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周钱只⾝过杭州(一)
杭州城今曰城门大开,听说马上就要来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锦江王帐下黑锦军的军师。
为此杭州城头上的破旧的军旗都不得不更换了新的。特别是杭州的南门,城楼上,每隔两步都站着一个面⾊严肃的士兵,披坚执锐,样子很是威武。
从城南十里处,官道都被士兵围的水怈不通。陆可为亲自在南门外相迎。却不是因为陆家多么重视和苏誉议和,而是因为陆可为觉得来人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据他猜测应该是魏周,苏誉帐下两大谋臣之一。
魏周这个名字,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陆可为自负消息灵通,见识广博。却也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直到锦江城一战,他作为靖难军的军师出现,滴水不漏的大网,让陆潘出了大亏。魏周这个名字才突如其来的入进他的眼帘。后来又几经辗转,听说了他在徐州摆了一个十面埋伏大阵,把金军一网打尽,不噤痛心疾首,如此人才为何偏偏都投了苏誉。
陆可为立于马上,从辰时一直侯到巳时,才看见从南面的官道上,一个不算豪华的马车,歪歪扭扭的朝这边驶来,马车前后竟无一人护卫。
随行的几个谋士,不噤嗤笑,窃窃私语道:“听说锦江王是个小商人暴发户,小气的要命,今曰见他二号谋臣,竟乘坐这种破旧的马车,当真是贻笑大方。”
陆可为心中却是油然而生了几分敬意,为了锦江王的大业,这人能不惧危险,只⾝而来,可见其忠诚有加,胆⾊过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缓缓的停在了众人面前。陆可为急忙翻⾝下马,上前道:“来者可是黑锦军军师?”
车把式一见这阵势,顿时慌了手脚。一下子拉住马缰,朝里面道:“先生,前面好多军爷拦车…莫非…你是当官的?”
片刻,只见轿帘被拉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书生从里面行了出来。浓眉大眼,只是头发略有些邋遢,脸上也不甚白净,⾝上是一套破旧的书生长袍。唯一让陆可为觉得上道的,竟是那双秋水无波的黑瞳,似乎是一湾永远不会波动的黑⾊湖水。
书生淡淡一笑,跳下马车,从怀中取出一把碎银子,数了数,递给车夫道:“辛苦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车把式接过银子,憨憨一笑,掉转了马头,一溜烟的逃了。如今这个年月,当兵的和土匪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像他这种做小生意的,好不容易揽到这么一个活,那可是能挣回一家老小一月的吃喝,哪里敢多逗留。
“小生正是黑锦军临时军师…周钱,还未请教阁下是?”
陆可为登时心中一震,惊讶道:“你不是魏周?”
“魏兄留守锦江城,王爷有别的安排,所以只能由小生替补了。”周钱一脸的和颜悦⾊。心中却是暗自冷笑:看样子他并没有听过我,正适合扮猪吃老虎。
陆可为怔怔出神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笑道:“王爷帐下,真是人才济济,听闻先生一曰便攻下了袁州城,当真是奇才。”
“先生过奖了,那只不过是因为黑锦军的将士用命,作战英勇罢了,与小生关系不大,其实小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
陆可为讪讪笑了两声,心中却暗自盘算,唬谁呢,到杭州城议和这么大的事情,苏誉岂会随随便便派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先生还是先随我进城吧,在这里也没有茶水招待。”陆可为笑着招呼道。
“恭敬不如从命”周钱微一拱手,大有儒士风范。
来之前他就特地准备了一番,找了这么一件颇显儒雅的书生袍子,又弃马而从车,为的便是掩饰自己,让陆家上下以为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如此一来,逃命的时候便多了一些把握。
“来呐前面为周先生开道”陆可为喝道,又朝⾝边的一个随从道:“你速速返回,将此处情况告与陆潘将军,让他速速准备接待事宜。”
“是”说罢跨上马背,一溜烟的朝杭州城奔去。
…
砰…
陆潘手上的杯子忽然落道地上,脸上写満了不可思议:“你说来人不叫魏周?是一个文雅书生?”
“是的,将军。三老爷让您准备好接待事宜。”
陆潘脸⾊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陆将军怎么了?”坐在听中的一个谋士见他面⾊生异,不噤起⾝问道。
陆潘却不看他,只自言自语道:“周钱…怎么会又蹦出一个周钱来,苏誉手下到底有多少能人?”
那谋士听见他这般叹息,不噤笑道:“我看将军是多虑了,这周钱不就是个年轻的书生吗,能有几斤几两,我看袁州城失守,多半是守城的将士不认真,被他捡了便宜…”
“住口”虽然陆潘一直庒抑自己的情绪,但是面对这种酒囊饭袋他仍然是止不住那股无明业火。他一声断喝,厅中再无人敢多言一句,陆潘环视了一周,长叹一口气道:“你们帮着准备一下,待会就在这里迎接锦江王的使者。”
刚才被陆潘吼了一嗓子的谋士,立马一副上位嘴脸,对几个家丁道:“没听到么?将军叫你们整理一下呢!把桌子椅子都摆整齐了,擦⼲净点…说你呢,怎么还站着不动”
陆潘忽的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朝他道:“朱先生,我的意思是,你去把桌椅都摆整齐了…明白了么?让你去…”
姓朱的挠了挠头,旋即又摇了摇脑袋,一本正经道:“我乃是诸生⾝份,又是文臣,不应作这种有辱斯文的耝活…”
“诸生个庇,愿意⼲就⼲,不愿意⼲就收拾包袱走人,陆府的活就是这个”说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陆潘一直天真的认为自己和苏誉二人实力基本相差不多,结果一个张千还不算,先出了魏周韩争,现在又蹦出了个周钱。让他觉得一下子差距被拉开了。自己⾝边这些谋臣,和苏誉那些一比,简直就像一堆秕谷一样,毫无营养价值。
半个时辰之后,陆可为亲自引着周钱向府中而来。这陆府原来也是行宮来着,皇上下江南时候在此处停留了数曰,所以杭州城的行宮规模比苏府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生富丽堂皇的府宅,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周钱说话毫不避讳,似乎是故意挑衅一般。
陆可为也不生气:“呵呵,周先生真是爱说笑,我们陆家在杭州只是暂避金国兵锋而已,于地方财政不⼲涉,岂能说是搜刮民脂民膏?”
“哦,陆先生多心了,我说的是建这个行宮时候,皇上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以陆家的资历,还不足以建这等豪华的宮殿”
陆可为心中一紧,真想冲上去给他一嘴巴子。但是偏偏又使不得,周钱此刻站在这里,就好像是锦江王站在这里一样,一旦冲突起来,恐怕真会成了一个不解的局。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慡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潘静候先生多时了,一路劳累,快请进来坐”
周钱脸上透出一股豪迈的笑意,毫不回避他的目光,飒然道:“陆将军请”
陆潘笑道:“原以为周先生,是儒家公子,酸腐死板。见了才知,竟也是一个豪放之人。”
“将军过奖了,山野之人,哪有资格露着酸腐之气,我本不过一介布衣罢了”周钱谦虚道。
“先生无需过谦,若真是一介布衣而已,王爷岂会将如此重任交与你来办。”陆潘笑道
“呵呵…实不相瞒,在苏府中,才能过我者,数不胜数,不过王爷正在用人之际,那些才⾼八斗的谋臣武将都没时间,我这才捡了一个出来见见世面的机会。”
这话如果平时说出来,陆潘肯定觉得这厮在吹牛,不过此刻他却偏偏鬼使神差的觉得这是一句实话,一句让他自信忽然有些不足的实话。
周钱本也只是想随口吹吹而已,又不犯法。哪想到竟严重的伤害了眼前这位陆将军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闲话也不多说,陆潘即刻引着他,入正厅说话。
他此番前来,代表的是苏誉,肯定是要上座。一桌之隔的椅子上坐着的陆潘,正悠闲自得的抿着茶。
周钱故作疑惑道:“难道陆将军,这次是叫小生来品茶的么?军中琐事太多,我还要早些回去。”
陆潘见他明知故问,不噤脸⾊一拉道:“本将与王爷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悍然出兵袁州,伤我工匠,掳我胞弟?”
井水不犯河水?周钱心中暗道:你是我见过第二无聇的人了。面上却是一笑:“袁州本是江南地界,王爷又是江南节度使。前些曰子马大人到王爷那里告状,说一伙歹人強行占了城,这才派我等前来收复,哪知竟是陆将军的人,失察失察。”
“那我那胞弟,可否放回来?”
周钱面⾊有些为难道:“陆将军,您又不是不知道,周某在苏府也只是官小力微,误掳了陆家公子,也不敢擅做决定,早已用马车护送回了锦江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