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斯不知道他的第一个孩子将在一个时辰之后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夜幕缓缓揭开了,然而真正的热闹才刚刚降临。
帝都面积大巨,对于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直到老了死去了他们才意识到虽然已经在这座城池里生活了几十年,然而他们熟悉的永远只有周围那么十几平方公里而已,而这个范围在帝都那张跟方桌一般大小的地图上,只是占据了一个金币般大小的区域而已。
可在贵族群们那里,帝都其实很小的说法也可以说得通,因为他们虽然散布在帝都不同的区域里,却能经常见面,认知彼此。⾼等学院,⾼级酒吧,⾼级拍卖场所,⾼级酒楼,⾼级妓院,当然,最常见的还是宴会、派对。
这座大巨的城池是绝大部分贵族的共同老窝,他们在这里醉生梦死,当然,也在这里励精图治,策划着一个又一个的阴谋,保证帝国这个庞大的机器能够正常运转下去。一般来说,人们嘴里所说的北方贵族群值的就是帝都里的这一群贵族。
在帝国绝大多数平民的眼里,帝都实际上就是一个贵族汇聚的城池。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皇室为了加強对各地领主各大世家的控制,规定所有的领主的家眷都必须定居在帝都,只有继承人才可以离开帝都,常年居住在领地里。当然,这条规定只是针对那些一级二级的领地来实行,像大东北角原先那些四流五流的领地,帝国没有明文规定。
也可以将这个漏洞看成是一种权利,因为谁都知道三流四流的小贵族在帝都之中绝对无法顺利存活下去,他们的地位比平民还不如,然而绝大部分的贵族都无法舒心享受这个权利,因为他们随时都要付出代价,在帝国漫长的历史之中,无数条针对各个阶层的规定纷纷产生,有利于帝国这个机器运转下去的那些全都保留了下来,其中有这么一条就是用来针对小贵族们的,当帝国的领地不够,而又有太多的伯爵需要赐予领地之时,帝国便可以选择在已有的领地之中划出一块出来,形成一块新的领地。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常遇到,但是小贵族们还是不可避免的终曰提心吊胆,谁都无法保证他们本就窄小的领地忽然间会不会又失去一块。
终曰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和平年代如此,战争年代更是如此。因此产生的贿赂求靠山之风,席卷到帝国每一处,最终全都汇聚到帝都这座城池里。
在帝都之中,你能找到每一块领地留下的痕迹,当然,內战全面爆发之后,南方的众多领地已然彻底跟帝都失去了联系,但是这仍旧无法使得帝都这潭浑水变得清浅一些。帝都暗涌流动,风云四起的格局早已彻底定型,难以打破。任何人趟进来都难免惹一⾝骚,因为你永远无法看清局势,也永远不知道你可能已经彻底得罪了什么強势存在。当然,有些人是不怕惹一⾝骚,也无需看清局势,只需要提防一两个人,其他的无须顾忌。
比如罗伊斯。
虽然灌上了慈善募捐的名头,但是这场宴会仍旧能够处处看到传统宴会的影子。一个个小圈子里的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品尝美酒美食,如果有机会还不忘落井下石打庒打庒对手,彻底放松⾝心,等待酒过三巡,氛围越来越暧昧了,便开始为下半夜做考虑,等待宴会结束后,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即刻就开始新一轮的狂乱。这是绝大部分贵族共同的生活轨迹,在这个大环境之下,能洁⾝自好,积极向上者少之又少。
罗伊斯一行人、精灵从进门开始,便受到无数双眼睛瞩目。显然,他挖了哈布家族年轻一代代表人物之一的比利尔双眼,并且将他擒在⾝边,正面跟哈布家族纠缠的事迹已然在贵族们当中快速传开。他的资料,也被一次又一次购买。在场的贵族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到罗伊斯本人,眼里有着直接又強烈的好奇,当看到颤颤巍巍站在他⾝后,两眼绑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时,所有的好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谨慎跟震惊。
胆敢将比利尔明目张胆带出来,这说明了什么?贵族们都知道罗伊斯这是在告诉他们,他根本不惧与哈布家族正面较量,也知道任何靠山其实都不是牢不可破的,哈布家族本就是庞大的存在,根基牢固无比,除了像薛法斯亲王这样可以聚集南方所有力量的人,帝国之中又有谁能够将这个庞然大物铲除?贵族们心知这只有一个解释,罗伊斯认为他手中拥有可以正面抗衡哈布家族的力量。事实上,这确实就是罗伊斯的本意,一路走到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时刻都看别人的脸⾊行事了,如今积累的资本已然足够,想要再往上爬就只有实打实来,用真正的力量走下去。
看一个人的对手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级别,在场的贵族都深明这个道理,罗伊斯现在的对手是哈布家族,级别低于哈布家族的人如果还有点理智,就不应该去惹他。比利尔的出现,宣告在场大半的贵族都依然失去了招惹罗伊斯的资格。
但剩下这一小半的贵族,人数并不见得很少。
“咱们是不请自来,巴纳拉公主恐怕没有安排多余的位置给我们,咱们得先跟她打个招呼。”贝蒙特说道,在这么多贵族面前,他表现得极为大方自然,还隐隐有潇洒快活的味道。显然,这样的宴会他一点都不陌生。
巴纳拉就是这场宴席的主办者,所有的帖子都是经她的手发出去,募捐所获得的金币也将又她亲自发放出去。巴纳拉已然嫁人,不在罗伊斯候选妻子的行列,她的丈夫是巴哈姆特学院一名教授历史的导师,是帝都有名的优雅贵族,此时也随同她一起招待贵族们。
罗伊斯站在原地,缓缓点头,目光没有焦点,既不大量四周,也不看那里,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而事实上,他的精神力早已四散开来,全面掌控宴会上没一个细节。在罗伊斯的精神力里,无数的声音,无数的小动作,无数的画面正在被收集,被分类,然后被存贮起来,在这样的地方,罗伊斯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虽然这些信息意义没有那么大。
“竟然是贝蒙特你?自从进了学院之后,你可就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了,按理说以你小王爷的⾝份,应该受到邀请的,但我可不敢打扰你的学业,所以虽然心中有遗憾,但还真不敢惊动到了你,如今小王爷能够出现,那就实在再好不过了!你可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姐小正等着你呢!”一位盛装贵妇摇曳着⾝子走来,脸上尽是迷人的微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贝蒙特立刻谨慎应对起来:“公主殿下,您可不要再取笑我啦,贝蒙特担当不起啊!我不请自来已经很心虚了,您要再这样,我可就没有胆量再呆下去了!”
“你小子还是跟过去一样,开不起玩笑,这几位是”巴纳拉笑脸又甜了几分,开始装模作样的打量起罗伊斯跟夏洛斯特来。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边,理所当然的,贵妇跟姐小们的目光都落在夏洛斯特那张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一副看热闹的样的脸上,这张脸英俊优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哪里都能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这位是罗伊斯大哥,罗伊斯·休斯,大东北郡的领主!”贝蒙特指着罗伊斯说道。
巴纳拉忽然伸出那只娇柔的小手,笑脸中带着惊奇,说道:“原来是伯爵大人,这两天我的耳边可一直都在响着大人的名字呢,正好奇大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想到现在就有幸见到了!大人的出现绝对是今晚宴会的第一个惊喜啦!”
罗伊斯淡淡笑了笑,轻轻握了握巴纳拉的那只小手,说道:“贝蒙特说的没错,公主果然很喜欢开玩笑,我胆子比贝蒙特的还小,可真是承受不起,公主不要见怪才是。”
“大人原来是个如此有趣的人,这对我来说又是另一个惊喜呢!听说大人要在帝都待一段不短的时间?”
罗伊斯的思维有点懒洋洋,巴纳拉有什么想法并不去理会,继续笑着说道:“确实要待上一段时间,希望公主能多关照罗伊斯才是,要不然我心难安啊!”他随口应付,比接受过标准礼仪教育的一流贵族还要洒脫。
巴纳拉打哈哈的本事⾼明又熟练:“我看是大人关照巴纳拉才对,这位是”她转向夏洛斯特,笑脸又甜了几分,在罗伊斯的精神力里,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加快了一倍,体温也有明显的增⾼,看得出她已经被夏洛斯特的一张脸俘虏了,何况夏洛斯特一看就是个剑士,周所周知,剑士们的**一向都很強横,她显然想立即跟夏洛斯特来一场搏战。
数百双眼睛继续看着这边,此时也没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罗伊斯知道是因为还不到时候,但巴纳拉一旦转去招待别的贵族了,战争会立刻爆发。
战争,罗伊斯显然不惧。
就算是纯粹意义上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