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钱不离跨下骑着一匹神俊的战马,站在宜州城的南门外,遥望着南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在他的⾝后,李霄云、程达、阎庆国、杨远京等⾼级将领一个不缺,默默的站了一排。
钱不离这段时间的打扮和往曰截然不同,金⾊的头盔在阳光下散射着耀眼的光芒,头盔正中璀璨的红⾊宝石显示着他的⾝份,⾝上穿着一件铁环软皮甲,脚蹬青⾊的战靴,腰间左侧佩戴着一柄带着弧形的刀鞘,里面正是战刀。腰间右侧环扣没有扣上,露出了缝隙,本应该整齐的甲袍显得有些歪了。
程达提醒过钱不离两次,但钱不离还是没有把环扣给扣上,左侧挂着的战刀不过是个摆设,从缝隙中能摸到的手枪才是保命的家伙!
如此正规的装束实在是情非得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一次设计杀屠那群刺客的时候,钱不离马车的战马受惊了,躲蔵在秘柜中的钱不离和月⾊公爵都受了些伤,脸颊处的青紫还好说,接连三天抹着上好的药粉,青紫已经退了下去,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后脑处的伤口却给钱不离带来了⿇烦。
伤势虽然不重,但医生把钱不离脑后的头给剃掉了一圈,这是必须的手续,因为如果伤疤把头给裹了进去,很可能会化脓,公主殿下出了命令,不管钱不离愿意还是不愿意,医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气势汹汹赶来找钱不离⿇烦的月⾊公爵。有幸欣赏到了钱不离地背影,也许钱不离的背影很伟岸、很挺拔、很坚強…不过月⾊公爵体会不到这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却盯着钱不离的后脑劲使看。一圈白⾊的纱布围在钱不离的后脑上,纱布上有一个半圆、纱布下还有一个半圆,就象一条带状的云彩遮住了月亮,而月亮地上盘和下盘却露在外边挥洒着清辉。
月⾊公爵大笑不已,直到钱不离用恼怒的目光盯着她地胸部看时。才停下了笑声,这一次交锋是两败俱伤的。一个穿上了铠甲、戴上了头盔,另一个不再穿长裙,换上了连脖子都包得严严实实的长袍。
所以钱不离才会穿戴着完整的铠甲等在这里,头盔是一定要带的,⾝上再穿那些‘休闲’性的衣物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大人,他们来了。”程达轻声说道。
远方腾起了一阵烟尘,百余骑快马向着宜州城的南门飞驰而来。跑到近前,当先地两个人跳下战马,迎了过来,正是贺子诚和孙仲德手下的杨飞俊。
“大人…”杨飞俊露出笑脸,刚打声招呼,他⾝边的贺子诚突然跪倒在地上,朗声说道:“卑职参见大人!”
杨飞俊一愣,天威军诸将参见钱不离的时候。只是单膝跪倒,而贺子诚却是双膝跪倒,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杨飞俊的反应很快,他连忙也跟着双膝跪倒在地上,不过心里却有些郁闷,这家伙事先怎么不商量一声。差点让老子出丑!
钱不离也是一愣,旋即飞⾝跳下战马,疾步走到贺子诚面前,扶起了贺子诚:“子诚,来了就好,你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俗礼,下次可别见外了!”说完,钱不离伸腿踢了杨飞俊一脚:“你也起来!”
杨远京噗哧一声笑了,他和杨飞俊是表兄弟,所以不怕杨飞俊多心。其余的将领却不好笑出来。只能強憋着。
杨飞俊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红着脸站了起来。一个是双手相搀,一个是挨了一脚,这待遇差距也太悬殊了吧?
“大人,礼不可废。”贺子诚慡朗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大人能象对待飞俊一样对待子诚,拿子诚当一家人,子诚就再也不会多礼了。”
杨飞俊咧嘴笑了起来,他知道贺子诚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不过这话说得他心里确实舒服,原来的恼意不翼而飞了,换上的是几分感激。自古文臣与武将相争,基本上都是武将处于下风,武将的心地实了些,远远比不上文臣的八面玲珑。
“呵呵…子诚不是在怪我矫情了吧?”钱不离微笑道:“这段时间我可是天天都盼着你来啊,宜州府的政务繁多,扰不胜扰、愁死我了!”
“那是当然,大人志在万里,岂能被这等小事缠⾝,子诚不才,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贺子诚地声音很坚决。
钱不离大喜,贺炯名那封家书他没有看,也没有指使人想办法私自拆开‘复制’下来,就算是做小人也要做个有心胸的小人,偷阅人家书算怎么回事?看到贺子诚先是对自己双膝跪拜,现在又如此明显的表明了自己的心志,钱不离知道那封家书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一向看好贺子诚的才能,却始终不敢启用,能把贺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无疑是一件快事!
“好、好!呵呵…子诚,政务上的事我们回头再说,走,我已经在叠燕楼准备好了,先给你接风洗尘。”
“大人,这顿接风宴还是先记在帐上吧,等回福州自己大人再还给我,秋收在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贺子诚临来前,为了他能与钱不离更好的配合,贾天祥已经把钱不离地布置都告诉了贺子诚,所以贺子诚知道钱不离将在两个月之后完全放弃宜州。
“子诚还真是个急性子地人。”钱不离略一沉昑:“也好,我们去府邸,边走边说吧。”
一行人重新跨上自己的战马,向宜州城地南门走去。李霄云催动战马,越过人群,抢先到了城门处。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从南门一直到叠燕楼,都被他的士兵们戒严了,现在路线生了改变,他要重新布置一下。
“大人。您打算在宜州课征一次重税,然后免除十年的赋税是么?”贺子诚先开口了。
“不错。有什么不妥吗?”
“宜州土质肥沃,粮产已经到了姬周国总和的五分之一,可算是主脉了。按照正常的赋税,农夫每年所产的七成以上都要上交县、城,就算大人把今年的粮产全部征收上来,也不过顶了一年半地赋税,这么做损失太大了。”贺子诚缓缓说道。
“子诚。你有所不知,我是为了全局考虑的,而且我还可以借此收买人心,等回去之后我再详细和你说。”
“大人不过是为了让百姓手中无余粮罢了,其实我们还有别地办法,收买人心也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子诚啊,你是不知道宜州官库里储存了多少东西,足够我十年军费了。这点小恩小惠我们还是能支出去的。”
“大人这话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贺子诚一笑。
“哦?什么地方?”钱不离好奇的问道。
“记得上次去皇城的时候,看到两个侯爵大人在争夺一件古玩,那可真是一掷千金啊!其中的吴辉侯爵是家父的旧识,所以子诚暗中劝他,那件古玩不值许多,不过吴辉侯爵却听不进子诚地忠言。最后花费六百金币买下了古玩,可惜回家之后还没等摆出来,就被他的孩子失手打坏了。”贺子诚笑道:“吴辉侯爵自认为家财巨万,不在乎这么点小钱,他甚至没有责怪自己的孩子,只笑一笑就揭过了。”
钱不离有些尴尬,回头看了一眼,程达等人象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目视前方,只有刚归队的李霄云面带微笑。他是最反对钱不离决定免除赋税的将领。不过钱不离用战略大局庒他,才让他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吴辉侯爵忘记了。他的巨万家财都是他的先祖一点一滴积攒起来地,他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人而已。”
钱不离苦笑道:“那么…子诚有什么好办法?”
“我在路上想了很长时间,与其免除赋税,还不如用钱买!”
钱不离头摇道:“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是用钱收购百姓手中的余粮,再雇佣民夫送到福州,花费太大了!”
贺子诚笑道:“大人,坦白说,就算我们买完粮食之后,把粮食都扔到洋河里,也比免除十年赋税节省得多!”
“如果是只减免三年赋税呢?”程达在后面接道。
“一年也不能减!”贺子诚断然道:“程将军,如果把你的战马养上整整一年,不让战马活动,最后那战马就废了,再不能驰骋疆场!如果让百姓们尝到了减免赋税的甜头,等到再次开始征收赋税的时候,会出现各种各样地⿇烦。”
程达等将官不做声了,他们大多数人都属于平民阶层,听贺子诚这么说话感到有些别扭。
贺子诚察觉了后面将官的情绪,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大人,不知道您想只占一时还是想长治久安?如果想长治久安的话,赋税是绝不能减的!”
钱不离抬头望去,府邸就在前面了:“好了,进去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柯蓝的脸⾊苍白,双手捧着一面托盘,僵硬的向前走去。她数次想调头往回跑,但双脚却不听她自己的使唤,还在继续向前走。
这几天来她和青荷的感情越来越深了,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她就跑到外边找到青荷,述说自己地苦恼。
柯蓝喜欢钱不离,虽然钱不离地模样和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还有一段差距,但世界上有几个白马王子?再说钱不离地声望和地位远远不是她这个小小的侍女所能相比地,只要能得到钱不离的宠爱。柯蓝再无他求。
梦幻是梦幻,现实是现实,从小就在王室里做侍女的柯蓝见过许多贵族,那些在外声名藉狼的贵族们,到了宮廷里面一个比一个有风度、一个比一个儒雅。有一次柯蓝听一个宮女说,某个贵族在昨夜虐杀了一个女奴,国王特意召见他。斥责了他的荒唐。结果过了片刻,柯蓝就遇到了那个贵族。还被对方踩了一下,那贵族倒非常有礼貌的向柯蓝道歉,柯蓝却被吓得抱头鼠窜,逃回了公主的房间。
与那些贵族们相比,钱不离是一个表里如一地人,这一点是最让柯蓝心安的。当然,凭柯蓝地⾝份无法了解钱不离的秘密。更无法知晓钱不离做过的事,是否表里如一有待商榷,不过钱不离没有欺凌弱者的爱好倒是事实。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总喜欢患得患失,有人说堕入爱河的女人就变得很愚蠢,这话虽然有些过分,但也有几分道理。柯蓝就在往牛犄角里钻,她感觉到姬胜情在故意阻挠她和钱不离在一起,所以她感到害怕。正常的贵族世家。姐小出嫁之后,姐小地侍女也就成了夫婿的贴⾝侍女,但有些时候会出现些意外,如果侍女长得比姐小还要迷人漂亮,在忌妒心的驱使下,可怜的侍女就会在婚前被随便指配给别人。其结果如何完全看天意了。
柯蓝自知在容貌上远不如姬胜情,所以对姬胜情的阻挠更为悲痛,谁愿意眼见就能迎来的幸福就此失之交臂?而钱不离无疑是个正直而又可靠的男人,从他对柯丽的呵护上就能看得出来,只要钱不离能喜欢上她,柯蓝相信钱不离会顶住姬胜情地庒力,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决定了‘战略方针’,剩下的就是‘战术’上的问题了,如何能得到钱不离的注意是个大难题,柯蓝知道她以前的态度很不好。第一次见面还狠狠踢了钱不离一脚。所以钱不离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地。
“柯丽比你漂亮吗?”青荷如此问道。
柯蓝头摇,柯丽的年纪还小呢。怎么能和自己相比。
“柯丽的⾝材比你好吗?”
柯蓝头摇,柯丽的⾝材更是无法和她相比。
最后青荷做了总结,钱不离之所以疼爱柯丽,不过是因为柯丽的运气好,她有大把的时间陪在钱不离⾝边,如果她柯蓝也可以做到的话,一定会得到钱不离的宠爱。
这个就难了,柯蓝眉头紧皱,钱不离每一次来找姬胜情,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纵使呆的时间长了些,他也是和姬胜情腻在一起,没她柯蓝什么事。
“如果…殿下突然得了场病,他一定会来陪伴殿下的,那你们就有时间在一起了。”青荷如是说道。
“殿下地⾝体一向很好,不可能生病地。”
“柯蓝,我的老家有一种草药,人喝了之后就喝醉了酒一样,昏昏沉沉地,至少也要睡上个几天才能醒过来。如果把这种草药放在殿下的茶水里,让殿下喝下去…你的机会就来了呀!”
“你疯了?”柯蓝尖叫起来。
“傻丫头,姐姐还不是给了你着想?再说那草药也伤不了人,只是让人睡上几天,殿下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姐姐还能坑你不成?万一出了事,姐姐也会一起受罪的呀!”
“不行!不行!”柯蓝拼命的摇着头。
“你这丫头,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柯蓝,现在看起来殿下一定在婚前把你嫁出去了,万一把你当成礼物送给某个贵族,你想想你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我可怜的柯蓝!”青荷说道这里很情动,竟然轻声菗泣起来,她的话却正正击中了柯蓝的要害!
“不行…不行!”柯蓝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随后就是钱不离受伤,在府邸里养了几天,柯蓝想趁机和钱不离接触,可姬胜情却霸占了钱不离所有的时间,绝望的柯蓝心中,**正悄悄的展开翅膀。
“你看。”青荷用指甲挑起一点粉末,抹在了骨头上,扔给了一只护院的⻩狗,过了一段时间,吃掉了骨头的⻩狗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精神抖擞的重新站起来,吠叫几声,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绝不会有什么事的,殿下的⾝体那么好,顶多睡上三天就没事了,傻丫头,你可要抓住机会呀!”青荷如是说道。
柯蓝用颤抖的手掀起了门帘,走到了屋子里,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柯蓝,你的脸⾊不太好呀!出什么事了?”从內室中走出来的姬胜情惊讶的看向柯蓝。
柯蓝被吓了一跳:“没…没事的,殿下。”
姬胜情轻轻坐在椅子上:“柯蓝,不会是在谁那里受气了吧?你看你,脸都气白了!”
“怎么会呢?殿下,我是您的侍女,谁有那么大胆子给我气受!”柯蓝強笑着回道。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姬胜情并不傻,她看出柯蓝别有隐情,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隐情会与自己有关,姬胜情顺手端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