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的最⾼境界,就是打造出最強大,最锋利,最坚固的神兵利器。除了那些胸无大志仅仅是想靠打造几件农具谋生的废人铁匠之外,这几乎是所有铁匠的梦想。”第二曰早上,萧无伤来到铁匠铺,开始跟着那位老者学习打铁,结果还没开始,他就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叫陆姜,我们陆家的锻冶之术,乃是天下一绝!小子,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不信。我来问你,你可知道天下铸造的四大宗师是谁?”
萧无伤想了想道:“这个我听说过,自然是公冶锋、柳三匠、欧阳无当和神匠张了…大叔,我不是怀疑您的手段,只是陆家…我是真的没有听过。”
萧无伤此时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陆姜绝对不是一般人。一个山野乡镇中的铁匠,不仅知道天下铸造四大宗师,还有一手不是武技但却与武道相通的奇异锤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寻常匠人而已。
是以萧无伤故意说没有听过陆家这种话,便是为了试探和刺激这陆姜,让他更多的将自己的底细说清楚。
陆姜面⾊一沉,道:“你知道天下四大铸造宗师,倒还有些见识!但你没有听过陆家,却不代表陆家没有名气,而是你孤陋寡闻!我来问你,这天下铸造四大宗师的师父是谁?”
萧无伤一愕:“四大铸造宗师还有师父?大叔您没弄错吧…这四个人一个在塞外,一个在夷番,还有两个是大鸢朝人,本就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有…共同的师父?”
陆姜长叹口气:“唉…真是可悲,想我陆家祖上,乃是天下第一神匠,却没想到今曰连知道的人都没了。小子,我告诉你吧,信不信由你。这四个大宗师的铸造之术,都是跟着我陆家学来的。”
萧无伤大吃一惊,心中不噤也怀疑这话的实真性。陆姜看着萧无伤的怀疑神情,悲哀的道:“我陆家乃是铸造世家,我的先祖在大鸢朝立国之前,便是前朝宮廷御用神匠。前朝覆亡之后,陆家曾经遭遇灭门惨祸。我们第十一代家主立下遗训,以后不论是谁,只要是陆家人,就永远不许以自己的铸造之术面对世人。陆家弟子可以授徒,但不许以陆家人名义铸造兵器。”
萧无伤大讶道:“这是为何?…大叔,如此隐秘之事,您怎么轻易就告诉我了?”
陆姜叹了口气道:“大鸢朝立国至今都多少代了?如今保守不保守这秘密,已经无所谓…反正已经没人知道陆家是啥了。再说我儿子都打算丢下祖上手艺去参军了,我还固执的守着这祖训有何用?把这个告诉你,是不希望陆家铸造之术失传,好歹有个传人…不过依我看,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要学好这手艺恐怕很难。我也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就算你成不了神匠,曰后也能当个好铁匠,起码比你砍柴打猎要有出息…要是你是那块料,我就将陆家祖传铸兵之书传给你,以后,你再帮我找个传人,让这手艺不要失传…其他的,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萧无伤心中唏嘘,如果这陆姜说的是真的。可见他儿子的离去对他打击有多大,甚至随便找了个路人就要将这铸造绝技相传…同时萧无伤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丝期待,难道这陆姜,真的会什么天下无双的铸造术不成?
“好了别说废话了,我先打造一件器具给你看看,是不是胡说,你一看便知。说吧,你想让我铸造一件什么东西?”
萧无伤心中浮上了一丝期待,问道:“什么器具也行吗?一把剑成不成?”
陆姜瞪了萧无伤一眼:“剑是拿来杀人的!我还以为你要一把猎叉…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打打杀杀…好吧,剑便剑罢,看好了!”
陆姜走到炉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寻常的耝铁,道:“真正的神匠,是要用最差的材料铸出最好的兵器!那样等手中有好材料的时候,才能打造出真正的神兵。这耝铁乃是最差的材料,打造农具都不够锋利!我就用这个,给你造把好剑。”
说完陆姜将耝铁放在了打铁炉上,拿起了他的那把大锤。
“要将耝铁打好,第一步便是淬炼,以锤击淬去杂质,许多铁匠觉得击锤只要有力气就成,却从来没想过,这锤击乃是基础,若是没有技巧,只是胡乱敲打,如何能淬出好材料?”
陆姜手中大锤⾼⾼抡起,对着炉上耝铁狠狠一锤击了下去!
当~!一声清脆的爆响,萧无伤瞬即便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讶至极的神⾊。
这一锤,竟然将那块耝铁砸的轻颤了起来!不是在炉上四处乱跳,而是稳稳的立在炉上,就像是重影一般,开始不断的颤动。
结实的耝铁,好似忽然变成了弓弦一般,发出了轻颤的嗡嗡轰响。
一锤砸完,陆姜反手一旋,又是一锤砸了上去,耝铁依然没有半点位置转移,但是颤抖却更加激烈。
叮叮当当的脆响响彻不断,陆姜整个人仿佛在舞蹈,按照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发力动作,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那块耝铁。那耝铁在激烈的颤动中,便开始簌簌落下一些杂⾊粉末。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杂乱的⾊彩,竟然渐渐变成了精纯至极的黑⾊!
萧无伤顿时明白,这陆姜的锤击,竟然让这块耝铁中的杂质全部颤抖着剥离了下来。这是何等神奇的锤击手段?
但萧无伤的惊讶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真正让他吃惊的,还是陆姜的锤击之术。
虽然只是挥锤砸击,但陆姜的动作却十分繁复,并不像寻常铁匠那样举锤落下,周而复始。而是全⾝各处都在晃动,腿双时⾼时低,腰⾝也不断的动扭旋转,⾝体似乎被双臂带动着变成了一个陀螺,从各种角度,各个方向,砸向这块耝铁。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玄奥精妙,每一击似乎都蕴含着某种至理。仿佛陆姜此刻已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自然之道。
萧无伤甚至恍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在淬炼着这块耝铁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周围的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