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也是哦。”吴晓玲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

　　这是一个告别的议，议上正式传达的一个通知，就是号召大家积极参加竞聘，为报社发展出力。

　　一个无聊的议远不如美女的微笑，只是，在报社传达竞聘通知的时候，方格其实还是用心地听了一下，听的过程中，方格的表情阴晴不定，心里不知道在什么。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方格的心动了一下，只是稍稍动了那么一下。

　　“这厮早就该滚蛋了，新一轮你死我活的卡位竞聘战又要开战了。”散后，走出报业大厦大厅的时候，一股強烈的阳光呼啦一下照在自己的脸上，方格眯起眼，看了看掉在不远处的中山广场两栋大楼之间的太阳，又嘀咕了一句：“曰，太刺眼了。”

　　下午2点半，方格抬手看了看表，1点开，2点半结束，也就一个半小时，他都觉得这开一个半世纪了。

　　方格其实是一个业务精通的优秀记者，不算兢兢业业，但绝对出类拔萃，所有他经手的采访报道风评几乎都是A，只是，他与世无争，从不在乎这些，份內的工作绝不少⼲，但也绝不多⼲。

　　但这并不能说他心无大志，他曾经有过十分远大的志向，做一个铁肩担道义妙手着章的记者，曾经是他的的职业，而且，他甚至对媒体开化民智的社责任抱着十分狂热的迷信，大言来，他甚至立下终生的志愿，一辈子为媒体献⾝，以期实现他寄附在媒体⾝上的社…

　　只是，当他一脚踏入现实生活之后，他突然就迷茫了，道义的界限已经模糊，他发现自己崇⾼的职业只不过是一些官和精英们的舆论口红，而他更⾼的媒体社，竟然成了更加面目模糊的工具，在具体工作中，甚至背道而驰。

　　从一毕业，他就不断被逼着背叛自己，现在，他几乎不认识大时的自己了，他已经面目全非。

　　这是一家诞生在报业市场大嘲中的报纸，4年前刚创刊，方格是这家报纸真正的元老，这报纸刚开始发展势头迅猛，在短期內就⼲掉了滨城所有报纸，稳居发行量和广告量第一，广告收入与电视台几个频道加起来的份额相当。

　　可是，报纸发展势头虽然好，社长总编却没有⼲长的，几乎一年一换，只有现在的社长钱大炮与总编李有财⼲得最长，⼲了两年，这不，现在又要走了，方格从来不打听这种事，李有财走了，难道钱大炮有幸再⼲一年？

　　报业改⾰热热闹闹了几年，并没有多大进展，本质上源于‮家国‬对新闻出版和化产业化的敏感和无把握，这几年化沙漠化越来越严重，新闻媒体市场化的呼声一直有，振兴‮华中‬化的呼声也越来越⾼，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偶尔象征性地下几滴根本无用，现在，化泡沫化已经比前几年越来越严重了。

　　这些年网络等新兴媒体迅速崛起，网站开始由第四媒体跃居第一媒体地位，传统媒体的曰子越来越难过了，方格所在的滨城都市报这几年人进的越来越多，工福利也原来越⾼，各种花销也越来越大，但广告量却是逐年萎缩，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困窘境地，到年前，报社就开始取消了记者奖金，据说，年后要取消的福利更多，而且据说，基本工资都要开始拖欠了，报社內部早就弥漫着一股低迷而躁动的气息。

　　看来，真的可能像李有财说的，快没饭吃了。

　　方格眯着眼站在报业大厦门口，用手搭在额头，瞄了一眼太阳，然后低头朝自己停车的地方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山芋。

　　方格中午没吃饭，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

　　山芋是单雨的外号，只有极少的几个朋友可以叫，外人是绝对不敢叫的，不然这家伙马上与人翻脸。

　　单雨是滨城电台著名主持人，而且是滨城电台负责经营的副台长，比方格大一点，但看起来却比方格年轻。电台虽然已经沦为第四媒体，但单雨的人脉却十分广，他主持“明星一锅烧”这个节目多年，但凡到滨城走秀开发布拍电影电视的大小明星，几乎都上过他的节目，而且还经常上电视台主持大型综艺节目，私下里还经营着一个明星经纪公司，而且，据说可能去滨城电视台影‮频视‬道做台长，也算是跨媒体圈和‮乐娱‬圈炙手可热的两栖动物。

　　不用方格也知道，这大下午跟山芋在一起的，除了老总，还是老总，要么男的，要么女的，滨城这地方很古怪，女強人似乎还特别多。

　　山芋这孙子每次在应酬场合招自己，除了显示他媒体人脉多么广，就是需要人给他帮腔抬轿，经常生拉硬拽方格陪他应酬，可人家根本不吊你一个普通记者，每次都搞得方格极其郁闷，事后山芋就不断对自己赔礼道歉，当然，山芋总拉着方格，也因为方格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相识満天下，知音无几人。”山芋经常对方格感慨，山芋没几个好朋友，经常一起混的几个还都是通过方格认识的。

　　要是往常，方格毫不犹豫就拒绝山芋，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一边上网玩游戏、下棋，一边喝着他的绍兴花雕看着窗外发呆，但今天稍微有一些不同，欢欢不知道有没有回来，而且，欢欢的到来，让方格的有点－－－－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就刚才开，在报社下发通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前两年，也有竞聘，开他根本就没参加。

　　在周晴和欢欢的心，他都是一个让他们骄傲的顶天立地的男人，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迷恋着自己家里的那方窗台下棋的无用的男人。

　　过去的2年，方格的生活如一潭平静的湖水，他一直躲在这谭平静的湖水下面，一个人拼命制造着幻觉来⿇痹自己，2年来，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他的大脑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他唯一要的，就是尽各种办法把曰子一天天混下去，所以，他的工作极其出⾊，生活一塌糊涂。

　　欢欢的突然出现，一下子似乎把他內心的所有节奏都打乱了，方格已经隐隐觉得，生活似乎要发生一些变化，也许一切，都不同了。

　　站在台阶上的方格，心里有些乱，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期待，他突然有点不回家，出去走走，走出去和人打打交道。

　　就在方格犹豫要不要找山芋的时候，方格的‮机手‬叮当一声响，又来一个‮信短‬，方格一看，是欢欢发来的。

　　“哥哥，我现在有点事要办，可能要晚些回去，可能不能给你做晚饭了，你自己解决一下吧，对不起呀。”欢欢在‮信短‬里说。

　　“得了，李有财的话立马应验了，自己马上就没饭吃了。”看完欢欢的‮信短‬，方格苦笑了一下，又瞄了一眼停在大厦门口最显眼的停车位上自己那辆破烂无比的吉普，然后有些垂头丧气地在报业大厦台阶上，一级一级晃晃悠悠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数着台阶。

　　数到最后一个台阶，方格一只脚落地，头往前一倾，见鬼似的，头竟然碰到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