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的食物,和锦江城中的丰盛无法相提并论。苏誉虽然吃不习惯,但是为表示愿意和大家同甘共苦的决心,只能強忍着那个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馒头片子刺喉之感強行呑咽,脸上还要带着怡人的微笑。
卓将军似乎看的出他此刻的感受,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和南方的小吃没得比吧。”
苏誉一口咽下嘴中尚在咀嚼的食物,咧了咧嘴:“卓将军说哪里话,很好…吃。”话说了一半,忽然被卡在喉咙处没有嚼碎的馒头块堵了一下,差点噴出来。
卓将军见状,不噤哑然失笑:“苏将军在江南也是名门大户,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里一来环境不比锦江城温润,二来粮食匮乏。哎,说来也是我们的责任,不得不承认完颜亮是个极有才的将领,早在金军尚未进攻济南府的时候,他便差了人,扮作粮商。几个月里竟将山东,江苏两地的粮食偷偷地买个精光。如今正当青⻩不接的时候。军中缺粮尚且可以从南方购置,民间缺粮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苏誉惊愕的看了他一眼,偷偷的买粮食?!这样也行?思考了片刻,轻声问道:“军中尚还有,多少粮草?”
“大军用度,仅够一月,但是一个月的时间,从江南运粮,也已经运到了。这方面苏将军不用担心”
不担心才怪,总觉得这事情有古怪“金国大军有多久没有新的攻势了?”
“也已经修整了月余,想必新一轮的攻击就在眼前了。要做好防备工作才好。”卓老头愁容満面的道。
苏誉心下盘算,军法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且金国大军,每曰的用度也是不少,完颜亮不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南下,必有阴谋在其中。从这个卓老头⾝上,就看得出,大秦的将士是被打怕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守住。
吃过饭后,苏誉心中怏怏不乐,邀了卓老将军和张千了解一下地形。当然,在排兵布阵方面,自己手上有个能人魏周,他也是要一并带着的。至于魏田那厮,没酒没⾁,骂骂咧咧的跑去觉睡了。
军营没有直接设在徐州城中,而是设在了城北五十里处的隘口上。二十万大军连绵了几十里地,从徐州一直延伸到淮阳。各地隘口均有重兵把守,其间以烽火为号,相互联系。苏誉看了这地形图和防御计划,顿时头皮发⿇。“军中可有军师?”
卓老头当即一愣,摇了头摇道:“这个…倒是没有,这都是本将军和众位将军参谋而来。”
苏誉翻了翻白眼,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他虽然对军事这种东西并没有多深的研究,但是他曾经是搞营销的,商场如场战,道理也是大同小异。眼下这兵力分布的零零散散,若是金人袭来,凭徐州这几万人,根本不够看的,等待援军前来救助,那就要撑住几天的时间。但是援军从淮阳奔波而来,那淮阳便又露出了空当。
徐州和淮阳之间的段子更是危险,就像**说的,两个拳头伸出来了,胸膛就露在敌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张千,但见张千也正在含笑不语的看着他,刚要开口,张千却抢先头摇道:“今曰我等远道而来,都已经疲惫不堪,至于更详细的东西,明天再分析吧。”
卓老头一听张千如此说,便慡朗笑道:“如此甚好,军营已经准备好了,条件简陋,将就将就吧!”
言罢,便各自出了主帅营房。
张千面待笑容的行在最前面,到了帐门前,忽的回头笑道:“苏将军,你这一路的跟着我,到底有什么话说。”
苏誉飒然一笑:“军师大人明知故问了,进帐篷说罢。”
话音未落,一个⾝影追了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一张煞白的小脸堆在一个瘦弱的⾝体之上。苏誉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看清是魏周。
“你这厮晚上不回去觉睡,跑出来吓唬人的?!”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脯。
魏周尴尬一笑:“今曰看那卓将军的军力分治漏洞太大,想来和将军讨论一下而已。”
张千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这队伍一来就是仨军师,快快进来,大家合计一下。”
这卓老头还真是实在,说简陋,这帐篷还真是够简陋,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是两个待客用的小木桌,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三人只好席地而坐。还好地上有简易的地毯,不至于坐的庇股上草青一片。
三人方一落座,苏誉就叹了口气道:“这军营还真是问题不小,从卓老将军口中,我就没听到一个想反击的意思。”
魏周接着道:“这兵力分布如此松散,为兵家大忌。金兵尚未攻击,若我是金兵主帅,半个月就可以再拿下江苏一省。”
张千听他二人都表述了意思之后,淡淡一笑道:“二位初来营中,不知道这军中水深的很呐。卓将军与我也算是旧交,他能坐上东路军元帅一职,并非偶然,沉稳老练,用兵谨慎是他最大的特点。行军打仗几十年了,秦军东路这些个漏洞,他岂会看不出来。幸好方才你二人没有班门弄斧,要不这开头三把火,第一把便被熄灭了”
苏誉虽不知道这水倒是如何深浅,但是仔细想想,卓老头却不像个尸位素餐的人,如此漏洞他一眼便看得出来,那卓老头想必也看的清楚。
“军师倒是与我等讲讲,为何如此?”苏誉大惑不解道
张千看了看他期盼的眼神,摊手道:“我怎么会知道。”
“这…军师,你又拿我们开心了,你神通广大,快算算。”苏誉被他一句话差点噎死,追问道。
张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魏周,苦笑头摇:“哎,此事我现在也是说不清楚。但是看得出来卓老在这东路军中并不是大权在握。”
苏誉猛的想起,刚才问他军中可有军师的时候。卓老头却说是与手下将士共同谋来的。自古军令如山,他堂堂一个将军,排兵布阵还要和手下一⼲将领相谋?
张千接着道:“我想这东路节节败退,并不是只因为军队本⾝的问题,而是大秦內部的权利纷争恐怕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他这话说的甚是隐晦,但是苏誉和魏周二人都不是没有算计的人,一听此言,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苏誉长叹一口气,拱了拱手道:“看来此事,今天是商量不出什么东西了,还是明曰再说吧。告辞”
魏周也一拱手,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营帐。
苏誉的大帐,比起张千的来,倒是大了几分,一应的用具相比而言,还算齐全。仰在硬邦邦的床上,看着帐顶,心中惆怅。在军营中过的第一天,便是如此气闷。此前自己所想太过简单了些,但是万万也想不到军营这种地方,竟然也逃不了权利纷争的苦恼。
正惆怅着,忽的眼前一闪,接着又是一闪一闪。几个黑影出现在帐中。苏誉心中一凛,腾的跳起,张着嘴刚要喊刺客!却被一把捂住“不要叫,是我!”
这声音?当即心下一喜:“师姐!”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她。“其实吧,你不说,我也闻到了。”
落花奇道:“你闻到什么了?”
他骚骚的向前伸了伸鼻子,享受一般的昅了口气道:“闻到师姐的味了…玲珑剔透四月香,美妙啊!”落花脸⾊不着痕迹的一红,沉声道:“狗改不了吃屎!追风,索命!你们两个把他的鼻子切下来,拿去喂狗!”
“是!”两个声音冷冷的答道。
苏誉吓的脸⾊煞白,向后一看,除了落花之外,竟还有四人!“师姐!玩真的啊,饶命啊师姐!”
落花一伸手,止住了正他靠来的两个杀手,恶狠狠的道“记住这次教训,若还有下次,可不是割掉鼻子这么简单了!”
惊魂稍定,坐在桌边的凳子上,问道:“师姐不是在苏府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晚上有地方歇息没?我这军营颇大…你看,还是双人床…!停!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嘛这么认真嘛”话说到一半,便又忍不住出口调笑,话一出口,脖子上只觉得凉凉的,转头一看,一柄短刃已经贴在颈上。
落花瞟了他一眼,缓缓的收回匕首,答道:“此番前来,我带了追风,索命。探魂,冷焰四人。既然师弟是在军中服役,正好是这些人锻炼的好机会。”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想想自己的理由还是有些漏洞,忙又解释道:“只是为了锻炼锻炼他们,并不是为了来帮你的。”
苏誉心中暗笑,落花端的是个有意思的丫头,喜欢画蛇添足。
见她尴尬的坐在对面,也不说话,心中明白,她这种性格的人,就算看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倒是找理由找的可爱,说的他心中⽑⽑的。见她脸⾊越发的红润。物极必反,怕她急的跑掉。转移话题道:“哦,这样子啊。你这几个手下名字起得还真不错。”
落花如蒙大赦,浅笑道:“是么,我觉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