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在大海中航行,虽然隐蔽,但它也必须为这种隐蔽付出代价。比如,它永远不能朝最近的航线走,因为它无法通过海峡口。
所谓无法通过海峡口,并不是指它的船⾝过于庞大,超过了海峡通道的宽度等等,而是指为了不让人了解船⾝隐蔵的秘密,以及它的船速和巡航规律,它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海峡通道。所以,从大西洋前往太平洋,或者从印度洋前往地中海,它就必须兜一个大***,绕过陆大板块才行。
舒畅现在要去俄罗斯,而俄罗斯的空军防御力量,以及海军对海岸线的控监都不是一架小机飞或一艘小渔船所能办到的,这就必须动用潜艇,尽量近的靠近俄罗斯海岸。
他与潜艇约定的汇合地点正是这座冷僻,除了探险者一无所有的金银岛。接到命令时,潜艇正在大西洋上,而后他保持无线电静默,兜了一个大***来到加勒比海附近。这段旅程花去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芙箩娅能打破无线电静默,这说明船已经到了附近。
这个猜测是对的,芙萝娅的潜艇现在正躲在一艘途经加勒比海的货轮下面,利用这个货轮的严密,向舒畅发出加密信号,以确定彼此的位置。
放下了电话,舒畅先转向卡夫卡,询问:“你的人手到齐了吗?”
卡夫卡退后一步,一副局外人的姿态。开口说:“很抱歉,你不应该说‘我地人’,我只是个接待人员,负责与你沟通,参加行动的另有其人。他们已经到齐了,正停在附近海面…你没有告诉我你有一艘潜艇。”
“我不必把任何事情都告诉你”舒畅冷淡的回答:“通知你的人,准备登舰吧。”
舒畅⾝后,格伦。埃里克已经开始收拾行装,舒畅转向了赵牧,张开了手,脸上无风无波:“到此为止吧——跟你做朋友很快乐,下面,我要去办一件大事,这件事成功的把握并不大,所以我提前向你告别。如果我没回来,请照顾好钱颖,照顾好公司。”
赵牧本想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表示一下他的雄心壮志,但眼前的气氛太沉重了,海滩上所有人都在面无表情的收拾着自己地行装,这些探险者装扮的人,原先似乎都素不相识。现在一声令下,每个人⾝上都掏出不止一柄枪,这些枪外型怪异。仿佛之间,令人感觉到似乎在拍摄《星球大战》的场景。
所有人一边整理自己的行装,一边脸⾊沉郁,似乎带着一种一去不复返的觉悟。这种沉重的气氛令赵牧想不出什么表现英雄气概的话,他只好郑重的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钱颖自从在商场购物,被一群黑衣人莫名其妙地请到了一个隐秘所在,就已经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她最初猜测舒畅可能做了什么错事。受到追缉,到后来看到舒畅还有自由,能领着一群人四处活动,便猜测舒畅是个特工,与国美
府政有点报情交流。
但后来,她看到双方似乎并不完全是合作关系,也不完全是上下级关系,她迷惑了。
不过钱颖是谁,她是个很恪守自己⾝份的人,舒畅不开口向她解释,她只有习惯的等待,等待对方开口解释。
她最终等来了一场告别,舒畅显然不想让她了解太多的秘密,钱颖把这理解为一种保护,他使自己尽量远离这些神秘事物,也就远离了危险。
此刻,她忍住泪水,尽量使自己⾝体不要颤抖,默默的听舒畅交代后事般的安排一切,等舒畅转⾝面对她时,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竭力使自己不哭。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点理解舒畅对她地疏离,那是一种责任感,他怕因此负担上一段不能承受的感情。如果,让她用明白真相来换取以前的等待与抱怨,她宁愿眼前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她宁愿继续在等待与抱怨中仇恨。
有时候,仇恨也是一种快乐,还能够拥有仇恨,这说明至少还拥有牵挂,可现在,一切都将随风而逝。
舒畅递过来一张卡片:“这个人——费力克斯,他现在在纽约,你去找他,理办财产过户…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钱颖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她本想重提舒老先生地嘱托,重提那些相处的记忆,重提家族的延续…以及种种,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声带出了问题,她失语了,张大嘴,却发不出一句声响,喉咙里只有竭力庒抑的呜咽。
格伦与埃里克抬着一个银⾊的金属棺木走下沙滩,登上了橡皮舟。钱颖不知道银棺里装地是伯爵,眼前这幅场景到让她想起一个成语,抬棺而战。
这个成语放在眼前这幅场景里,充満了幽默的味道,颇有点临时耍酷的味道,钱颖不噤为这种死亡幽默而微笑,等她恢复过来,只看见舒畅笑着在橡皮舟上向她招手,一个浪花涌起,湿润了她地双眼,眼前景象一片模糊。
卡夫卡站在钱颖⾝后,他多少了解一点真相,知道舒畅此去将面对神的存在,钱颖不哭,钱颖没有多強烈的情绪波动,只是平静的伸出手与舒畅告别,这种镇定让卡夫卡佩服的一塌糊涂,他迈步向前轻咳一声,提醒钱颖自己的存在:“姐小,我会安排你前往芝加哥,请跟我来。”
…
潜艇里,芙萝娅扑进了舒畅怀里,边擦着眼泪边喊:“Happy哥哥,真好,真好,你能活着,这世界重新拥有了颜⾊。你就是我的⾊彩,没有你,这个世界是黑白的。
刚听到你受伤地消息。我感觉天塌了…你瞧,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就是我的全部,当初,要不是你保护我,我可能已经成为那个态变医生的标本了…天呐,你真要去挑战那个态变怪物吗?”
芙萝娅一点都没有变,她还保持着那种十二三岁的心态。但这个小人在重重磨难中,心已变的
石,在她的面前,她是个暴虐的女王,唯独面对舒畅得小孩子的撒娇把戏。
芙萝娅的表情让她⾝后那群人直擦冷汗。刚来这艘潜艇避难时,那群城市亲王还自持⾝份,觉得应当获得符合⾝份地照顾。但后来他们知道芙箩娅曾经杀了一位盟会伯爵后,立刻熄灭了气焰,变的温顺如猫。
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她无所顾忌的杀死一位伯爵,就是为了报复。对于亲威的冒犯,她绝不会容忍,也会毫不顾忌再杀一位伯爵。
城市亲王在盟会是什么地位,只不过是男爵⾝份而已。这些人见到芙箩娅能不胆寒吗,而更胆寒的是,这位暴虐的弑亲者居然还会撒娇。
伯爵的银棺抬进了潜艇。芙箩娅脸⾊一沉,似乎感觉到银棺里透出浓浓敌意,这股敌意让围拢在她⾝后的城市亲王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单手抚胸,冲着这副银棺深深地低下了头。
芙萝娅在瑟瑟发抖。她紧紧贴着舒畅,唯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一丝力量。使她维持站立姿态。舒畅感觉到芙箩娅的颤抖,他一伸手,按在了银棺上,也止住了格伦与埃里克的脚步。
船舱內那股冰冷的气息陡然消失,芙萝娅松开了舒畅,怕的像个兔子,一眨眼就不见影子,她⾝后那群避难者还没有走,现在,他们重新直起⾝子,面向舒畅,再度垂下头去,表示敬意。
队伍继续前行,舒畅扶棺而行,直到入进自己的船舱,才将手从棺木上拿开。
打开棺木的伯爵跳了出来,他阴狠的,冷冷地问:“那个小崽子,那个小恶棍,那个小魔女在船上?”
舒畅抄着手站在舱口,他沉默的看着伯爵,直到伯爵重新坐了下来,他竭力的用最平静地语气问:“我的舱室在哪?”
“没有舱室”舒畅面无表情的回答:“你必须躺回去,只有在我在的情况下,才能在我视力范围內活动。”
伯爵先是勃然大怒,整个舱室都被他的怒气抖动了一下,但见到舒畅不为所动地堵在舱门口,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轻轻的坐了下来。
“早该想到了”伯爵叹着气说:“当你决定挑战安塔鲁维亚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地实力已经超越了我…你很会隐蔵,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強大。”
舒畅笑得波澜不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強…我现在,至少有把握拦下你。”
伯爵上下打量着舒畅,重重的点点头:“你确实有这个实力——我不得不承认这点。我的力量全部显露在外,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力量強大,而你,你很会隐蔵,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可以控制你,可以庒服你,但没想到事实截然相反,不错,你现在完全有资格挑战安塔鲁维亚。”
舒畅耸了耸肩,依然用那种无所谓的语气说:“我跟你不同,你有自己的领地,自己的势力范围,自己的随从与属下,所以你需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威严,久而久之,你的威严发散于外,人人都可以看见,感觉的到。
而我不同,我最望渴过的是一种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生活在阳光之下,普通的为美丽而心跳,普通的无法抵御美⾊诱惑,为美食美酒舒适的生活而奋兴…
这就是我,我从入进盟会,变成一个血裔,就有意向这方面发展,让我想一想,我初次遇到了一位瑜伽大师,让我拥有了強大的格斗能力;然后是一名出⾊佣兵,让我拥有了在战火中求生的本领;然后是阿萨迈人,吉密魑人,让我学会了隐蔵自己的气息,改变自己的外型,以便融入人群。
瞧,我现在就是一位成功的普通人,普普通通,一点没有扎眼之处。”
伯爵叹了口气:“普通的连一位马斯萨拉都要绕路而行。”
“我并未要求马斯萨拉绕路,父亲”舒畅鞠了一躬,神态谦卑:“那个小女孩在我的庇护之下,这是规定,我不允许人触犯,哪怕他是位马斯萨拉。”
伯爵明白了舒畅的意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同意。”
“那么达成协议了”舒畅抬起⾝,寸步不让的重复他刚才提出的条件:“这具银棺将放在我的床铺底下,唯有我可以打开,你出来透气,只能在我的视线范围內,这事毫无商量余地,它是我的底线。”
伯爵叹了口气:“你是我最骄傲的血裔,为了我的骄傲,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
这是虎死不倒威,伯爵明明同意生活在舒畅的监管之下,但他却说是为了自己的骄傲所作出的让步。不过,舒畅从来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用词的人,只要目的达成,他才不在乎对方怎么说怎么想。
舱室里重新平静下来,这种平静让周围的人大大松了口气,原本,当伯爵震怒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大家都以为会爆发一场剧烈的战斗,没想到事情无声无息的结束了,等到伯爵趾⾼气昂的重新出现在舱门口,⾝后跟着神态恭敬的舒畅时,那些避难者都玩下了腰,低下了⾼傲的头。
这份敬意不是冲伯爵而去,是冲伯爵⾝后的舒畅。
道甬尽处,一双大眼睛扑哧扑哧的闪亮了起来,她正担心躲在暗处,偷偷用眼睛向这里窥视,虽然看到事态已经平息,但她也不敢过来,只是躲躲闪闪的向舒畅招手。
舒畅打出一切安心的手势,便跟着伯爵前往驾驶舱走去。驾驶舱內,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己的工作台前,起立致敬,伯爵慢慢的踱到主控台前,用笔标出航线,等他操作完毕,舒畅大声下令:“启航,快速前进。”
大副重复了舒畅的口令,艇长报出航线的参数,潜艇开始下降,在海底调整⾝子,按照伯爵标出的航路,快速的行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