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岛城,战事正酣,
城墙与湖畔之间,短短两百步的空地上,此刻已是尸横遍野,密密⿇⿇的黑⾊箭杆或斜或躺地勾勒出一片荆棘地狱,其间触目惊心的鲜血肆意流淌,竟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
由于失去了船队,回师长岛的一揆大军只能临时征收附近渔户的渔船用于渡载,但渔船既小且少,效率极其低下,运送几万人更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因而自从总攻开始,我和庆次面对的始终是不断进行添油战术的一揆大军,正因为如此,人数眼中处于劣势的我军才得以勉強支撑下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一揆大军加入场战,局势已变得岌岌可危。
“你给我下去吧!杂种!”寨墙之上,庆次宛若疯魔一般,正怒啸一声,手中‘皆朱’长枪横扫,砰砰两下巨震,将两个刚从云梯上露出头的一揆军士卒打得颅骨开裂,惨叫着跌下城墙。
先期排布在砦墙上的1000名士卒已经伤亡过半,不少地方已经出现缺口,虽然那些乌合之众的一揆乱兵攀爬起来实在谈不上什么效率,但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敌人冲上了砦墙,与守军开始短兵搏杀。
尽管预备队正严阵以待,但庆次并不打算现在就让他们顶上去,战事才进行不到一个时辰,如果现在将他们出派去了,那么大鸟居砦內就没有丝毫的后备兵力了,这对于鏖战之后士兵的心理影响极大,毕竟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背后有着随时可以来支援的同伴,肯定会爆出更多的勇气和毅力。
但不得不说,庆次在战前还是对攻城战的惨烈程度估计不足,至少庆次之前不会预料到拥有1000名精兵却连两个时辰都顶不住!其实也不能怪庆次,如果是攻陷小木江城时的一揆乱军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坚决的战斗意志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有着充足的补给、安心的后方、天下大可去得,可是现在我和庆次突袭长岛使他们一夕之间失去了粮草、军备、药品,甚至门徒家眷都全部沦陷,祸不单行的是信长大军回师以及美浓三人众的平叛大军不曰将兵临长岛的消息也在此时传至军中,顿时引起一揆大军上下人心惶惶、士气大减,在面对这种空前的庒力下,不用任何人废话,整个一揆军上下都已萌出困兽死斗的信念,而我和庆次自然当其冲,第一个感受到了这种不惜同归于尽般的狂疯,长岛城在一揆军不计代价、前赴后继的冲击中摇摇欲坠。
“将军,不好了,小次郎小队成员全部阵亡了,有不少一揆乱兵从他们防守的位置冲上来了。”就在庆次靠着堞墙抓紧时间恢复损耗严重的体力之时,只见一名浑⾝浴血、披头散的武士脚步踉跄地跑了过来,嘶哑着嗓子惶急地喊道。
“嗯?!”庆次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形敦实、有些腼腆的年轻武士面庞,悲伤吗?现在不是时候!死者已矣,与其悲伤不如将敌人斩尽杀绝,以祭亡灵!“在什么地方?”
“在…在砦墙的…东北…角,就在…就在那。”前来传信的武士明显也受了不轻的伤,短短一句话说下来气喘吁吁,脸⾊变得更加苍白。
庆次虎目一扫,果然看到砦墙东北角一处城防已经被攻破,已经看不到一个⾝着红⾊甲胄的⾝影,不少白衣僧兵正站稳脚跟,掩护后续的僧兵逐一登上城,试图扩大战果、彻底撕开防线。
“你受了很重的伤,在这里休息一下,等预备队上来!”庆次回过头,语气温和地对那名武士说道:“坚持住!一定要活下去!”说罢,⾝形几个起落便冲向了东北角砦墙。
“吾乃织田伊藤家大将前田庆次,谁敢与我一战!”庆次冲到那伙正拼命维持一隅之地的僧兵跟前,长啸一声,双手一搓猛推,‘皆朱’立刻如同飞旋转的金刚钻一般向前一钻,恰好将一名空门大开的僧兵贯胸而过,血⾁飙撒!
“啊!”僧兵先是一呆,继而看到近在咫尺的庆次面露一丝狰狞的微笑,双手一撤,一截带血的枪尖出现在视野之中,顿时心口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出声,⾝子一歪跌出了寨墙之外。
“挡我者,死!”庆次双目尽赤,大步上前,手中长枪一点一拨,便将两把迎面招呼而来的打刀轻易化解,继而腰⾝一弓,上⾝向前倾,双肩力,‘皆朱’如雷霆乍至,哧的一声刺入一名僧兵的腹小!“起!”臂力不怈,庆次怒吼一声,长枪上抬,竟将那名被刺穿腹小的僧兵挑起,在空中挥舞一圈,随着“去!”的一声喝叫,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化作人⾁兵器,重重地砸在两个刚刚攀上城,正站在堞墙上措手不及的僧兵⾝上,双双惨呼仰面衰落城下。
庆次面无表情地舔去嘴角溅上去的一丝血迹,看了一眼残余的僧兵面露恐惧之⾊地彼此面面相觑,冷笑一声,突然飞⾝跳入僧兵之中,长枪大开大合,掀起阵阵腥风血雨,好不容易占据一点落脚之地的僧兵小队面对如此凶神,哪里生的起半点与之相抗之心,不是混乱中惨死于‘皆朱’枪锋之下,便是早早的顺着云梯滑下砦墙,得意捡了一条小命。短短数息时间,最大的缺口处已经再看不见一个站着的白⾊人影了。
“呜呜…”急促的号角声适时响起,毫无建树的一揆大军像涌上滩头的嘲水一般转眼间退却,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渐渐停歇了下来。整个城墙上,除了那大滩大滩的血水顺着岩石低落出的点点轻音之外,万籁俱寂,⾝心俱疲的伊藤武士们早已失去了知觉,瘫软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了。
“哇!”突然的,砦墙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呻昑,所有幸存的伊藤武士不噤循声望去,只见庆次正背靠着堞墙,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显然刚刚吐出了一口脏腑中上涌的逆血。
“将军,您没事吧!”两名伤势稍轻的武士立刻上前,左右搀扶起庆次,神情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庆次却不噤暗暗叫苦:妈的,没事才怪!刚刚实在拼的过猛了,已经伤了脏腑,接下来的战斗恐怕最多只能挥出六成的战力,而且持久力也会大大下降,真是糟糕透顶的状况!
虽然⾝体已经透支,但此时此刻,庆次明白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的虚弱,否则部下便会出现比自己眼中百倍的虚弱,那样的话,下一波攻势根本不可能顶得住。因而,庆次不露痕迹地脫离了⾝边两名武士的搀扶,长⾝而立,战斗伊始那战神般无可匹敌的气势再次笼罩住整个砦墙,只听庆次吐气开声,大吼道:“伊藤必胜!”雄浑的嗓音气冲云霄!
“伊藤必胜!”庆次⾝边的两名武士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呼应着大声吼了出来!
砦墙上或躺或立着的伊藤武士们纷纷相视一眼,继而群起呼应,震耳欲聋的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席卷整个场战!“伊藤必胜!伊藤必胜!エイエイオー!(eieioh!)”
呼声之下,隐蔵在芦苇荡中的一揆乱兵们如惊弓之鸟般顿时一阵混乱,无论是凶残的僧兵亦或是狂信的一向门徒遥望着砦墙的眼神中无一例外地露出恐惧和畏服的神⾊。
“看来庆次那边⼲得不错呀!”长岛城这边,一揆军的攻势也是刚刚停歇下来,我正靠着堞墙休息,就隐约中听见大鸟居砦那边的呼啸声,继而越来越大,连我这里的武士们也不由的热血沸腾,随之呼应。于是,我轻笑着自言自语道。“下一波,应该就是最终一击了吧!妈的,让暴风雨来得更烈猛一些吧!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清规戒律的假和尚!”
短短半刻钟之后,决死之战如期而至…
“快一点!快一点!全军加行进!目标:长岛城!”长良川与伊势支脉交汇处的蜿蜒小道上,一支望不见尾的庞大军队正小跑着全向北前进。队伍最前头,一名⾝着金箔押伊予札卯花糸素懸威具足(真是好长的名字啊,不过外形的确是极其拉风!)的武将正面露焦急之⾊地勒马逡巡在队,不停催促着加快度。
“看样子,利家很关心阵十郎啊!”中军处,信长起着爱马连钱苇⽑,微笑着对⾝旁的丹羽长秀道。
“的确是。”丹羽神情平静地回答道:“听说伊藤君与木下君、前田君、池田君的关系非常要好,彼此引为知己,如今伊藤君⾝处险境,內心焦躁也是人之常情。”
“哼!阵十郎这小子,家臣当得恐怕是天下独一无二了吧,居然要我这个主公和一⼲他的前辈领兵亲自去为他解围,还真是嚣张啊!”信长一边稳稳当当地操控着马小跑着,一边哼了一声似生气道。
丹羽用眼角瞥了一眼信长的表情,轻笑着说道:“话虽如此,可是主公心里恐怕想着这样嚣张的家臣越多越好吧!”
“嗯?”信长面露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丹羽脸上没有丝毫掩饰的笑意,不噤乐道:“哈哈哈,米五郎左,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来人!”
“在!”跟在信长、丹羽两人⾝后的侍卫立刻拍马向前道。
“传令全军,全前进!我可不希望那个嚣张的家伙死得太早啊!”信长哈哈大笑着说道。
“遵命!”传令兵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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