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大军本阵幕府处,
信长手持军配、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的静静站在土丘上,凭⾼眺望着右翼那弥漫的硝烟烽火,周围的空气中回荡着隐隐约约的喊杀之声。⾝后,一⼲没有担任领队任务、陪侍的家中重臣们神⾊各异地相互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
“信盛这个家伙,看来是顶不住了…”忽然,信长语气悠悠、面无表情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请主公不必忧心,凭佐久间大人的武勇和胆略,那区区几千越前懦夫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我织田家百战精锐的进攻,恐怕此时已经快要崩溃了吧。”应话的人出人意料的竟然是此战前苦苦恳求信长希望无论如何允许他随军出阵的林通胜(秀贞。只见他神情激昂、面带奋兴之⾊地大声说着,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什么英明神武啊、诸神庇佑啊…总之是尽己所能地拍信长马庇,宛如一个浑然忘却一切的演讲者在那里尽情卖弄着口才。
可惜,林秀贞殊不知在他慷慨而谈的时候,四周深知內情的家中重臣们早已在心里嗤笑不已,大家心照不宣谁都知道林秀贞拼老命似的恳求信长随军出阵,全都是为了能在战后得到一份军功赏赐,为自己老来得子、第七房小妾刚旦下的林家唯一的男性血脉挣取一份家业。说起来,林秀贞也是算得上命运悲惨,原本是织田家席家老,可惜自从大殿信长即位成为家督之后,对他们这些固守祖业、不思进取的旧勋派根本看不上眼,极力打庒,随便找了一些理由就罢黜了一大批勋旧老臣,给他们一人一大块封地然后直接打他们回家颐养天年了,秀贞作为旧勋派代表自然是被委婉剥夺了席家老的位置,受封为清洲城城主,自此之后在织田重臣的队列中便几乎再也看不到秀贞的⾝影了。
其实,秀贞也并不是太在乎,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却乎这个一心想着不问世事、安心养老的人的意料,两个儿子,先是最宠爱的小儿子在市井之中,因冒犯亵渎我的妻子雪惠被盛怒之下的我直接一刀劈成了两半,接着又是长岛一揆之乱中,小木江城下大儿子林新次郎战死,连尸都没找到,白人送人黑,可谓肝肠寸断。失去继承人的痛苦让林秀贞夜一白头,独自回到居城,孤独幽居,不再见客。很多人认为,林秀贞恐怕就此沉寂最后终老了,但没想到,年前突然传出林秀贞的第七房小妾居然为他诞下了一个麟儿,哀莫大于心死之际天将麟儿,喜不自胜的秀贞如同重获生新般将一切精力都投入到这个林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上,尽己所能地呵护着自己这个上苍的恩赐。
不过很快,因儿子诞生而从伤心、痛苦中清醒过来的林秀贞现,他要给儿子留下足以值得夸耀和挥霍的家业,但很显然,仅凭从信长那里得到的那些,他觉得远远不够,他要给儿子留下更多,所以他不惜一直最执着的尊严亲自去恳求信长允许他出阵,最后基于某种原因,信长同意了。
林秀贞仍在旁若无人地口若悬河分析着:“…正因为如此,请主公丝毫不必担心,依老臣看来,加上阪井将军一部,说不定可以击溃整个联军左翼!我们只需等着好…“
“报~~~~~!禀主公,阪井政尚大人请求本阵火出兵增援!我家防守三田村的佐久间部被敌朝仓家朝仓景行部突袭,遭受重创,一度溃散,现正在三田村內与敌军展开惨烈混战,试图重新恢复阵地。”然而,就在此时,一名斥候一阵风似的飞跑到众人面前单膝跪地⾼声急切禀告道。
“什么?!”林秀贞骤然闻听之下,竟是一愣,回过头茫然问道。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迷糊,一听斥候带来的消息登时惊诧失声,相视惊呼道:“怎么回这样?佐久间将军居然被击溃了?!”一⼲人等个个都是神情震惊,相互议论纷纷,只有林秀贞一个站在场央中,无人理睬,犹如小丑一般。
“好了,给我安静!”就在众人争论不已、愈喧闹时,一直静默的信长倏地转过⾝,语气肃然,沉声低喝道。“区区小状况,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尔等⾝为堂堂织田家重臣,就只有这点定力吗?嗯?!”
“是臣等失态了,请主公恕罪!”一看信长老大生气,众人哪里还敢再说,赶紧齐齐恭认错⾼声应道。信长脾气的阴晴不定那是世人皆知,场战上尤其如此,要是一不小心真触犯了信长的什么忌讳,搞不好甚至会被直接处死,谁还敢放肆。
“传令下去,立刻调整阵型。”见众人安静了下来,信长古板的神情没有丝毫松动地对传令兵下令道:“命令本家右翼各部,以羽柴、池田、伊藤次序向前突进5町步、7町步、9町步距离重新布阵,中军不动,原地待命,全军成梯形阵对敌!命令,柴田部立刻整装出增援阪井、佐久间部,务必稳定住右翼局势,绝不容许朝仓军突破防线!”
“遵命!”侍候在一旁,随时待命的传令兵立刻⾼声应诺,然后翻⾝上马传令去讫。
“再传我令!命令后军稻叶、氏家、安藤各部立刻向右移动,组成第二道缓冲线,若是朝仓军突破我军防线,命令他们立刻结阵反击,争取击溃敌军并趁势进攻敌本阵!其后之事皆有他们全权做主,无须再行通报!”信长顿了顿,继续接着下令道。
“是,谨遵主命!”自然又有传令兵上前应了,转⾝去讫。
“好了,大战当前,这一点点小挫折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考验罢了。关乎胜败的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朝仓、浅井联军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近畿称霸,这将是登天的最后一步!”傲然临于山坡上,任凭狂风吹拂大氅猎猎鼓荡的信长,双眼炯炯有神地眺望着远方悠然言道。
惊天一战即将拉开序幕…
织田右翼,鏖战正急,
三田村內,织田副将平房实职正领着费尽苦心重新集结起来的600散兵拼命地反复冲击着朝仓军阵,试图解救被困在朝仓大军垓心的主力,可惜,同样杀红了眼的朝仓军是铁了心坚决寸步不让,不断分出一批又一批的武士不计损失地上前阻拦平房的援兵,尸体几乎堆満了每一寸地面,粘稠的鲜血汇集了几寸厚,脚踩上去出令人恶心的吧唧吧唧声。
“织田勇士们,挥舞你们的战刀,让越前的懦夫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武士!他们就快要支持不住了,胜利永远属于织田!”平房实职⾼举着染血的长刀,大声召唤着四面八方孤军奋战的织田武士们靠拢过来,朝仓军苦心营建的防线摇摇欲坠。
平房就是先前让亲卫带走信盛而决定自己留下来继续抵抗的副将。正是由于他临机策略得当以及⾝先士卒的努力才力挽狂澜,硬生生地使原本濒临崩溃的局面逐渐稳定下来,甚至还组织起了几次像样的逆袭,对景行的进一步行动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最重要的是,长时间的僵持战很快便暴露出了朝仓仓促成军、训练严重不足的大巨缺陷,而与此同时,织田军却是越战越勇,伤亡比率瞬间逆转,以至于景行不得不亲自操刀上阵,鼓舞士气,才庒榨出越前勇士们最后的一点潜力,勉強维持了一个不分伯仲的战况。但毫无疑问,随着时间的推移,朝仓军的情况必然愈不妙。
“可恶!又中了一刀…”混乱的乱兵中间,浑⾝血污、兜鍪歪斜的朝仓景行正单手捂着腹小一侧刚刚被一个织田武士偷袭得逞的伤口,神情疲惫地观察着场战,眼前的情况很不乐观,很有一部分将士已经精疲力竭,步伐刀法都已经走形,完全就是靠着人数上的一点点优势以多敌少从而勉力坚持。但若是那些重组的织田军继续这样強攻下去,防线迟早被攻破,办法就只有一个。
景行的蓦地眼光一转,瞬间锁定了那个⾼举长刀的⾝影。就是那个人,只要杀死他!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是…”景行苦笑,低头看向⾝上横七竖八的伤痕,这些就是他试图冲过去袭杀敌将的代价。织田军太勇悍了,一路上杀过来,居然没有一个织田武士试图逃避,反而是个个一看到自己就像光棍看到了**美女一样,两眼噴火地挥舞着战刀狼嚎着扑上来,招招摆出拼命的架势,仿佛自己是唾手可得的一大笔功劳,不要命地蜂拥而上。
可是,时间已经不容景行再犹豫下去了。
“三郎、次郎!”景行猛地回过头大声喊道。
“将军!”两个长相酷似、正相互配合与几个织田武士厮杀的年轻武士闻言大声应道。
“随我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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