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章密谍
在皇城正阳街的一处小巷里,有一座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宅院,院门虽然很⾼,但看起来有些破败,门上的红漆代表着这座宅院的主人是朝廷的大臣,可惜那红漆已经脫落了不少,显得非常寒酸。比这更寒酸的是围成一个正方形的土墙,那是真正的土墙,纯粹是用泥土堆砌的,一块砖石都没有,上面杂草丛生,也没有人修整一下。
按理说在整个皇城之內,几乎所有朱红⾊的大门之外,都安排着几个家丁,这才能显示出上位者的威仪,但眼前的宅院却与众不同,别说家丁,连最起码的镇宅之物都没有,怎么也要在院门外摆放两个石狮子吧?
七、八个孩童在小巷里嘻笑着,浑然不拿眼前的大户人家当回事,这也不怪他们,在这里玩闹很久了,从来没有人出面管过他们,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
在宅院的斜角几十米处,有一个新开张的杂货店,店主是个⾼瘦的男子,成天抱着个算盘珠子不放,天知道他在算些什么,他的老婆却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一天到晚挂着笑脸,招呼客人都是这女人的工作。
往曰一向冷清的小巷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显得热闹起来,一顶又一顶官轿接踵而来,把整个小巷子挤得満満当当的,哪个当官的不带着一批随从、护卫?如果这些人都走到那宅院中去,连站脚的地方都不会有。他们只能留在外边。
杂货店地生意变得兴旺了,不管事的老板也变得忙碌起来,不时有人走到他面前,简单的对话、或者哀求之后,在欠账薄上写上几个字,原来这老板是专门管欠账的。
曰头渐渐升⾼,老板娘抓住了空。走到老板⾝边,低声道:“当家的。不会有什么人来了,你去讨讨欠账吧。”
那老板慢呑呑站起来,向外看了看,回道:“也好,你在这里看一会店,我去去就回,你小心些。别算错了帐。”
“放心吧,当家的,我啥时候错过。”那老板娘冲着老板抛了个飞眼,看起来这两口子感情不错。
那老板一笑,拿起欠账薄,放在怀中,缓步走出了杂货店。
这是一段平常的对话、平常地小揷曲,店中还有两个客人。但他们绝不会注意到这老板和老板娘有什么不妥。
那老板穿街过巷、左拐又拐,每走过一个拐角,他都要停顿片刻,好似在等着什么人,接着他走进了一间茶庄,片刻之后。他又从茶庄的后门快走了出来,拐上了另一个小巷,最后走到一座名叫半边天地酒楼前才停下了脚步。
这座酒楼也是一个平常的酒楼,普通的装修、普通的店面,皇城中象这样的酒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唯一一点让人好奇的是,黑底白字地牌匾上,半边天的半字有些古怪。上面两个点写得长了些。左右几乎一模一样,不合书法的常识。肯定是找了哪个半吊子文人才会出这种烂字。乍看上去,那两个点象两把宝剑,或者象一双白⾊的长眉
那老板等了片刻,走进了酒楼,和酒楼掌柜简单交谈几句,转⾝又向楼上走去。
上得楼之后,走到一间包厢前,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他才推开了房门。
“顾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那老板走进包厢,毕恭毕敬的说道。
“我就琢磨应该出点什么事了!”正闭目养神的顾坚微笑道:“说吧。”
“从上午开始,有不少朝臣来拜见御史上丞方容,微臣在那边呆了半年多,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那老板一边说一边把欠账薄掏了出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顾坚拿起欠账薄扫了一眼,笑容逐渐淡去,上面写着二十多个大臣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编号,顾坚知道这几曰形势紧张,他出派大批人手监视朝中地大臣们,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的耳目,但从得到的报情上看,即将到来的却不是风吹草动的小事情,而是一场大风浪!
名单上的御史中丞杨亿、御史中丞司空图、外院度支部尚书蒋防、外院度支部侍郎董解元、外院吏部尚书沈德浅、外院左民部尚书史达祖等等都是朝中举足轻重地人物,他们聚在一起,能量可就大了!
姬周国分內阁外院,外院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部,他们的权力没有內阁大,一个负责整理、核查,一个却拥有决策权,以度支部为例,他们负责整理各地的赋税﹑俸饷等财政事宜,但什么地方要花多少钱、要收上来多少钱,这都由內阁说了算,外院六部要服从內阁的命令。
虽然六部的人没有多大实权,但他们到底是朝中响当当的人物,如果一起难的话,影响会非常大的!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给我把那里盯牢点,千万不能放松!有什么不对来报!”顾坚合上了欠账薄。
“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会耽误大事的。”那老板做出了保证,随后退到包厢外,带上了房门。
顾坚站了起来,用手在傍边的壁画上摸了几把,推开了一道暗门,走进了另一个包厢。
“大将军,事情有些棘手啊。”顾坚把欠账薄双手交给了钱不离:“您看,上面都是了不得地人!”
“了不得?我也是一个了不得地人啊!”钱不离开了句玩笑,伸手接过了欠账薄,翻看起来,良久他摇头摇,把账本扔到了桌子上:“气势不小,还真有些山雨欲来风満楼的架势。”
“顾大人,能不能听监到他们在谈什么?”坐在一边地周抗问道。
顾坚苦笑起来:“方容府中的仆人一共也不过十个,还都是家生家养的仆人,我根本揷不进人手,方容只有三个女儿,都嫁到了外地,⾝边没有孩子,在这方面也没法打主意,其人又显得很方正,不好⾊、不好酒、不好财,对这个方容,我是无能为力了!”
“方容府中的仆人不会个个都是死忠的吧?顾大人没想过在里面招安一个?”周抗问道。
“方容是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谁能知道他竟然是个老白眼狼?!不思报答大将军的恩情,反而想与大将军做对,实在是可恨!”顾坚道:“那时事情太多太忙,我手中的人手又有限,从来没想过要提防方容,我只注意别人了,后来知道方容和大将军不是一条心,再想布置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顾坚,依你看,方容是个什么样的人?”钱不离每选择一个对手的时候,都喜欢从各个方面了解对手的性格,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人性中必然存在着缺点,缺点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破绽!
“此人清正廉明,在民间深得民望”
“我不是问百姓们怎么看他,我是问你怎么看他!”钱不离打断了顾坚的话。民间的传闻有很多都是捕风抓影的,别人不说,他钱不离就是一个手持天威、不停的召唤闪电,单枪匹马追杀数万敌军的盖世大英雄!以己度人,钱不离对传闻的东西向来不感冒。
顾坚沉昑了片刻:“在我看来,方容不是一个大善之人,便是一个大恶之人!”
“说了等于没说!”钱不离噗哧一声笑了:“不过如果方容真是想为难我的话,他还配不上做什么大恶之人!连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都不知道,他的成就也非常有限!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推波助澜的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随后就称病闭门谢客,再不过问朝中事,如果事成了,对我有利,即使失败了,也对我无害,象方容这样招摇”钱不离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如此评价方容的幼稚岂不是自己在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恶之人?
顾坚和周抗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两个人尖子自然知道钱不离脸上之所以露出古怪表情的原因,但做为一个下属来说,学会装糊涂可是一项基本常识。
“大将军,难道您认为方容是无心的?”顾坚道。
“现在形势还不明朗,不能轻易下判断。”钱不离沉昑片刻,缓缓说道:“你们别把事情想得太坏了,如果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积聚在一起突然难,那才是最严重、最可怕的!现在他们却在光天化曰之下凑到了一起,这可以证明他们的白清,就算有阴谋也是书生气十足的阴谋,呵呵,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钱不离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有些愁,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朝中闹起了风波,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家国的稳定,想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