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风和习清在茶室倾谈时白狼带着刚从马场跟随他们前来的司徒洛一路往后院茶室而来还没走到后院就听茶室中传出了半面妆那清亮鲜丽的琴音白狼颇有些诧异回头对司徒洛道“主人正在抚琴不要打扰他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司徒洛哦了一声跟着白狼走到侧厅。
茶室里的琴音忽⾼忽低忽快忽慢并不成曲白狼和司徒洛面面相觑搞不清茶室里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司徒风取下半面妆后突奇想自己不弹却叫习清来弹习清忙推托道“家师未曾教过习清抚琴。”
“哦?习公子说未曾如此说来令师也是通晓音律之人了?”
习清点头“家师说过眼盲之人必于音律特别敏锐因此不肯教我抚琴。”
“既然敏锐必能成才为何倒不肯教了?”
“五⾊使人目盲五音使人心狂习清见不到五⾊若堕于五音难免痴狂。家师是不想习清堕于痴狂。”
“哈哈”司徒风笑道“令师雅人不过却不是达人想这滔滔红尘、渺渺浊世有多少令人目盲心狂之事何止五⾊五音而已他可能一件件、一桩桩的都让你不去碰如若不能人生于世迟早是要狂的。”说着长袖一挥半面妆顿时出几声清鸣“与其螳臂当车不如随波逐流。习公子你何不坐到这里来试试?”
习清愣了愣似乎在想该不该过去最后还是噤不住半面妆那绝美音声的诱惑手足无措的坐到琴前。
“挑勾之间不过是轻轻一转习公子无需如此用力。”司徒风走到习清⾝后弯下腰来很有耐心一字一句的教他指法。习清听着琴弦在自己指间出悠远绵长的声响心头不由得一阵颤动原来他素守师训以前只听过师父抚琴自己是从未摸过没想到所谓的五音之乐亲自抚来原来如此动人。
“习公子十指纤长其实很适合古琴。”说着司徒风不由得抚弄了一下眼前苍白细长的手指习清忙把手缩回去了心里还觉得奇怪搞不清司徒风那么轻轻一碰为何自己会被吓一跳。
司徒风笑道“看来是我这个师父不在行做徒弟的都不想学了。”
习清忙头摇道“是我太愚钝让司徒公子见笑了。”
“不用着急慢慢来”司徒风的胳膊环着坐在椅子上的习清自己拨弄了几下琴弦一张秀气俊丽的面孔挨到习清脸旁习清闻到他衣物间的薰香没来由的脸上一红顿时有点坐立不安。司徒风看了他一眼“习公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习清嘴上说没有脸却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我想还是听司徒公弹子奏为好此琴名贵拿来练指太可惜了。”
“一点都不可惜”司徒风笑着直起⾝“不过习公子既然不想练了司徒怎好相強。”说罢让习清离开古琴自己坐下一抹一挑间一曲流丽华彩的琴曲顿时响起。
习清仔细聆听那琴音乍起时即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恣肆之态偏偏半面妆音⾊偏亮使得这妖娆恣肆愈的无所顾忌、似乎一个人正大肆宣扬着自己极致的欢娱快乐曲风不似中原之音起承转合间竟是十分的热闹。
然而这曲子说也奇怪虽然热闹一片躁动之下似乎又有着无尽的凄凉琴声如诉时而盘旋不尽时而又铮铮淙淙最后一声如同银瓶水裂般的休止听得习清暗暗心惊。
“这是?”习清惊异极了想他师父遍览琴谱他却从未听师父弹过这种曲子。
“此乃西域的曲子一个宮廷乐师听了就把它改为琴谱习公子可喜欢?”
习清眨了眨眼“初听有些不惯不过确实很有余味。”
“一般人都说这曲子曼妙或是嘈杂大概只有习公子这样的妙人才会说它有余味。”
习清脸上微微一红“其实我对音律不甚通解只是随口所说。但不知是何曲名?”
司徒风含笑道“曲名浮欢浮世偷欢的浮欢。”
“浮欢?”习清一愣“倒很贴切古琴原是陶冶性情之物没想到也能弹奏此等靡靡之音。”
“这世上想不到的事原就很多想不通的事就更多”司徒风忽然走到习清⾝边把手放在习清肩上温柔款款的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人生苦短对酒当歌何苦为难自己?”
习清听他的弦外之音竟像是在说沈醉与自己之间的纠葛不由得有些心乱愣了半天才道“司徒公子是通达之人只是人有千面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司徒公子这样。”
“只在想与不想之间决定放与不放而已。”浮欢的曲音还在绕梁不绝⾝边是暖暖薰香那暧昧奢华的味道司徒风凑到习清耳边丝也垂到习清脸上轻轻挠动“其实这有何难只要——”
“主人!”
正当习清面红耳赤、局促不安司徒风温言软语、循循相诱之际一个生硬冰冷的声音揷了进来“主人!司徒洛求见。”
司徒风顿时就僵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故意找茬吗?然而即使心中不悦毕竟是自己让白狼去把司徒洛找来的只得悻悻然作罢。
“哦你带他进来吧。”司徒风转⾝坐到茶室的正座上习清听闻有人求见起⾝就要告辞。
“习公子大家都是熟人你留在这儿没关系。”司徒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茶室的帘子一掀一个精⼲黑瘦的汉子进来见了司徒风就拜“拜见——”
“不用客套”司徒风忙阻止他“人在江湖何必多礼请坐。”
习清在旁边听司徒风和司徒洛叙了几句原来他们是堂兄弟习清愈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没想到司徒风又把他介绍给司徒洛“这位是习公子。”
司徒洛忙又起⾝行礼“在下和习公子早就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在堂兄这儿又见面了。”
习清茫然的回了个礼只听司徒洛又问“习公子可是从马场过来作客?”习清闻言顿时支吾起来司徒风咳了两声用怪罪的声音对司徒洛道“哎在我这儿不要提马场我还有话问你坐。”
司徒洛看了习清一眼又看看司徒风遂坐下了。司徒风捧起了茶盅似乎在喝茶然而司徒洛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习清则由于想到司徒洛可能在马场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自己与沈醉的关系心下既尴尬又忐忑。
三人在这小小的茶室里各怀所想茶室內一时竟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