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祭拜
果然,大雨如倾。
小茹搂着已是双眼朦胧,迷糊昏睡的福儿,望着窗外的雨帘,总觉得这个时代,连雨水都⼲净清澈,可以直接入口饮用,这时天⾊还早,太阳却被乌云遮挡,茶棚的小伙计体贴地为众人掌上了烛火。
白月从货郎架中,拿出针线篓子,认真地,一针一线地缝补一件儿长衫儿,小茹看了她的手艺,忽然自信起来,她这个半路出家,还不是土生土长于古代的女子,至少在针线功夫上,比眼前这位可強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哎,白姐姐将来的丈夫,可怜啊!
不过,张昭忍到似乎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可怜,反而露出很得意的笑容,低头跟楼易窃窃私语,小茹的耳力虽不差,可也只勉強听见一句“能穿上…白月亲手缝补的服衣,多有面子!”
白月却是把张昭忍的调笑听得一清二楚,眼睛里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显然,她心中的良人,其实最近甚少与她有过于亲密的举止话语了,当然,表面还是嗔怒地瞥了一眼过去!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小茹和白月偶尔几句碎语,将自己到四川梅县探亲的事情说了,没想到,十分凑巧,张昭忍和白月居然就是从梅县出来的,这次欲到苏杭一带,当然,去⼲什么,他们没说,小茹和楼易也不至于交浅言深,追根问底。到是小茹有意无意地问了问⾼家医馆的情形。
“⾼家医馆啊?”张昭忍搓了搓下巴,想了半天“啊,我记得了,是有这么一家⾼家药铺,不过,梅县最大的医馆是李远成李大夫的李家医馆,⾼家的药铺似乎生意不怎么样,最近连坐堂的大夫都走了。”
小茹一怔,皱了皱眉,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准备,毕竟,自家爹爹已经去世,张氏生的那个儿子,每天呆愣愣的,除了斗鸡玩鸟,根本不⼲正事儿,爹到是企图教导他医术来着,只是烂泥扶不上墙,教了几天也就罢了,那样的人,要是真当了大夫,恐怕会是所有病人的大灾难。
而小茹对张氏的女儿,自己的妹妹,到是印象不算深刻,毕竟,当年张氏严厉噤止她的两个孩子和自己接触,只是隐约记得,那女孩儿小时候到不错,活泼可爱,也很聪明,甚得父亲的欢心。
晌午一过,大雨终于停了,小茹和楼易笑了笑,与白月夫妻依依惜别,继续上路,古代不比现代,行路艰难,今曰一别,很有可能相聚无期,坐在车里,望着白月依旧挥舞的手,越来越小的⾝影,小茹也不由有几分伤感,不过,这样的离别,她已是经历过许多,当年带着婆婆四处奔波的时候,也常常半途中遇到十分相得的朋友,相处过后,各奔东西,如今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场面,到看得开了,不至于伤心难过。
马车终于入进四川境內,小茹隔着车帘儿,望着外面的青山绿水,精神大振,笑道:“果然是天下山水在于蜀。”
“至于嘛。”楼易哭笑不得“先前没来的时候,我见你不那么愿意来这一趟的,怎么如今到是改了想法?”他大概以为,小茹是临近故乡,才看着山好,水也好。却不知道,小茹前世的时候…‘峨眉天下秀,九寨天下奇,剑门天下险,青城天下幽’这样的说法已经是路人皆知,她也曾想到四川旅游,可惜,一直没能成行。
穿越之后,到是生于四川,可惜,⾝为女儿,又是孩子,她想要出门,可是千难万难,也看不到那如画风景,虽然后来行走多处,看到的山水,估计也不比四川的差多少,可当年执念,如今尚存心中,也难怪她奋兴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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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小茹叹了口气,一手拉着福儿,倚靠在楼易⾝上,微微喘息。斑驳的石碑上,隐约刻着‘夫⾼庭,妻林氏,合葬于此’的红⾊字迹…
他们一路赶到梅县,却没有进县城,而是直奔⾼家祖坟所在的这名叫‘嘎啦山’的小山地。
“没想到,居然荒芜成这个样子了。”小茹叹了口气,当年⾼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户,到也小有家产,⾼家的祖坟,当然收拾得很齐整,每年祭拜,小茹尚记得那肃穆庄严的气氛,可是,如今已经是杂草丛生,石碑斑驳,小茹还能够找到地头,也算是一件奇事。
“多年战乱,能保留下来,已经是大幸了。”小茹见楼易面⾊难看,低声安慰了几句,本来就是如此,战乱毁了多少家庭,他们⾼家的祖坟能够幸存,实在不容易。
楼易一语不,跟小茹一起,开始拔除坟头周围密密⿇⿇的杂草,一直辛苦劳作了大半个时辰,这片坟地才算有些样子。
小茹拿出香炉,祭品,置于坟前,默默祷告,楼易也是叹了口气,屈膝跪下:“爹,娘,⾼家列祖列宗,我楼易得娶小茹为妻,必一生照顾她,尊重她,若违此誓言,天地不容。”
小茹一怔,楼易的话很朴实,可是,古代人对于誓言十分看重,说出之后,少有不遵循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自己其实真的很幸运,丈夫不错,婆婆更是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这个时代,有多少女人能像自己这样幸运呢?
拜祭完毕,小茹站起⾝,遥望着梅县的方向,苦笑了声:“走吧,纵使我真不那么愿意去,可娘的吩咐不能不听,还是得去见见张…我继⺟。”
楼易扬扬眉,伸手拉着小茹,下山。
梅县的县城不大,而且,小茹有小时候的记忆,所以,找到⾼家,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只是,当年的朱红大门,⾼⾼的门槛儿,如今已经落败许多,眼看着门前冷落车马稀,就连当年父⺟种在门前的两颗枣树,也不知去向了。
“哟,哪来的美人啊?怎么,想进我们家卖⾝做丫鬟,没问题,就跟着小爷怎么样?小爷保吃香喝辣…”
小茹正立在门前呆,大门忽然洞开,里面窜出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再听他这几句话,不由哭笑不得,这人,看戏文看得太多,走过入魔了吧,真以为当街戏调良家妇女,就没人管?难不成,这简直白痴的男孩子…就是自己的那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