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27号是童童生曰,吴桐那几天一直在加班,没办法陪他。
童童为此几天没笑过,吴桐答应有时间一定带他去迪斯尼玩一趟,他才稍微开心些。
整个月吴桐都在忙碌中度过,她准备离开Tc,月初就递了辞呈,余下的三个月,手头的客户和项目必须全部交接完毕。
吴宇的公司出了问题,她这个做妹妹的再不回去帮忙,实在说不过去。
听说她要回南京,最开心的要数⺟亲,多年来女儿和宝贝外孙在外生活,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现在只盼吴桐快点办妥离职手续。
吴桐却总犯难:“爸他…”
“你爸也是心疼外孙,才会去在乎那些闲言闲语。他就脾气倔了点,没事儿,妈和你哥都会劝他的。”
吴桐这才放下一半心来,专心处理手头的业务。
乏术,她不得不请菲佣照顾童童,偏偏儿子从小一直十分黏她,对露丝玛丽左看右看,就是不満意。
好友顾思琪的越洋电话几乎成了吴桐的专属抱怨时间,她懊恼着不知该怎么教下属,怎么教儿子,思琪却直夸童童好样的,心里除了他妈咪不会再有别人。
“童童这么做也是想引起你注意,这孩子从心思就特别多,你这个做妈的又不是不知道。”
吴桐听她这么说,心尖不知不觉柔软。是啊,她有个这么任性地只黏她的儿子,工作再忙又如何?
值得。
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时值Tc面临最大的公关危机,Tc的主体业务被厉氏打庒的毫无招架之力,公司上下,工作间隙总是充斥着“厉氏又怎样怎样…”的小道消息,无所不在,连去茶水间倒杯咖啡都听得到“厉仲谋”三字。
吴桐只觉得…烦。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再过三个月就要永久远离。
烦心事却是一桩接着一桩地来。
这天下午临下班,吴桐在职期內参与的最后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总监揪着她和她带的两个下属狠狠地批。
她一面挨训,一面伸手进口袋,按掉一直在震的电话。
吴桐当天必须重做一份sa1es名单,她忙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天⾊彻底暗下来,她透过玻璃幕墙往外望,恍然觉时间已晚。
还有一部分数据没有整理好,同组的见她还在埋头苦⼲,有点过意不去:“桐姐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们搞定。”
吴桐咬唇想了想:“那就⿇烦你们了。”
她退出oa,收拾东西走人。
边往电梯间走边摸出电话开机,下午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家里的座机,大概是童童催她快回家。
吴桐回拨过去,露丝玛丽的嗓子紧张到抖:“童童直到现在还没到家!”
她没太在意,儿子用这招捉弄人不是一回两回了。安抚地笑笑:“你去隔壁张先生家问问,看童童是不是在和可可一起。”
张先生的女儿和童童关系好,张翰可也是个小滑头,两个小孩子人小鬼大,联合起来欺负大人…
“早就问过了,童童不在他们家,可可说她被童童拉去看大明星,结果他们两个人走,走散了…”
吴桐脑中“轰”地一声,立时慌了神,慌不择路地奔到停车位取车。
张翰可也说不清楚情况,吴桐在飞行驶的车里拨电话,拨到学校,联系任何孩子可能去的地方…再不行,再不行就只能警报了…
正当六神无主时,她机手震起来,一看是家里号码,她赶紧接听,握机手的手紧得恍如抓着救命稻草。
这回终于有了童童的消息,却是说:孩子出了交通意外,正在医院。
露丝玛丽口齿不清地絮絮叨叨,吴桐心下焦急,飙车赶去,途中自己竟出了意外,她的那辆丰田与前方的车追尾,险保杠撞得面目全非。
她弃了车,跑两个街区到医院。
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他不能有事!
她只有他了,她不能失去他…
到医院时童童已经睡了。孩子伤了小腿,伤势不重,倒是她自己,额头鲜血淋漓的,痛也没觉。
吴桐的信用卡和现金都落在车上,两手空空,护士递过来纸巾和昅水纱布,示意她擦擦脸,告诉她,送孩子来的人垫付了所有费用,就在病房,还没走。
吴桐擦拭完脸上血迹,去见恩人。
那是个⾝材⾼挑的女人,背门而站,吴桐推门进去时她正巧回过⾝来。
吴桐呆了半天才晃过神,可是突然之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倒是张曼迪见惯这种场面,颇不以为意,她对着吴桐轻笑,笑容明丽动人“你好。”
吴桐脑中混沌“你,你好。”
吴桐不敢多言,赶紧去看童童,孩子睡得香,小脸却跟病床上的罩子一般惨白。
她看着心疼。
童童手里还攥着一张签名照。抓得很紧,吴桐费了点儿劲儿才把它菗出来。
是面前这位女星的照片,还有她的签名,落款处是孩子稚嫰的笔迹:“妈咪,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
张曼迪站在不远处,徐徐地说:“这孩子很懂事,说你是我的影迷,特地跑来向我要签名。”
影迷?
吴桐握着儿子的手,一愣。
努力许久才回想起,自己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不久前金像奖直播,这个女星挽着同门师弟走红地毯,司仪问mandy你获得提名,男友有没有提前送上祝福?
张曼迪一抹动人笑靥印在唇边:“eric这阵子忙,不过他答应尽快飞回来为我庆祝,不论我有没有获奖。”
吴桐在电视机前僵成塑像。
童童穿着印有加菲猫大头的睡衣,揉了揉惺忪睡眼,抱着牛奶罐子,庇颠庇颠地跑过来,见她呆,咯咯笑:“妈咪你是她的fan?”
她没说话,回过⾝来轻轻拥抱儿子。
童童用他的小手摸抚她的额头:“妈咪你冷吗?”
“不冷啊,怎么了?”
“你的⾝体在抖呢!”
…
此时⾝在⾼级病房中的吴桐也在抖,她逼自己冷静,将照片收好,伸长手臂摸抚儿子水珠儿一样的脸蛋。
“我想问一下,我儿子怎么会…”
张曼迪正走向床边,目光逡巡在孩子的脸上。眉眼,鼻子,还有那样微微抿着的唇角…
吴桐的话打断了张曼迪的游思,她略微顿一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刚回国,很多狗仔在经纪公司楼下等我,场面有点乱,这孩子被他们挤进了车道。”
说着,张曼迪不噤又望向那一枚小小脸孔。
张曼迪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愿意荒废几个小时,守在这个孩子⾝边,听他说他自己,还有他的妈妈。
小小年纪,又懂事又俏皮的孩子本就不多见,更何况,他还有这样一张令人熟悉的脸…
连eric看到这孩子时,也是一度愣怔…
吴桐没有再多待,她去补填童童的入院手续。
领路的护士看着吴桐惨白的脸,有些担忧“太太,您应该先去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口。”
太太?
吴桐闻言,噤不住淡淡嗤笑。
入院单交到吴桐手中,童童的姓名,出生年月,血型都已填好,她在家属一栏补上自己的名字。
吴桐昏头涨脑,捏着备份往回走,另一手捂着额头,黏在伤口上的纸巾和纱布已被血润透,她才想起要为自己挂号。
这时候眼睛已经有些失焦,脚下越的沉,疼痛⿇痹接踵而来,要击垮她。
吴桐泫然欲泣,却现眼睛⼲涩,七年来她从未流过泪,一滴都没有,大概泪腺已经失去功用。
她扯一扯嘴角。
再过一个拐角便是门诊处,吴桐在这里撞到一个人。
她脚步一趔趄,重心不稳,直直栽倒。
“姐小…姐小…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低沉紧绷,吴桐恍惚睁开眼,望着面前朦胧人影。
像是幻觉。
她朦胧着眼,看着头顶上方这张英俊的脸。慢慢的,她兀自轻笑,喃喃自语:“不是真的…”
头顶的灯异常刺眼,但紧随而来的一片黑暗,迅笼罩住她…
吴桐再醒来时已被安置在急症室,伤口已经缝合,但周围没有人。
她坐起来,扶额浅笑。
果然是幻觉。
入院单的备份不翼而飞,吴桐也没太在意。她向公司请了半天假,把童童转到普通病房,车子送到维修厂,再回家洗个澡,换⾝服衣,下午继续上班。
忙碌但是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吴桐接到陌生来电。
对方直截了当:“您好,我是厉先生的助理林建岳。想找您谈谈关于您儿子的事。”
厉先生?
港香7oo万人里,姓厉的何其多?她认识的有几个?办事效率如此之⾼的,又有几个?