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奶奶书眼前的老妪是叶大明媳妇,不止叶夏,连叶秋和叶舂也都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如果说眼前的老妪真是叶大明媳妇,照道理来说,她跟叶辉媳妇不过是差不多的年纪,至多就不过四十来岁而已。
要知他们的儿子也是同岁的。
但看眼前的老妪,那満脸的皱纹,花白的头,伛偻的⾝子,颤抖的双手,她的年纪看去可要比叶奶奶还要大啊。
虽然叶奶奶今年已经八十多,但因为心态好,保养也好,生活习惯健康,看去不过七十来岁样子,但怎么说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怎么会比一个八十来岁的人看去更老呢?
叶奶奶却悄悄告诉了叶夏他们事情的原委。
就像前文提到过的,原来据说三年前,叶大明夫妇出去⼲活,只留下他们的儿子自己在家里玩,结果回来后却现他们的儿子死在了桌子底下,脸⾊漆黑,形容枯槁,好像中了毒一般。
儿子死后,叶大明大概因为伤心,远走他乡,去了外地打工,据说这几年也一直没有回来过。
而叶大明媳妇则因为丧子,悲痛万分,整曰以泪洗面,后来还得了一场大病,一直到现在也没好,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几年时间,叶大明媳妇快衰老,变成了如今这般七八十岁的样子,据说她也去过很多医院,花了大量的钱,却一直没有医好⾝上的病。
看她的样子,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说着,叶奶奶还叹了口气,说叶大明媳妇这病只怕是一种心病,全因为当年丧子而悲伤过度的缘故,没药治的。
叶夏听完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几年没见,叶大明媳妇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叶大明媳妇以前可是镇上小学的老师,据说还读过大学,在整个镇子里女性中文化程度都算⾼的,相貌也算出众,而且据说当年和叶奶奶曾并称叶宅镇一老一少两朵花。
但其变化之大,实在可称翻天覆地。
不过眼见为实,叶夏他们震惊管震惊,还是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见。
叶大明媳妇自然是来看叶民的。
虽然她拿来的那几个苹果看去都是红暗夹杂,似烂了一般,但所谓礼轻情义重,叶辉夫妇俩丝毫没觉得嫌弃。
要知听说这几年叶大明媳妇为了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几乎穷得揭不开锅了,全靠村子里的人救济度曰。
她现在还拿着水果来看叶民,叶辉夫妇怎么都不会觉得寒碜。
只可惜,照叶民现在的情况,这苹果也是吃不了了。
大概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叶辉夫妇对叶大明媳妇也是相当的客气,不仅搬来的凳子给她坐,还给她倒了杯水。
叶大明媳妇却很少话,就连叶辉问她⾝体怎么样了也没多回话,只嗯嗯应着,叶辉媳妇给她倒来的水也是一直捧在手里没喝。
她神情落寞,显得有些恍惚,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几乎看不到任何光芒,像个盲人一般。
可来这几年时间里她的性情也是大变,以前叶夏和叶秋他们上小学的时候还当过她的生学,那个时候的她可是始终都挂着一副笑脸,神⾊⼲净和温暖。
也正因为以前的印象,叶夏他们初见叶大明媳妇之下,才会如此的震惊。
叶大明媳妇寥寥几语应付了叶辉夫妇之后,便放下茶杯,走到了叶民床边,然后坐了下去。
叶辉夫妇倒没觉得多么突兀,说来叶大明媳妇这些天几乎可以说每天都来看叶民,来了之后也几乎都是要在叶民的床边坐上一阵子。
叶大明媳妇容貌虽然变化很大,甚至于说看去有些难以入目,好比乞丐一般。但那花白寥落的头还是梳得紧紧有条,⾝上有些破旧的服衣也⼲⼲净净,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脏。
从这点看来,叶大明媳妇还是跟以前那么爱⼲净,纵使⾝染大病,心力衰竭,也没有改变。
她坐下来后,张着嘴巴轻喃了几句,不过却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之后,她便伸出枯槁的左手,轻轻摸抚起叶民那苍白的脸来。
她一边摸着叶民的脸,一边又喃喃轻语,像在安慰叶民一般。
她那満是皱纹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渐渐舒缓,一双浑浊的眼里也露出丝温柔的光芒。
只是说着说着,她那双眼里忽然泪水扑簌簌滚落,她的脸⾊也变得有些激动,带着丝绝望和痛苦。
随着她声音越来越大,叶夏他们也终于听清楚了她嘴里重复喃着的是什么‘我的光儿,我的光儿’。
叶夏也明白过来,因为她那早夭的儿子就叫叶光。
只怕她触景生情,不知不觉就将叶民当做自己的儿子了。
叶民和他的儿子叶光是同岁的,如果叶光也能活到现在,只怕也是跟叶民一样大了。
叶辉夫妇俩也知道叶大明媳妇儿子死了之后受了大刺激,有的时候会变得神智不清,这几天每天来看叶民总会哭一场,并喃喃‘我的光儿’个不停,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介意。
甚至于叶辉媳妇,被叶大明媳妇感染,也坐到叶民床边,拉着叶民的手,再次大哭起来。
两个女人哭将起来,跟先前叶辉媳妇和叶全有媳妇那种闹哭怨哭不同,而是真正的伤心之痛,更将房间弄得悲戚万分。
叶辉不说,因为叶民是他的儿子,早就満脸泪水,泣不成声,只差也嚎啕大哭起来。
叶三和叶奶奶也是双目含泪,一脸黯然,叶奶奶若不是強撑镇定,忙着安慰叶辉媳妇和叶大明媳妇,只怕也要一起哭去了。
而叶夏三个孩子,也是感觉到了悲伤不已,一个个鼻子酸,菗噎连声。
尤其叶夏,他正因为性格开朗外向,反而更容易受感染,也更容易将情绪表露在外,想起以前叶民个小胖墩总喜欢跟在自己后面到处跑,一口一个阿夏哥,乐此不疲,也时常从家里偷东西出去给自己吃时,竟也忍不住大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只有那戒戒大概很不明白以往总是一副笑脸开开心心的叶夏为什么为大哭起来,它躲在叶夏怀里,翘着头看着叶夏,唧唧地叫着,叫声里带着丝颤抖,竟似有些害怕。
叶夏却哭得伤心,也没心思去理会它。
而戒戒却撑起⾝子,用脑袋擦摩起叶夏的脸来,好像是在安慰叶夏一般,把叶夏的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却也不嫌脏…
叶夏没注意到戒戒还偶尔回头看向床上,似乎终于开始有些关注起床上的叶民来。
过了一会,叶大明媳妇终于在叶奶奶他们的劝说下停止了哭泣,又默默地拿起拐杖,蹒跚离去。
叶辉媳妇也止了哭,只看着床上的叶民,肿红着眼,暗泪无声。
此时此刻,在叶宅镇上以泼辣为名从不肯吃亏的叶辉媳妇也只是一个无助的⺟亲。
叶大明媳妇走后,房间里虽然安静了下来,却反而显得有些尴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坐立难安。
叶三也走到叶夏他们这边,让叶奶奶自己注意⾝体早点回去,还有叶夏他们,也没什么事情好做,早点回去就是。
叶三的意思也是叶夏他们不必呆在这儿,省得叶辉夫妇俩多烦恼多伤心。
叶夏他们确实觉得没什么忙好帮,只好准备告辞离开。
只是叶夏和叶秋以及叶舂他们都挺喜欢叶民这孩子,竟都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脸上的泪水也流个不停,菗泣不止。
这个时候,见叶夏又哭得伤心,似乎也受了感染一般,戒戒也悲戚地唧唧叫了起来。
它脑袋靠近叶夏的脸,一双小眼仔细地看了看叶夏,带着丝疑惑。
随后它吱的一声长叫,⾝子努力地向后也就是叶民床那边方向仰去,竟似想要挣脫叶夏的怀抱,去叶民那边。
叶夏疑惑起来,但见戒戒分明是想回去,赶紧抹了把脸走回叶民的床上。
等也走到叶民床边,戒戒挣脫了开去,跳到了床上。
它来到叶民的旁边,朝着叶民唧唧叫了几声,而后又转头朝着叶夏叫了几声,像在询问一般。
可惜叶夏却难以明白它的意思,不知道它究竟想⼲什么。
在见戒戒又重复了几次之后,叶夏只好照着自己的臆想或者说推测,点了点头,指了指床上的叶民,期待又命令似地对戒戒说:“对,救他,救他。”
房间里的其他人包括年纪最大的叶奶奶都放下了矜持,也管不了这样做显得有些幼稚和荒唐,纷纷叫道:“救他,快救小民。”
听叶夏他们这么说,戒戒居然停了下来,似乎真听明白了叶夏的意思。
只是很快它又翘着头,专注地对叶夏叫了起来,叫声柔缓,好像在轻喃一般。
叶夏心一沉,不由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戒戒是要救叶民了,现在看来只怕不是。
他叹了口气,重新将戒戒抱了起来。
戒戒却有些不安静,竟不停地动扭⾝子,拼命往叶夏脸上贴。
它的叫声也有些奇怪,一时急又一时缓,⾝子也动扭个不停,不断地擦摩着叶夏的脸。
隐隐之中,叶夏竟分明感觉戒戒的举动和叫声中带着对自己的不舍,好像要离开自己似的。
很快,他这种预感就得到了证实。
正在他准备安抚戒戒带它离开时,戒戒突然又挣扎着跳了下去,而后来到叶民⾝边,用脑袋拱起叶民来。
见戒戒似乎想让叶夏翻过⾝子,叶辉和叶夏他们赶紧先丢下満腹的疑惑,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将叶民翻了过来。
直到将叶民翻成背部朝上,戒戒终于停了下来。
之后它咬住叶民⾝上盖着的床单,将其拖到一边,然后爬到叶民背上,也就是那个红⾊蜘蛛斑纹上。
最后,它细细地看了一眼叶夏,又转回头,开始在叶民的背上头摇晃脑,全⾝抖动起来,⾝体也慢慢变红,变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