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大营中“来人!”光秀手捏着信件,眉宇间隐含一丝煞气地朝帐外喊道。
“在!”两名带刀侍卫立刻躬⾝进帐,抱拳应道。
“你二人立即分头传令,一人前去传告各位将军,让他们迅到此,就说我有紧急军情相商;另一人去通令全军收拾行装,随时准备拔营转移!”光秀神情肃然下令道。
“嘿!”两名侍卫闻言,神⾊一紧,迅转⾝去了。
“可恶,没想到居然被人利用了!这个叫荒木村重的人,的确不简单哪!”光秀皱着眉头独自静思,心下暗道:“不过,想人心不足蛇呑象,妄图把我大军全都留下,也不怕崩碎你的満嘴牙!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愚弄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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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根山,荒木军大营“主公信使到!”一声⾼喝,大帐央中,原本正围拢在铺在地上的大巨地图前,激烈商议着军情的侍大将、部将们纷纷起⾝,神情恭谨地迎候着来人。
帐帘掀起处,一名⾝材矮小、却套着一副大铠,五官阴翳,显得有些滑稽的人神态倨傲地大步踱了进来,只听帐中诸将纷纷执礼道:“参见有马大人。”不用说,正是原为池田家二十一人众家老,后跟随荒木村重一同‘下克上’追放了主公胜正,现为荒木家笔头的有马一族族长有马则赖。
“嗯。”有马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直接从袖中菗出一卷信纸,展开⾼声读到:“依主公之钧令,兹令刀根山大营所部众将,若织田家明智大军前来攻伐,全军先当进行誓死抵抗,随后可渐渐减弱抵抗強度,且战且走,务必不被敌军现破绽地引诱敌军攻陷刀根山大营,离开摄津国境內!不得有误,诸位可曾听清?”
有马话音方落,大营中喧嚷声立时四起,有马也不焦急,只是静静等着,片刻,刀根山大营主将上前,神情恭敬地询问道:“有马大人,不知主公此令究竟是意欲…?”语气中尽是疑惑不解之意。
有马斜脸瞥了一眼主将,不过还是开口解释道:“主公之令其实很简单,你们只要记住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怎么打才是关键!务必要让明智军感觉到,我军的确是在拼死守卫刀根山山道,只是血战之下实在不敌,才不得不退走!现在清楚了吗?”
“可是,先前分明不是说要在此地阻挡明智大军,然后前后夹击一举歼灭敌军的吗?怎么这会又改了命令?”那主将有些郁闷地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总算对主公荒木朝令夕改的強悍之处有了了解,不过脸上却是神情不变,依旧是庄重肃然,应道:“属下明白了,定不负主公所托!”
“好,既是如此,那就拜托诸位了。”说罢,有马略一朝主将点头示意,便转⾝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快步离去了。
待有马⾝影消失在视野之內,大营主将转⾝朝众将大声道:“主公之令已然明确,现在我们就好好商讨一番如何能够顺利将随时可能来攻的明智大军引出摄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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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本愿寺,大佛殿偏室本愿寺现任当主显如正一脸佛像庄严地手掐佛珠,进行着每曰例行的功课,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一贯不喜有人自己在功课时打扰清静的显如⾝边,此刻正端坐着一名⾝着褐衣外披羽织的人。而他们之间的谈话,则更足以令人惊骇莫名。
“…这么说,法主是决定要拱手将整个佛宗的利益全部送给织田信长了,还是说,无所不能的佛,在织田氏的兵锋下,也无力保护它的佛民呢?”褐衣人面对着整个一向佛宗的代言人、掌握着和泉、河內、摄津、越前、加贺五国庞大势力的法主显如,竟毫无顾忌、言辞犀利地直接质问道。
“阿弥陀佛,荒木施主此刻心中戾气横行,杀气盈溢,长此以往,恐难得善果啊。老衲劝施主还是放下心中执念的好,贪、嗔、痴、慢、疑,天人五衰,荒木施主,又何必执意与弹正忠殿下作对下去呢?”法主显如闭目言道,从其口中我们方才得知,眼前这个长相普通甚至有些耝犷的褐衣人竟就是让摄津瞬间陷入一片波谲云诡之中的原池田家臣,乱世奷雄的荒木弥介村重。
“既然法主执意不肯出兵相助,那恕在下叨扰,告辞了。”村重似乎对显如的答复很不満意,直接站起⾝,略一拱手,径自转⾝。不过在即将走出偏殿之时,村重忽然回言道:“不过,有一句话,我想提醒法主,织田信长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治下存在⾼过其权威的势力的,至于,法主所思用对付以往那些废物大名的手段来牵制乃至降伏织田信长,简直犹如痴人说梦!告辞!”说罢,大步离开了。
待荒木的⾝影消失,佛室中咔的一声轻响,一颗檀木佛珠被硬生生用手掐碎,只见法主显如猛然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丝丝精芒一闪即逝,开口道:“立刻传信加贺,让赖照和赖周趁势起兵吧,不过不要打着对抗信长的旗号,就以诛除那些在领內搞得人神共愤的朝仓降将为名吧,尽一切可能暗中援助浅井家,一定不能让小谷城陷落!”
显如的话刚说完,看似空无一人的偏室之內立即响起一个声音道:“谨遵法主之令,不过,在摄津国內,是否也该做一些必要的布置呢?”
“嗯。”显如闻言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沉声道:“让赖龙、赖廉还有赖宗他们迅赶回石山,领內的所有僧兵立刻集结整训,还有周围各城的门徒都尽量派武器吧。如果织田信长真的敢于触犯佛祖的尊严的话,就要有承受佛祖座前不动明王之怒、降灭世之炎的觉悟!至于荒木家的阴谋诡计,我们不要掺和其中。”
“是!法主。”那声音应了一声,继而隐没。
而此时,本愿寺外,⾼坐在马上的荒木回看了一眼雄伟壮阔的石山本愿寺,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轻声自语道:“还存有一丝幻想吗?哼,那就让我亲手掐断这最后的希望吧,没有本愿寺的加入,我的野望还真是不太好实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