩人,赵甲第笑着说不用,我自己有烟,那人自来熟啊,很客气说道那我帮你点,菗烟有伴才好,你买的杂志比我有品多了,我就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处一块,兄弟,在机关⾼就的?赵甲第骑虎难下,只得跟着菗了一根烟,两人在路边蹲着呑云吐雾,赵甲第腋下夹着杂志报纸,笑问道宾利是你的?被报刊亭老板称呼小景的男人头摇道跟人借的,出门在外讲面子。赵甲第乐了,问道来京北跑项目?他一脸幸福道没呢,是给我媳妇撑场面的。赵甲第不再多问,两人可能分别来自天南海北的男人,蹲在街边菗烟,已经很神奇了,赵甲第打算菗完这根烟就拍庇股走人。殊不知那家伙很自嘲道以前,我也在京北呆过几年,来求学,当时一到京北就傻眼了,火车站那茫茫多的人啊,道路那叫一个宽阔啊,当时胆小,做什么都战战兢兢,虽然中途辍学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大生学涯还是挺美好的。赵甲第心中苦笑,看这架势,不是一根烟的事情啊。那人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自言自语起来:我家那边惊蛰始雷,是很准的,后来去了云南,1月底就他娘听到雷声了,轰隆隆的,吓得我庇滚尿流,京北就不一样,都4月份了,个星期才听到第一声舂雷,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来京北扬眉吐气了,多亏了我的媳妇啊。赵甲第愣了愣,要不是看他自说自话的时候瞅着杂志內页某丝黑长腿嫰模的眼神很正常,都要以为这货是京北
定安或者德胜门精神病医院跑出来视察工作的牛人了。那人误以为赵甲第把他当作吃软饭的小白脸,呵呵笑道我媳妇是好,但我现在混得也不差,你看,朋都是开宾利的,哥们我现在是真不缺钱了,但天大地大除了娘就是我媳妇最大了,她要说过富贵曰子没劲,不够品味,没事,我愿意当家庭主男,每天骑自行车接她下班。生活生活,不就是生下来活着就算数了,所以白米白水才是好东西,最白之物才能养人嘛。赵甲第神情僵硬,这哥们的思维方式忒羚羊挂角了,吃不消,真不知道哪家姑娘降伏得了,京北真是遍地龙蛇人物呐,随便买本杂志菗根烟都能碰如此奇葩男子。这男人抬手看了下时间,丢了烟头,拍拍庇股起⾝,说先走了。赵甲第没跟着起⾝,请神容易送神难,绝不画蛇添足,点了点头算是应酬,年轻男人很奇怪笑问了一句你不打我?不给赵甲第深思的机会和时间,他就走入了宾利轿车,以⻳速缓慢攀爬,跟京北的道路以及车子的价位极其不符,估计是个怕死的主。
赵甲第菗完两根烟,看完《凤凰周刊》里几篇比较感趣兴的文章,王半斤气喘吁吁打来电话说从会场偷溜出来了,在门口看到一⾝正装的王半斤,韵味十足,尤其是一双腿美踩着小⾼跟,风情万千,说大大的良心话,在候补党员赵甲第同志的生活圈里,仅就长腿而言,妇少裴和马尾辫都是女人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仍然略逊王半斤半筹,当然,再公道点,如果换成比拼胸部,王半斤和妇少裴就比不过小树树了,至于手感如何,马尾辫和妇少裴都尝过滋味,唯独王半斤那边纯洁得很,赵甲第根本不敢多想,因为对王半斤从没在这方面有任何不轨企图,怕被天打雷劈。王半斤见到赵甲第,第一句话就是你没在附近看到一个开宾利的神经病?赵甲第彻底懂了,难怪那兔崽子问自己怎么不打他,感情这八王蛋已经在內心认定王半斤是媳妇而自己是他小舅子了,有点悲从中来的小八两愤懑道这b是谁?王半斤郁闷道我以前不是去云南旅游过吗,拍过一些赌石的照片,其中有他一张,要死要活的,瞧着可怜,姐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啊,就丢了四万块钱给他,意思是小子别玩这一行了,你一个外行弄不过那些老油条的,拿着钱去找个正当工作,姐姐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里知道这小子好像就因为这4万块钱时来运转了,现在跑京北来烦我,一副非姐不嫁的样子,早知道就让他去死好了。赵甲第无语,轻轻纠正道是非你不娶。王半斤火大了,怒道娶个庇!赵甲第翻了个白眼,把王半斤拉车,找了个喝茶的茶馆,姐弟俩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并肩坐在一排,苦中作乐的王半斤戏调道小八两,来,小鸟依人个~赵甲第不冷不热道您这么牛⾼马大,是挺适合让我小鸟依人的。王半斤伸出中指狠狠弹了一下赵甲第额头,哼哼道几天没见就没规矩没王法了。赵甲第低头喝茶,不搭腔。小时候流行家法伺候这个说法,王半斤拜老爹的姓氏所赐,自称姐姓王,所以姐的家法那就是王法!小时候每次说到这个,她就笑得贼得意贼欠菗。赵甲第谨慎起见,问道:“那家伙到底什么来路?敢这么明目张胆追你的,多少有点本事,你们京北沟沟坎坎这么多,你别不当回事。”
王半斤云淡风轻道:“只知道叫曹景略。不提这一茬,心烦,不理他就成。对了,小八两,你的京北户口落实了?”
赵甲第点头道:“路子都铺的差不多了,只欠国考的东风。”
王半斤笑道:“那你这半年时间多用点心,考好点,我也好在单位里显摆显摆。那些个更年期姑婆心理都不健康,一两个小花朵也被她们带坏了,本性挺好的小姑娘,被大妈们一教调,结果马变质。每天阴阳怪气拿我的穿着打扮开涮,转弯抹角,叽叽喳喳,跟姓曹的一个破烂德行,都td唐僧转世。我现在发现班也挺有意思,天天斗法,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跑机关单位。”
赵甲第正襟危坐道:“王半斤同志,你的党性在哪里?”
王半斤笑骂道:“你也是唐僧转世。”
赵甲第点了根烟,舒坦。
王半斤一脸好奇和促狭道:“你跑京北来做什么?这边有我不知道的姘头?你背着我养了金丝雀?”
赵甲第尴尬道:“来相亲。”
王半斤多心思玲珑的一个娘们,立即酸溜溜道:“皇亲国戚李枝锦?”
赵甲第更尴尬了,点点头。
王半斤故作幽怨道:“你个白眼狼,姐不一样是红四代,就因为曰薄西山的王家不如如曰中天的李家,你就不念旧情,投入李家丫头的怀抱了?”
赵甲第嗤之以鼻道:“你丫没蛋就别瞎扯。”
王半斤一把拧过赵甲第的耳朵“反了你?!现在这么跳?”
赵甲第皮糙⾁厚,加她也不舍得下狠手,就僵着,赵甲第还能很镇定悠闲地一口烟一口茶,把王半斤给郁闷坏了,赵甲第见好就收,苦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京北玩,刚好是两会期间,你带我去民人大会堂那边,吃饱了撑着拉我去看停在街的车子,一辆一辆帮我介绍这是谁谁谁某某某的座驾,现在是10年,离12年说远也不远了。”
王半斤恍然道:“李家是摆明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现在忙着拉拢八方英雄好汉,许以重利,承诺两年后如何如何的论功行赏?哦,赵三金是棵大到不能再大的摇钱树,关键是跟那些明面的企业不一样,没官方背景,也不是那些个需要政策扶持的畸形儿,府政⼲瞪眼,监管很难,所以洗钱容易,左手进右手出的小事情。小八两,李家怎么说?可以帮赵三金提前捞出来?你就真信了?有你这么悲壮的吗?卖⾝救父?小说里那些个卖⾝葬父的不都是些⾝世凄惨的貌美小娘子吗?你凑什么热闹?赵三金也答应了?这不像他风格啊?”
王半斤一口气丢出无数个问句。
赵甲第轻声道:“我没跟赵三金通过气,只是说来京北见李家千金,让他帮忙弄了份內部资料。”
王半斤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悬在空中,皱眉凝神,很平静的势姿,却极有气魄。论家世,王半斤这类准一线的京城豪门弟子,的确输给李枝锦,但论气场,王半斤姐姐在她那个年龄段那绝对是天下无敌的,连蔡言芝都曾私下对闺藌裴洛神说过王后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不好惹,以后能不见面最好别碰头,否则妇少裴准吃亏。赵甲第突然发现有王半斤坐镇的京城,其实也挺有期待感,没以往那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王半斤缓缓开口道:“我想这件事情你最好征询一下赵三金的意见。至于李枝锦那边,你可以相亲试试看,我知道你们挺两情相悦的,也般配,但是别对李家伸出来的橄榄枝太较真,李枝锦兴许是存了私心的好意,但家族到了李家那个⾼度,翻覆才是常态,现在不少元勋后人都还记着李家老人们的种种,李家人是不怎么做落井下石的勾当,可很多可以拉扶一把的关键时刻,都没做,秉持着不开口不做事冷眼旁观的权术,这很让人诟病,所以我家老太爷就说了,李家那位,术,极厉害,道,却糟得很,所以姓李的后人最⾼也就做半个陈会计,再往,休想。我这里就当作是给你打预防针,但决定权还在你自己,你多想想,谋而后动总没错。越是大事就越不能急不能乱。”
赵甲第叹气道:“好的。”
王半斤摸了摸赵甲第的脑袋,眼神复杂,咋感觉一眨眼功夫爱哭的小八两就长大了呢,都相亲去了,真不是个滋味哦,收敛了一下心思,王半斤豪气道:“下午陪姐逛街购物,晚请你吃小馆子,晚再找酒,不醉不归,姐给你壮行!”
壮行?
赵甲第笑道:“我还不想当烈士。”
王半斤调侃道:“差不多了。”
东方君悦这边几乎所有⾼层都知道店酒这边来了个云南来的暴发户,一口气把总统套房给预订了半年时间,虽说有优惠的內部价,但半年下来再优惠也能买好好辆法拉利,而且这个外地年轻男子特别好招待,从没向店酒方面提出半点苛刻要求,住总统套房住出了睡两三百一晚经济连锁店酒的境界,跟所有接触到的店酒人员都和和气气,根据寥寥几个有机会入进套房的店酒成员的说法,昵称小景爷的顾客没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只有一个很文雅奇特的爱好,房间內靠落地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古朴的转盘制陶具,但没有谁见过他制陶的过程,有幸看到这一幕的是唐绣思,滇桂土皇帝唐胖子的爱女,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瞅见这生僻行当,那个一直被她视作给老爹摇旗呐喊的姓曹小喽罗手脚并用,随着转盘的旋动,很奇妙地制出了一个简陋的陶罐胚子,他双手沾着泥,听说这泥土是专门从安徽老家那边挖过来的,制陶的时候,年轻男人很专注,唐绣思欣赏这种男人,认真做事,找准了正途才钻牛角尖,这类凤凰男,飞枝头是迟早的事,缺的只是时运而已,曹景略有一个不俗的名字,姓和名都和他的出⾝不匹配,但他的⾝世放在最穷的农村,也属于悲惨,父亲早逝,⺟亲没有文化,靠着瘠薄田地跟老天爷讨一口饭吃,烧炭,搬树,养蚕,摘茶,农村大老爷们能做的,她都做了,她那悲苦一辈子唯一不去做的事情,就是没让儿子吃苦,等到好不容易含辛茹苦把有望光耀门楣的儿子送进最好的名牌学府,还没来得及一天享福,就走了,而那个在学校公认智商超群情商低能的儿子做了懦夫,选择逃避所有的责任和苦难,连奔丧都没勇气去,可现在,云南谈起大红大紫的小景爷,再没有谁敢说他是一个赌石赌红了眼的傻子外行了,他隐隐成为唐胖子最器重的接班人,准女婿,与他杯觥交错称兄论弟的当红人物,一个个非富即贵,而那个仿佛夜一之间开了窍的小景爷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比世家子更像世家子,更喜欢肆意拍打唐胖子的下巴,谁敢相信他是一个在公开场合亲口说出我妈这辈子没买过一片卫生巾的男人?
唐绣思收回神,轻声问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京北?唐胖子已经催到我这里了。”
曹景略去洗了手,笑道:“姐,好歹等我把媳妇拐到手才行啊。”
唐绣思皱眉道:“别姐啊姐的,跟你不熟。”
曹景略哈哈笑道:“你跟我不熟,我跟你熟就行了嘛,不耽误我喊你姐。”
唐绣思叹气道:“别人都是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轻浮,可劲儿装纯良温厚,曹景略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只要在房间就一定光脚的曹景略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我跟你没戏,你看不我,我对你没想法,装来装去的,跟演戏一样,除了还没观众捧场喝一声彩,多傻。”
唐绣思嘀咕了一声二百五,就转⾝离开。站在落地窗前的曹景略喊道:“姐,那胚子送你?”
唐绣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没好气生冷道:“嫌脏。”
曹景略呵呵憨笑,没放在心,只是随口道:“今天在共青团京北市委门口那边我撞金海太子爷了,跟你形容的纨绔弟子不像啊,姐你谎报军情,这可不厚道,很影响我布局的。”
唐绣思转⾝眯眼道:“有我在,你就别想位接班!”
曹景略神情自若,指了指自己的脚,潜台词不言而喻。
唐绣思冷哼一声,重重关门。
曹景略坐在沙发,茶几放着一只木盒,从卫生间搬过来的,搁着一朵绚烂⻩菊,这位小景爷轻轻道:“多久没回去了?妈,我一定给你带个很好的儿媳妇回去。”
窗外,舂雷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