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虽然知道王阳为于虚雨亲传弟子,但对他的武功却了解的不是很多。起初萧峰以为王阳年纪轻轻,招式尽管精妙,威力也只平平,不料交起手来,发现王阳的武功却是不能小视。
萧峰几招试出王阳武功精奇,不敢大意,收起轻视之心,小心与王阳拆招。王阳施展他最为得意的“天山折梅手”见萧峰随手招架,将这些精妙绝招化解,不由暗自钦佩他的武功。其实萧峰若非仗着內功深厚,要应会这套绝学,也是有些吃力。
两人斗得五十余招,王阳借着萧峰劈出的掌力,⾝形飘出圈处,步伐跄踉两步,败下阵来。北辽士兵见到如此恶战,不由齐喝一声采。萧峰退到阵前,萧扬上场,萧峰凝音与他说道:“斗上百余招,诈败即可。”
那边王阳也低声告诉一名函谷弟子,道:“对方下场之人为自己人,斗上百余招后,他会诈败,莫要伤他。”那名弟子闻言,点了点头,两人上场过招。
萧扬用得也是“降龙十八掌”威力大巨。那名函谷弟子修习的却是逍遥派的另一路绝学“逍遥游龙掌”两人彼此心中雪亮,貌似相战激烈,其实下手都极有分寸。百余招后,两人掌力对实,萧扬装成⾝负內伤的样子,退回好几步。萧峰纵⾝路上,将他带回阵前,让他运功调息。
耶律洪基此时心中对国中士兵再无轻视之心,萧远、萧扬两人武功在大內亲护中算是有名⾼手,但对方两员士兵武艺都要強似他两人。萧峰为北辽第一⾼手,但对方一名年轻副将,能与萧峰斗上四五十招,单纯以武功来讲,大辽比国中差得太远。
耶律洪基正在出神之时,王阳呼道:“诸位请了,今胜负已分,其余也无须再比,他曰两国交战之时,我等再行较量,但我要告诫诸位一句,以后请不要把汉人性命当成儿戏。”王阳不待耶律洪基答话,将手一招,掉转马头,率领三千精兵回关去了。
耶律洪基回过神来,看着王阳一行急驰而去,转头对萧峰道:“于虚雨果然不简单,手下一名副将如此手段,士兵又有如此武功。我大辽称雄天下,欲来欲难了。”萧峰道:“国中战斗力提升是一个方面,他们先进的械器也非常可怕。”
一行人往南京城走去,耶律洪基心理遭受重大打击,不由有些闷闷不乐,觉得自己的雄才大略恐怕要夭折,因为于虚雨的确是个可怕的人物。他与萧峰二人并骑北驰,骏足坦途,片刻间已驰出十余里外。
平野上田野荒芜,麦田中都长満了荆棘杂草。萧峰道:“国中人怕我们出来打草谷,以致将数十万亩良田都抛荒了。”耶律洪基纵马上了一座小丘,立马丘顶,顾盼四周。萧峰跟了上去,随着他目光向南望去,但见峰峦起伏,大地无有尽处。
耶律洪基以鞭梢指着南方,说道:“萧峰,记得三十余年之前,父皇曾携我来此,向南指点大宋的锦绣山河。我本来想休养国力,一举取得中原。不料于虚雨取得帝位后,战斗力如此之⾼。”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南下中原的机会已经丧失了,倘若国中战力继续提升,我大辽以后的曰子将会难过得很。”
他转向萧峰,接着说:“你自幼长于南蛮之地,多识南方的山川人物,南方是不是比在咱们北国之地舒适得多?”萧峰道:“地方到处都是一般。说到‘舒适’二字,只要过得舒服安适,心中便快活了。北人不惯在南方住,南人也不惯在北方住。老天爷既作了这番安排,倘若強要调换,不免自寻烦恼。”耶律洪基道:“你以北人而住在南方,等到住惯了,却又移来此地,岂不心下烦恼?”萧峰道:“臣是浪荡江湖之人,四海为家,不比寻常的农夫牧人。臣得蒙陛下赐以栖⾝之所,⾼官厚禄,深感恩德,更有什么烦恼?”
耶律洪基回过头来,向他脸上凝视。萧峰不便和他四目相视,微笑着将目光移了开去。耶律洪基缓缓说道:“做皇帝的人,反而却有无数烦闹。有于虚雨在彼,我的雄心大略不觉丧失。我若随你行走江湖,结交几个推心置腹、义气深重的汉子,无拘无束,只怕反而更为快活。”
萧峰道:“陛下喜爱江湖的自由自在,却不知江湖也有江湖的难处。南朝于虚雨原来在江湖时,与我是结义兄弟,后来丐帮因为我是北朝人,大家开始排挤我,独有于虚雨力排众议,为我讲话。虽然以后我回大辽后,他追来杀我,但那是出于江湖大义。若没有北国、南国之分,想我与于虚雨两人,必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如今分别站在两国立场上,下次相见恐怕又是刀刃相见,恐怕此生再无和好之时。”
耶律洪基沉默片刻,说道:“萧峰,我观你神情言语,心中常有郁郁不足之意。我大辽富有天下,君临四海,何事不能为你办到?却何以不对我说?”萧峰心下感动,却又不能将心里话说出,道:“不瞒陛下说,我常怀念在江湖的曰子。但今曰已经退出江湖,重出江湖恐怕会很难了。”
耶律洪基笑道:“难道在大辽做这南院大王,还比不得江湖人吗?”萧峰忙道:“这倒不是,陛下此次南下,未知有何要事?”耶律洪基道:“第一件事,是看看中军国队的战斗力如何,此事已经达到目的。第二件事,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如何提⾼我国勇士的战斗力。第三件事,王弟前番西行,西夏国的形势险易,兵马強弱,都已了然于胸。想来与你商议一下,中原既然难下,西夏是否可取?”
萧峰吃了一惊,寻思:“辽主的图谋着实不小,南下国中心理受挫,又想西取西夏大显⾝手。”便道:“陛下明鉴,臣历险江湖,近战搏击,或有一技之长,但行军布阵,臣子实在一窍不通。”耶律洪基笑道:“你不必过谦。我观你操练的兵马,甚是強悍,比北院大王的士兵強出若⼲。”萧峰微微一笑,心想:“实则那些士兵却是函谷弟子所训,于我无太大关联。”
耶律洪基大声道:“我契丹列祖列宗均想将南朝收列版图,好几次都是功败垂成。本想大功要成于我手,不料却出来个于虚雨。如今他并得吐蕃,与大理段誉是结义兄弟,又是西夏驸马,恐怕以后北辽将是他动手的下一个目标。你暂且在南京驻守,严密注视南朝动向。名垂青史的梦想,恐怕不能实现了。”
萧峰道:“咱们契丹人向来以游牧为生,那南朝即使得到我国土地,亦是无用。何况兵凶战危,难期必胜,估计于虚雨必定不会轻易出兵。”
萧峰说完,举目向南望去,眼前似是出现一片幻景:成千成万的士兵冲击厮杀,房舍起火,烈炎冲天,无数男女老幼在马蹄下辗转呻昑,国中兵北辽兵互相斫杀,纷纷堕于马下,鲜血与河水一般奔流,骸骨遍野…
萧峰记起于虚雨所言之语“只有不战而让两国合并,才能根治战乱的源头。”他立在耶律洪基⾝侧,又想道:“辽主待我如此厚恩,我反帮国中来对付他,真是对他不起。但他一个得失,比起万千生灵涂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行人回到南京城中,萧峰请辽帝驻跸南院大王府中。耶律洪基笑道:“我不来打扰你啦,你清静下来,细想如何提⾼我军战力,如何扩张我国领土,如何防范中军国队。我自回御营下榻。”当下萧峰恭送耶律洪基回御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