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看了看山芋的电话,面无表情地又把电话放回原处,然后一鼠标踢了那个叫愣头愣脑的家伙,踢了那个家伙之后,方格突然又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没事可做,一上午不知道如何打发。
方格把那根专门用来逗⿇生的蒿草放下,然后看着窗外有些发呆。
2年前的一个9月,周晴大毕业的那个暑假刚过,周晴找到一份市京剧团企划部案的工作,周晴喜欢京剧,立志要做一个优秀的专业戏曲编剧,并立志改编一些京剧新桥段,她说京剧翻来覆去总是那些唱段太没新鲜感了,要有新的经典剧目退出来。虽然是京剧团企划部案,她还是很奋兴,觉得她自己幸运而満足,她一向是一个很容易満足的人,可是,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竟然就出了车祸,离世了。
周晴说等她开始工作之后他们就结婚,结婚的筹备工作都开始了,方格和周晴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未来如此甜藌如此梦幻,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一切,瞬间就没有了。
周晴出事的那条街,叫舂风街,出事地点就在一个叫颜如玉店酒的附近,他永远都不忘记这个地名,还有撞周晴的那辆凌志车,和那个司机,他终生都不忘记他们。
他每年都买一把漂亮而锋利的蔵刀,每次在摸抚蔵刀的刀锋时,方格都起那个司机的脸。
那个司机现在正在坐牢,据说,再过一段时间久快出来了,他本来应该再做几年牢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方格到这里的时候,开始咬牙切齿。
周晴出事之后,方格杀自过一次,他呑了一瓶安眠药,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刚睡着,似乎就听到电话一直在响,一直响过不停,方格当然没有,也无力,然后他感到到了渴饥,非常渴饥,旁边的床头柜上有头一天晚上他喝的时候剩下的好多半瓶饮料,当时方格在喝酒的时候,一边着周晴,一边把周晴喜欢喝的饮料全部尝了个遍。
那个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和那些半瓶饮料救了他,电话是欢欢打来的,饮料是周晴爱喝的,这两个女人,总是像钉子一样镶嵌在自己的生命中,活着,她们是方格生命中盛开的花,死,也与他们脫不了⼲系。
方格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周晴的妈妈李立君,李立君说是欢欢打电话给她,让她来看看方格在不在?欢欢说她硬是打了6个小时的电话,一直不停地打,如果不是欢欢驴子一样倔強的脾气,方格就死了。
但李立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方格在杀自,方格吃安眠药之前处得很⼲净,只是喝的饮料倒了把床上弄脏了一点。
李立君进来的时候,方格在半梦半醒之间,李立君说话他也能听清,方格说:“我喝多了,帮忙叫个医生给我打一针。”
方格知道如果不叫医生,他们就知道自己在杀自,杀自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情,除非你一下子死翘翘了,眼睛一闭什么不管,但如果实在死不了,那就活着吧,否则,腾折亲朋好友,那是罪过,他不允许别人说他不是男人,说他脆弱,这是周晴的期望,周晴一直期望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两年过去了,方格掩饰得很好。他看起来还好,他以前一直是一个很阳光的人,只是现在又点阴郁,偶尔情绪暴躁了些,其他的时候,都很随和,甚至随和得太过了份一些,随和得都有些堕落。
人不能只是为自己活着,你心里的痛苦在你还能忍受的情况下,你就得忍受着活下去,而且,最好是笑眯眯地活下去。
“哥----”欢欢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啊----你怎么坐在哪了,房子收拾完了?”方格如梦方醒,转头发现欢欢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也在看着自己发呆。
“哥----大清早喝酒不好,以后少喝点。”欢欢没有直接回答方格的话,眼睛望着方格,漆黑的双瞳亮如星辰。
“嗯,房间收拾好了?”方格有问。
“没什么收拾的,我托运的东西还没到,等到了再收拾。”欢欢轻轻地说,语气越来越柔和。
“哥----以后有我在,你就不寂寞了!”欢欢沉默了一突然说。
“啊,唔----”方格有些意外地看了欢欢一眼,心里一动,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需要我上午陪你出去玩玩吗?”方格岔开话题问。
“不用了,你不是要上班嘛,我约好了同,我上午去找他们有事。”欢欢说。
“你在滨城有同?”方格诧异地问。
“是啊,我好像跟你说过呀,放寒假呀,还没上,正好都在家。”欢欢说。
“唔----”方格还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本来方格的心已经快平静了,欢欢的到来如同一阵轻风吹皱了一池舂水,方格不失态,所以听到欢欢说约了同,也就没出带欢欢出去玩,也没上午不用去上班的事情。
等欢欢出门之后,方格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发呆了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方格也没吃饭,也没给山芋回电话,一看快到开时间了,才慢呑呑去了报社。
滨城是一个浮华的沿海城市,一个浮华的地方总是复杂一些,那些一惊一乍的时尚、酸甜苦辣的情事和拉风打庇的破事总多些。
开时,上台发言的总编李有财那脸就够酸甜苦辣的,发言时一惊一乍、抑扬顿挫说了半天,一直在历数自己对报社的功绩,差点就直接说出他是报社的救命恩人,方格最后才听明白,他是要滚蛋,不做总编了,开始方格还以为他在发表就职演说,闹半天是被踢出局了。
开的时候,方格还不断接到山芋的信短,让方格到念奴娇喝茶。
方格一直没回,等山芋发第八个信短的时候,李有财正在台上苦口婆心地总结说:“我有一句话与诸君共勉:⾰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在报社改⾰到了关键时刻,希望大家以后能精诚团结,开拓创新,把报纸办好,拜托大家了,不然在家国改⾰开放入进深入攻坚期,我们做记者的就真没饭吃了,我们饿死事小,但要是我们这些记者都吃不饱饭,那就真是给党和民人丢脸了。”
李有财的话刚说完,方格就给山芋发了条信短,三个字:“在开。”
刚发完信短,方格就听到旁边“扑哧”一声轻笑,笑得很克制,方格扭头一看,是坐在⾝边秀丽静的吴晓玲,社新闻部新来不久女记者,毕业半年多的女大生,与自己一个部门,姑娘很单纯,曾表示对自己相当崇拜,方格都不知道她崇拜什么,女人的话有时候就像一样没有来由,也说不清楚,像程若云,她就说自己是一无是处,方格并无异议,也懒得有异议。
“我还以为你吃多了⻩豆。”方格面无表情地说。
“滚啊,缺德。”吴晓玲笑着用小手捶了一下方格,然后俯⾝在方格耳边说:“哎,奇怪,李总说的那句话好像不是他说的吧?明明是孙中山说的呀。”
“孙中山人都属于我们大家共有,何况他说的话,总编拿来当自己的,有什么大惊小怪。”方格还是面无表情地说。
“懒得跟你说。”吴晓玲讨了个没趣。
“不说话正好,省点力气,饿得就慢一些,没听他说咱们就快没饭吃了嘛!”方格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