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除了爱好美女之外,还有一项喜好,就是书法。这也是⻩庭坚当时能够得到皇上重用的原因之一。苏誉进了宮,直接便被那曹公公领进了御书房。皇上似乎是专门在等他,直接便传唤了进去。一进门他就看见皇上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大纸上,写着两排似曾相识的诗句:居庙堂之⾼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臣苏誉参见皇上…”
皇上也不抬头,一边写字一边道:“免礼吧,过来看看朕写的如何?”
苏誉上前看了一眼,只见皇上所书之句全是自己所做,便知其必有深意,思索了片刻,方才行礼道:“恕臣直言,皇上的字是好字,不过这字中透着些不安。正所谓形胜而意衰,算不得好字”
皇上听他如此说来,倒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道:“看样子你还是蛮懂的嘛,你倒是说说,朕为何形胜而意衰。”
“皇上心中很不安,对自己的江山没有信心。对作出着些诗词的人,透心的失望。进而对満朝文武皆是失望之意。”
皇上颇为惊奇的笑了笑,起⾝长出了一口气:“自从朕和你第一次见面,至今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回皇上,有三季了。”
“那朕待你如何?”
“皇上不以臣卑贱,屡屡赋以重任,每一桩每一件,臣都记在心头。”这话倒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皇上确实一直未曾薄待过他。
皇上拿起案上那张写好的联子,自顾自的诵读起来:“居庙堂之⾼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多好句子,为何偏偏是你苏誉说出来的?”顿了顿又道:“你现在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么?”
苏誉看了看皇上略显疲惫的⾝影,叹了口气道:“皇上…我…”
皇上不知何意,竟自顾自的笑了两声,看着那诗词怔怔出神,良久才道:“安宁现在怎么样了?”
苏誉心中一个咯噔,讪讪道:“她…一切安好。”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朕养了这么个女儿,最后还是便宜了你。”皇上头摇苦笑“女大当嫁,这倒没什么。不过朕富有天下,居然没有一个孝顺的女婿,真是造孽啊…”为臣者,不思报效皇上,是为不忠。作为女婿,暗地里策划着将自己的老丈人掀翻在地,是为不孝,如此算来,自己竟是一个不忠不孝之徒了。苏誉心中竟有些迷茫起来“皇上…臣有罪。”苏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摇了头摇,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道:“有没有罪,只有你自己知道,起来吧。虽然朕与你君臣有别,但是抛却这些⾝份,你却又是我未过门的女婿。”
苏誉听到此处,心中不噤感慨万千,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当初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才走了这么一条悖逆皇权的道路,像是中了琊一般,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责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一心的要掀翻龙庭呢?
“想不想娶宁儿为妻?”皇上忽然慈祥的道。
苏誉怔了片刻,斩钉截铁的道“臣…当然想。”
“呵呵…朕的女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嫁给你的。”皇上似笑非笑道。
“有什么条件,皇上尽管提出来。”
皇上思考了一会,才道:“朕也不要你为朕做什么事情了,只要你能让朕觉得你保护的了她就行…让朕想想看…对了,江南听说有个叫陆潘的,拥兵自重,朕现在手中又无可用之兵,你倒是给朕出个主意?”
正华皇帝当年能笼络了众臣之心,弑君篡位,平稳过渡,可并不是因为他人缘好,而是因为他这一手蛊惑人心的手段,和恰到好处的御人之术。苏誉虽说是个未来人,但是对这种古老的华中话术修为浅薄的很,被皇上这一通话下来,心中像蒙了一层薄雾一般,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忘却到了脑后,此刻的他,只想表功于皇上而已。
“皇上勿忧,陆潘的名号,臣也曾听说过,私自聚集了江淮地区几省人马声势浩大,如今正驻扎在杭州。杭州距离锦江城只有百里之遥,此事交给臣来办,不出一月,定能将陆潘活捉到京中与皇上发落。”
正华皇上淡淡一笑,眼角滑过一抹狡猾的笑意,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呵呵…若是真能如此,宁儿也总算不是所托非人了。”顿了顿又道:“那个匾额朕又叫人给你做了一个,这天下第一就挂在朕的御书房吧,天下第二那张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最近京中人口密集,余下的宽敞的府邸也是不多了,你就先在走马巷中委屈一番,有什么需求尽管和唐太师说。”
“苏誉拜谢皇上隆恩!”
…
怀王府
苏誉被皇上起来对怀王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次苏誉无论是如何挣扎,他都落不得好下场。先在他要考虑的问题是还要不要派人将苏誉结果了,当然这不是怀王自己的意思,这么做似乎对他没有多少好处,用长青的话说:以防万一而已。
怀王的智囊团除了长青之外还有一个管家,便是那个“闷大管”平素长青不在的时候,王爷都是要将和长青讨论过的东西再和他讨论一边,不为别的,只因为怀王对杨家也不是十分的相信。而闷大管的建议,王爷一般都是会采纳的。闷大管的来历,恐怕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第三个人知道,因为他和王爷有着相同的仇怨和抱负,所以王爷才这般信任与他。
“长青建议本王派人把苏誉做了,不知张先生觉得是否可行。”怀王手中端着一杯茶,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他而言,苏誉现在就像摆在砧板上的⾁,好像生杀任他一句话而已。
“不可杀了他与王爷无益,他现在已经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对王爷没有丝毫的威胁。若是王爷再行暗杀之事,那就是出力不讨好。反倒会招来皇上的猜疑。”闷大管淡淡的道。
怀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王也是这么看,长青啊长青,我与他结交至今也已经有七八载了,从他还是个青涩的书生时起,他便在我王府中谋事,如今他越发的成熟了,本王倒是越发的觉得他不可信了。”
闷大管平素是很少评价这个长青的,因为在他心里,蔵着一个大巨的故事,在他将这个心事了了之前,这个名叫长青的人,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王爷有没有发现最近杨家越发的神秘起来了?”
怀王忽的一怔道:“此话怎讲?”
“杨崇文接了苏誉的位置,听军中探子回报,他已经将兵权握于手上了,卓青舟虽说无甚大作为但是没有可能如此轻易的放权,我认为是杨彦在捣鬼。如今大秦北路三军又一大半都在杨家手中。而杨钊就在前几天乞骸骨返金陵。长青往年都是在王府里一待数月才返乡一次,现在这个时间倒是调换过来了。从杨其训正法后,杨家的举动似乎越来越不正常了。”
怀王心中猛的一惊:“照你这么说,杨家…难道要造反?”
“现在还只是推测,苏誉斩了杨其训的时候,他一个人便将通敌的罪名都背下来了。但是换个角度想想,杨其训自己要这么多钱来做什么?定然是杨家在操作这个事情。但是再深究一下,杨家从未听说缺了银两,只军粮一项,每年就有几百万两的入账,他又何故去趟这趟浑水?难道仅仅为了多赚那么几十万两的银子?”
闷大管的思路清晰,怀王听的也是节节深入。时下正是夏季,屋里也略有些闷热,怀王额头上満是汗珠,也不知是因为天热所致还是冷汗。
“如果杨家反了…那…那大秦江山…”越想越是担心,怀王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现在西北诸国对大秦虎视眈眈,杨家想必就算是要造反,也不至于现在吧,这个摊子皇上收拾不了,他杨家恐怕也收拾不了。”
“若是杨家私通了西北诸国,与他们划地分赃呢?”闷大管冷冷一笑道:“杨家能和金人勾搭上,恐怕西夏蒙古早已经是他们的座上之宾。”
怀王来回的踱着步子,一时间竟觉得心中没了底气。上次从朝上听说了陆家拥兵自重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甚至唐家程家陆家三家皆反,他也不会有什么惧意,唯独这个杨家。他与杨家交往已久,对杨家的实力可是明白的。放在案上的,杨家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是论家世仅居末尾,这个世人皆知的所谓的四大家族的排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杨彦接了前朝杨威大将军金陵万户侯杨振宇的衣钵,统兵四十万坐镇河套,蒙古人闻风丧胆。杨家儿郎,那有一个差的。再说经济实力,杨家的历史可比唐家要久远许多,而且仅算军粮一项,杨家每年就有几百万两的收入。金陵繁华之地是杨家世袭的封地,每年税收少说也有近百万两。再加上杨彦⾝居军政要职,收受贿赂的银子一年也有几十万两,至于杨家还有什么生意,那都是未曾公开过的。不知道民间哪个所谓的统筹组织,计算杨家每年的收入仅有二百万两,简直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