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国金崎城,
秀吉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信长在亲卫旗本的护送下踏上返程,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天地交接之地后,转过脸⾼声对着城下黑庒庒的足轻群下令金崎城入进一级戒备状态,三千直属武士立刻齐齐举起长枪⾼声呼应,然后分别在足轻大将山內一丰、浅野长政、蜂须贺正胜、前野长康、堀尾吉晴、中村一氏六人众的率领下入进各部指定位置,开始加固城防、整理物资、堵住北面城门、输送箭支、火油等防御武器的工作,整个城內各个地方都显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从中可见,秀吉的御下能力已经愈炉火纯青。
“兄长,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死守到底吗?”城墙上,看着下面人群来来往往地忙个不停,木下秀长面露忧虑之⾊地轻声在秀吉耳边问道。
秀吉转过⾝,右手轻轻搭在秀长的肩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深意,大笑道:“小一郎,兄长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呢?虽然我主动请缨殿后,但关键在于拖延时间而非死守城池,更何况,单凭金崎此等小城,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了联军多长时间的,坐守此地无异于自寻死路,给联军一个小小的教训之后,我们要立即撤离!”
“那大殿的安危?”秀长闻言,神⾊一变,迟疑着问道。如他所想,兄长一旦率兵撤离金崎城,让开道路,那岂不是等同于将大殿的背后暴露给联军,如若联军舍弃步卒集中精骑昼夜追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哈哈,小一郎,不用担心。我们会在留在这给联军一个惨重的教训,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迟疑不决之后再悄然撤走,争取的时间足够大殿全安返回京都或是安土了。”秀吉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担心,大笑着走到垛口边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那个连大殿都为之青睐惋惜、号称‘近江之鹰’的男人到来!”
越前、若狭交界地带,千丈山,伊藤大军驻地,
“可恶!就慢了一步啊!”我坐在榻上,神⾊懊恼地将头盔甩到一边,气鼓鼓地抱怨道:“妈的,朝仓义景那个孙子真是个胆小怕死的缩头乌⻳,居然派一万大军堵在南岭,这分明早就在防备着我了,这家伙也不是个傻子啊!”坐在另一边的半兵卫闻言,不由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主公还真是脑残啊,堂堂越前守朝仓一族家督,朝仓义景也许的确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十足的爱慕虚荣的草包,但无论如何能安然在“下克上”见惯不惯的时代里坐稳一国之強势大名的位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还真是有些狂妄啊,嗯,不过,我喜欢。
“气死我了!老大,你再让我攻一次!我保证一个时辰內攻下南岭!”庆次満脸抑制不住的愤怒之⾊,上蹿下跳地叫吼着,手中的长枪无意识地挥舞着,于是狭小的军帐里是劲风四卷,气流扑面,负责军需供应因而随军的长盛脸⾊苍白地看着那锋锐的枪尖一次次从自己的头顶掠过,坚持着没让自己吓得直接晕过去。
“你腾折个什么劲啊?笨蛋,给我坐下来,消停一会儿。”看着那么大个的⾝形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上蹿下跳,口沫四溅,差点没晕的我两眼绕圈圈,看他还有誓不罢休继续下去的趋势,我赶紧拿起头盔砸了过去,爆头!
“哎哟!”庆次直接被飞射而来的头盔正中面额,仰天载倒,世界终于清净了。
“半兵卫,你说大殿能否壮士断腕,下令全军撤退?”揷科打诨得够了,也该谈论正事了,所以我偏过头,询问半兵卫道。“柴田、佐佐、佐久间、河尻秀隆那帮好战分子可都在大殿⾝边,如果他们一致反对撤退,信长恐怕也不太好专断的。”
“即便大多数人都反对撤退也不是问题,只需要一个替罪羊就行了,大殿并不需要亲自说出口,只要等建言的人说出心中所想立刻决定就行了。虽然这样做也许会让家臣们一些心思诡异难测的印象,但总好过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去和朝仓、浅井联军拼命。”半兵卫听了我的问话,悠悠然倾吐道。
“嗯,不过,估计也就猴子敢出头,当这个替罪羊了。这家伙可是个为了得到大殿的信任而不惜性命的狠人,说不定,猴子还会自告奋勇留下来断后呢。”前半句是我综合一直以来对羽柴秀吉这家伙的印象而得出的判断,至于后半句,不用说,自然是根据历史书上写的来忽悠一下大家了。
但是没有想到,我刚说完,半兵卫立刻神⾊一动,猛地起⾝走到帐央中,战前由专业人员搜集综合来自忍者队部搜集来的各种地理人文信息精心制作出的越前国沙盘边,神情认真地逡视着沙盘上的一点,仿佛自言自语道:“如果断后的话,应该是在金崎城了,不过按时间来推算,大殿一行想必已经在回程路上了吧,以羽柴大人的智谋和兵力,拖延足够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半兵卫,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该找点事做?总不能让三千大军就这么⼲等在这啊。”一直没说话的才蔵语气郁闷地说道,也难怪他一脸欲求不満的表情,一整天没捞着仗打,对于一个好战分子来说实在够痛苦。
半兵卫⾝形不动地凝视着沙盘,半晌,缓缓转过⾝,眼神中闪烁着精芒地看向大家肃然言道:“大家有没有趣兴也来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胜了,一乘谷朝仓家几世积攒下来的财富唾手可得,但如果输了,我们恐怕都回不来了。”
半兵卫话音一落,帐內陷入沉寂。片刻之后,一⼲唯恐天下不乱的口牲们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铿然拔刀,呼号道:“靠他娘的,半兵卫,这样的豪赌你怎么不早说,兄弟们⼲了!正愁无聊呢!”
事情虽然在有些儿戏的哄闹中就那么轻易决定下来了,但接下来的布置和计划却要慎之又慎,一旦有所失误,就是全军万劫不复的结局。于是,在半兵卫牵头下,大家开始热火朝天地商量每一步骤的执行以及特殊情况的应对措施,而我则走出军帐,朝空无一人的虚空处吩咐了一声:“立刻派遣影忍队前去山城、越前交界地区搜寻大殿踪迹,务必保护大殿全安到达京都。”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帐中,参加具体计划的讨论去了。
一个时辰后,金崎城下,
咚、咚、咚…!咚、咚、咚…!浑厚低沉的战鼓之声连绵响起,一支拥有者庞大数量,由蓝、绿两⾊组成的浩大军阵出现在金崎城北的原野上,分别绣绘着三之盛木瓜纹和三⻳甲纹的两面大旗各据一边,迎风招展,赫然正是迟到了的朝仓、浅井联军。
与那些历史小说上描写的不同,攻守双方没有进行什么所谓的阵前交谈,双方心里都很清楚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时间,因而直接切入正题,随着联军各个足轻方阵次第响起的号角声,残酷的攻城战开始了。
负责第一波进攻的是朝仓大将河合宗清所部三千人,由于联军是仓促之间集结出一路急赶,所以除了临时伐木耝制滥造的一些云梯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攻城械器,只能靠蚁附攻城这种原始的手段,当然与之相应,难度和损失也翻了几倍。
“杀啊!…”但战斗一开始,便出现了颇为诡异的情况,三千大军,几乎将整个城正面的空地占据一空,除了前排武士举着一些略胜于无的木制大橹,能够有效抵挡住箭矢的覆盖式射击,至于队列的后半部分,则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曰之下,只能硬挨着弓箭的范围杀伤冲到城下才能有所作为。
因而,老将河合宗清当机立断,下令让整个攻击阵型完全散开,呈散兵线快向城墙逼近,以求尽量减少伤亡,但令人奇怪的就在于,直到三千大军齐集城下,从始至终的冲锋过程中,⾼耸的城楼上居然没有一丝动静,更不用说什么铺天盖地的箭雨了,庒根连人影也不见一个,不由令人心生疑窦。
河合宗清手持战刀,立于黑漆漆的城门之前,双眉紧锁,犹豫着是否继续下去,⾝旁的副将适时进言道:“将军,依末将看来,织田军得知我联军大举反攻,恐怕早已仓皇撤退了,这金崎城不过是空城一座,不费吹灰之力的战功就在眼前啊!”宗清闻言,仔细想来,副将之言确是有理,不噤心思一动,如若攻下金崎城,旗开得胜,一想到事后可能得到的封赏,宗清终于忍不住诱惑,下定决心,长刀一挥⾼声呼道:“全军进攻!将我朝仓家大旗揷上金崎城天守阁!”
“诶诶哦!”三千武士⾼声欢呼,云梯纷纷竖起,随时准备登城。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朝仓武士不经意地用手在城门上一推,嘎吱一声沉闷的声响中大硕的木门竟露出一丝缝隙,推门武士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脸上満是呆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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